第8章 舒心
哥哥过完满月的时候，爷爷的假期也到了，又背着行囊匆匆的地走了。按理说，爷爷不在家，大家都会放松些，不用老是担心爷爷发脾气骂人。但是二叔和三叔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爷爷走后，两个人总是叽叽歪歪，话不投机半句多，就干起来了，并且互不相让。一开始爸爸训斥几句还能老实一阵儿，可是转眼间又打起来了，越吵越凶，并且都是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有时候三叔哭着找妈妈告状，妈妈就往三叔兜里塞一颗爸爸拿回来的糖块，再说几句好话，哄着他去上学。有一天晚上，两个人又吵起来了，怎么劝都不听，爸爸急眼了，一人给了一巴掌，两个人都哭了，虽然都不服气，但也消停了。二叔和三叔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爸爸看着熟睡的两个人，脸上还挂着泪珠儿，不由得很心疼，也很自责。两个没妈的孩子，爹又不在身边，跟着哥哥嫂子在一起生活，处处得看眼色行事儿，嫂子又有自己的孩子，能吃饱穿暖已实属不易，至于爱和关怀，是缺失的。爸爸在他俩身边坐了很久，起身给他俩盖好被子，回到西屋。爸爸看妈妈和哥哥都睡着了，也蹑手蹑脚地上炕躺下了。
由于白天干活儿累了，爸爸躺下不一会儿就有了鼾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妈妈起来给哥哥喂奶，喂完奶刚躺下，就听见东屋的两个人又吵起来了。妈妈把爸爸推醒，让他过去看一看。爸爸过去一看，两个人正在拽一床被子，不用问，肯定是挣被子打起来了。那时候家家都穷，没有多余的被子，还有的人家四五个孩子盖一床被子。爸爸没辙儿，喊了两句，回西屋拿了自己的枕头，放在他俩的枕头中间，在二叔和三叔中间躺下，把他俩隔开，防止他俩再吵。这下消停了，谁也不敢在爸爸的眼皮底下搞小动作，不一会儿都睡着了，可爸爸却怎么也睡不着……
在此后的三四个月时间里，爸爸就是这样，晚上就睡在二叔和三叔的中间。渐渐地，家里争吵声少了，不再叽歪乱叫，鬼哭狼嚎的。爸爸在家的日子，生活还是有点儿甜的。二叔和三叔放学回家的时候，如果爸爸得空，就会叫上他俩去村东头的大河里捉鱼，有时候几条，有时候几十条，拿回来妈妈收拾完给炖上，虽然有时鱼少点儿也小点儿，但是一家人都很开心，特别是三叔，一会儿帮忙洗鱼，一会儿又帮着烧火，积极性特高，其实大家都知道他是嘴馋着急，但也不揭穿他，任他表演。鱼做好之后，一家人围在桌子旁尽享“美味”，幸福感油然而生。为了增加营养，特别是想给奶水不足的妈妈补一补身子，爸爸除了抓鱼之外，有时候，晚上跟二叔和三叔提着灯笼去抓麻雀。麻雀晚上要么钻进草垛里，要么钻进墙缝里，运气好的话，能捉好几只。回来后，三个男人都蹲在灶坑那里，点一把火，把已经死了的麻雀扔进火里，然后就闻到一股烧鸟毛的味道，过了一会儿，又把麻雀埋在火堆里，焖上几分钟。这时就隐隐约约地能闻到烤肉的味道，一种很香的味道。三叔总是最着急的那一个，一个劲儿的问熟了没有。爸爸也怕烧糊了，不时地扒出来看看，这时候三叔就凑过去，馋得口水直流。熟的差不多了，爸爸给二叔和三叔一人分一个，剩下的就拿给妈妈，妈妈让他也吃一点儿，爸爸总是说不愿意吃那玩意儿。三叔吃的最快，有时候二叔就掰一条腿儿给他，或者妈妈也给他弄一条腿儿，三叔又津津有味的吃起来，两只小手整得黢黑，脸也花了，大家看着他的样子，又互相瞅瞅，嘴都黢黑黢黑的，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不过，麻雀虽然小点儿，但是吃起来是真的香。
转眼已是深秋，爸爸从石场回来的时候，有时候带回来一把山里红，有时候是一捧山海棠果，虽然又酸又涩，但是妈妈和三叔都吃的很开心。有一天，二叔和三叔放假，爸爸又叫上他俩，一起上山了。原来是爸爸在山上找野果子的时候，发现有一片蚕场，就是养蚕的柞树林，蚕茧前两天天终于摘完了，养蚕的人已经走了，爸爸想看看有没有漏掉的，弄点儿回家改善伙食。爸爸和二叔、三叔钻进蚕场，，就开始细心寻找，特别是树叶比较茂密的树，因为树叶多，就会有蚕茧被遮盖，不易被发现，就容易捡漏儿。经过三个人半天多的寻找，弄到了四十多个蚕茧，这可把三叔乐坏了，也不觉得累，一路上哼着歌儿，蹦蹦跳跳的。这些蚕茧没舍得一次都吃了，而是隔几天在灶坑的余火里烧个五六个，分给妈妈和二叔、三叔，偶尔妈妈逼的急了，爸爸也会吃一个。烧的茧蛹格外香，尝到了甜头的二叔和三叔得空就去找蚕茧，无奈找蚕茧的人越来越多，僧多粥少，一开始还能弄几个，后来常常是空手而归。
就这样，爸爸在家的日子，虽然清苦，也很累，但是妈妈也过了一段舒心的日子，也渐渐地胖了点儿，奶水也充足了。这时候的哥哥也白白胖胖的，吃饱了也不闹人，瞪着两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躺在那儿手舞足蹈。哥哥的眼睛遗传了妈妈的双眼皮，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小酒窝儿，十分喜人。屯子里的人见了，都夸他长的好看，说像年画里的娃娃。这期间，爷爷偶尔回来一趟，但也来去匆匆。
在哥哥六个月的时候，刚出正月，因为爸爸会采石头垒墙，被调去修盐场，就是把海水晒成盐的地方，需要很长时间，离家也很远，但是挣的工分比在生产队里多。妈妈虽然不舍，但是债没还清，也没有办法。还好过了年二叔就不上学了，开始在生产队里干活儿挣工分了，家里多了一个劳动力，爸爸和爷爷肩上的负担也轻了不少。
家里的日子又日渐好起来，可是爸爸离家一个多月后，哥哥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