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病危
爸爸离家的时候,六个多月的哥哥已经会爬了,现在更是爬得贼溜。那时候妈妈得做饭洗衣,缝缝补补,爸爸不在家,家里的活儿都得妈妈亲力亲为。妈妈干活儿的时候,为了防止哥哥从炕上摔到地上,就用一根绳子,一头儿系在哥哥的腰上,另一头系在窗框上。让他自己在炕上玩儿,玩累了闹着要睡觉的时候,妈妈就用背带绑着,背在后背上,边哄着哥哥边干活儿。等哥哥睡了,再把他放下来。有时候三叔放学了,也能帮着照看一会儿,但是三叔也小,很贪玩,哄孩子没有耐性,逮着机会就一溜烟地跑远了。二叔就很勤快懂事,从生产队下班回来就干些体力活儿,水缸总是满满的,劈柴、掏大粪等都不用妈妈吱声,二叔就默默地干了,闲时还能帮着看会儿孩子。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有一天中午,二叔吃完饭上生产队干活了,三叔也上学了,就剩妈妈一个人在家,她收拾完厨房之后,看哥哥还没醒,还觉得有点儿奇怪,往常这个时候哥哥早就醒了。妈妈也没多想,就拿出上次四舅给的那块布,没用完,还剩下一些,因为哥哥长得快,衣服都短了一大截儿,妈妈准备再给哥哥做一身衣服。不知道这块布够不够,妈妈拿根线绳,在熟睡的哥哥身上量尺寸。突然,妈妈发现不对劲儿,觉得哥哥的手脚很烫,再摸摸额头,还是很热,滚烫的那种。这时候,哥哥的脸通红通红的,妈妈一边喊哥哥的名字,一边拍打,想叫醒哥哥。可是怎么拍打,怎么喊,哥哥都不醒。妈妈慌了,赶紧下地,抱起哥哥就往外跑,直奔村卫生所。卫生所离家有四里地,妈妈不到二十分钟就跑到了,村里的赤脚医生,也判断不出啥毛病,给打了退烧针和消炎针。过了一会儿,哥哥突然上吐下泻,之后又昏迷过去。妈妈和赤脚医生手忙脚乱地擦洗完毕,妈妈抱起哥哥时,发现哥哥整个身子都软了,坐也坐不起来,站也站不起来。妈妈吓的哭起来,问医生怎么办?赤脚医生说,赶紧去乡上医院吧。乡上医院离这里有十五里地呢,只有生产队里有马车,现在都在地里干活呢。等回到屯里,再去地里找马车,不知道得多长时间,哥哥等不急呀!妈妈让赤脚医生给二叔捎个信儿,她自己抱起哥哥一路狂跑,直奔乡上医院。妈妈一边跑一边哭一边喊哥哥的名字,脸上的汗水和泪水交织在一起,喘息声和哭声相互交错,样子无比的狼狈。尽管样子狼狈,但是妈妈一刻也不敢停,拼命的向前跑。幸运的是,在半路上妈妈遇到一辆马车,准备去乡上拉种子。赶车的伙计弄清了原由,让妈妈坐上马车,那个伙计扬鞭催马,一路飞奔,很快将妈妈送到医院门口。
进了医院,哥哥就被送进了抢救室。抢救室外面的妈妈,身体一直是发抖的,由其是经历过奶奶产后突然死亡的事儿,此刻的妈妈害怕极了,她望着抢救室的门,心好像吊在嗓子眼儿里,始终在那儿悬着。
突然,抢救室的门开了,出来一名穿白大卦的医生,表情严肃,手里还拿着一张纸,妈妈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我儿子怎么样了?”妈妈急切的问。“不是很乐观,呼吸很微弱,还在抢救,你要有心理准备。”说完把手里的那张纸递给了妈妈,转身进了抢救室。听了医生的话,妈妈怔住了,突然“病危通知书”五个字映入了眼帘,原来是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妈妈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她不相信,不相信孩子会有事儿。突然,她从地上爬起来,趴在抢救室的门上,透过门缝儿一直往里望,其实什么也看不见,可是她不愿意离开,怕一离开就再也见不着孩子了。
又过了大约两个小时,抢救室的门开了,还是那个医生,同样手里拿着一张纸。妈妈“扑通”一声跪下,“医生,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妈妈声泪俱下地说到,医生急忙扶起妈妈,说:“我们正在全力抢救,孩子的呼吸越来越弱,恐怕……”医生话没说完,把手里的那张纸递给妈妈,转身又进了抢救室。“病危通知书″这几字再次出现在妈妈眼前,妈妈彻底懵了,哭都哭不出来了。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妈妈绝望地问自己。这时看到抢救室里的医生进进出出,都神色匆匆,特别是一个穿白大卦的和一个穿普衣服的两个人飞奔地跑进抢救室……
妈妈一个人孤独的、绝望的、束手无策地站在抢救室外面,嘴里一个劲儿的念叨:“小国,一定要挺住!一定要挺住!”良久,抢救事的门开了,走出好几个医生,除了送病危通知书的医生,还有飞奔进去的那两个人,特别是没穿白大卦的那个人,格外的显眼。妈妈又冲过去,“怎样了?我的孩子怎么样了?”妈妈带着一丝希望,又带着哭腔问。“哈哈,抢救过来了,多亏这位省里的儿科专家,回来探亲,来院里看望他的院长老同学,是他救了你儿子!”那位送病危通知书的医生指着旁边那位穿普通衣服的人对妈妈说。妈妈喜极而泣,又“扑通”一声跪在了专家面前:“谢谢医生!谢谢医生!”一个劲儿地连声道谢。那位专家扶起妈妈说:“不用谢,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好好照顾孩子吧。”说着,一行人便起步离开了,妈妈望着离去的医生,又一屁股坐在地上……
二叔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哥哥已经转到病房里了,但是还没有醒,正挂着吊针儿。二叔也知道了事情的来胧去脉,他来的时候给妈妈带了两个土豆,又塞给妈妈一些钱,说是有一百多,生产队里的人临时凑的。妈妈说:“都谁拿了钱,拿了多少都要记清楚,别弄差了,事后我们在给他们。”二叔点点头说:“知道了。”本来二叔想等着小侄子醒来再走的,但是妈妈想着大晚上三叔一个人在家,有些不放心,嘱咐一通,就催着二叔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