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岩令参禅师

明州翠岩令参永明禅师，安吉州人也。

僧问：“不借三寸［1］，请师道。”师曰：“茶堂里贬剥［2］去。”

问：“国师三唤侍者，意旨如何？”师曰：“抑逼［3］人作么？”

上堂：“一夏与兄弟东语西话，看翠岩眉毛在么？”

（长庆云：“生也。”云门云：“关。”保福云：“作贼人心虚。”翠岩芝云：“为众竭力，祸出私门［4］。”）

问：“凡有言句，尽是点污。如何是向上事？”师曰：“凡有言句，尽是点污。”

问：“如何是省要处？”师曰：“大众笑汝。”

问：“还丹一粒，点铁成金；至理一言，转凡成圣。学人上来，请师一点。”师曰：“不点。”曰：“为甚么不点？”师曰：“恐汝落凡圣。”曰：“乞师至理。”师曰：“侍者点茶来。”

问：“古人拈槌竖拂［5］，意旨如何？”师曰：“邪法难扶。”

问：“僧繇为甚写志公真不得？”师曰：“作么生合杀。”

问：“险恶道中，以何为津梁［6］？”师曰：“药山再三叮嘱。”

问：“不带凡圣，当机何示？”师曰：“莫向人道翠岩灵利。”

问：“妙机言句，尽皆不当。宗乘中事如何？”师曰：“礼拜著。”曰：“学人不会。”师曰：“出家行脚，礼拜也不会？”

师后迁龙册而终焉。

【注释】

［1］不借三寸：不凭借言语。三寸：指舌头。

［2］贬剥：贬斥批驳。剥：通“驳”。《临济语录》：“一切时中，莫乱斟酌。会与不会，都来是错。分明与么道，一任天下人贬剥。”《大慧宗门武库》：“真净和尚退洞山，游浙至滁州琅玡起和尚处。因众请小参，真净贬剥诸方异见邪解，无所忌惮。”又指贬官削职。《武王伐纣平话》卷下：“贬剥忠臣，宠信谗佞。”

［3］抑逼：強迫。唐代韩愈《辞唱歌》：“抑逼教唱歌，不解看艳词。坐中把酒人，岂有欢乐姿？”《元典章·户部五·房屋》：“成交之时，初非抑逼，亦无兢意。”

［4］祸出私门：灾祸的发生往往是由自家引起的。禅宗指烦恼多是由自己的原因发生的。《碧岩录》卷九：“虽然为众竭力，争奈祸出私门。”本书第十二章“大愚守芝禅师”条：“上堂众集，乃曰：‘为众竭力，祸出私门。’便下座。”（摘自《佛源语词词典》）

［5］拈槌竖拂：本谓高僧谈禅说理时拈起槌（捶击的器具）来或者竖起拂尘，用以难倒对方。若参问者被禅师所拿的拂、槌，引发他的不正常心思，就是禅师痛下针砭的时候。宋代陆游《即事》诗之一：“君知此段神通否，竖拂能降百万魔。”

［6］津梁：本指桥梁，比喻能起桥梁作用的人或事物。

【概要】

翠岩令参禅师，五代禅僧。安吉（今属浙江）人。参雪峰义存得法。出居明州（今浙江宁波）翠岩山，大张法席，学侣四集。后迁杭州龙册而寂。吴越王对其甚为钦仰，赠号“永明禅师”。

“翠岩眉毛”为著名的禅宗公案。翠岩上堂说：“一夏与兄弟东语西话，看翠岩眉毛在么？”按禅林有不合禅法、眉须堕落的著名传说，参见本书“丹霞烧木佛”“眉须堕落”。翠岩自知“与诸兄弟语论”陷入言诠，故检视眉毛是否已落。以嘲噱语气启发学人明白禅法之超越语言，后世拈评者颇多。《云门广录》卷中：“举，翠岩夏末上堂云：‘我一夏已来与师僧说话，看翠岩眉毛在么？’保福云：‘作贼人心虚。’长庆云：‘生也。’师云：‘关。’”《圆悟语录》卷一六：“举，翠岩示众云：‘一夏与兄弟东语西语，看翠岩眉毛在么？’师云：‘输机是算人之本。翠岩坐却人舌头，无鹐啄处。’长庆云：‘生也。’因事长智。保福云：‘作贼人心虚。’是精识精。门云：‘关。’据款结案。虽宗师竞酬，还截得翠岩脚跟么？不蹑前踪，试请道看。”

【参考文献】

《景德传灯录》卷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