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鼎盛武馆!旁门左道!
一夜无话。
一场大雨过后,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宛如一颗湛蓝色的宝石。
清晨时分,冬日和煦的阳光照耀大地,透过粘在窗框上的窗棂纸,映出房间里斑斑点点的浮尘。
王腾早早起身,在院子里练过拳,吃过早饭,就独自离开院子,动身前往鼎盛武馆。
鼎盛帮在武威府名声不显,只是占据城西西北侧最外围的一角之地。
但府城面积却远非郡城和县城能比,坐拥人口近三百万,加以如今官府对外城几乎处于放任不管的状态,各帮派在地盘里代表着无上权威,仅是一角之地,就已占据数十条街区,统辖超十万人口。
其中城西西北的庆云街中段位置,就是鼎盛武馆所在。
一路走街串巷,王腾花了约莫三刻钟时间,终于来到武馆门前的台阶下。
微微抬头望去,只见宅院门楣上方挂着武馆招牌,门口左右则有两尊石狮子伫立,一个腹下有一根棍状凸起,另一个只有一道竖线,雕刻的很是威武霸气,形象逼真。
此时武馆已经上起了早课,紧闭的门后不时传来一阵阵拳脚破风的声响。
环顾一圈,王腾拾阶而上,走向大门一侧门房,随即跟门房弟子交代来意,便开始静静等候。
不多时,门房弟子从小门归来,大门后则传来一道脚步,大门被很快被打开一道缝隙,接着从中走出一个身形挺拔,面貌端正,身穿黑色练功服的青年,从外貌看给人一种很正派的感觉。
青年打量了一下王腾问道:
“你就是王腾?”
“是我。”
王腾简单回应一声,也默默打量了青年两眼,没开启神通感应的情况下,倒没看出什么特别,就是发现他双手都沾着白色的粉末,让他有些好奇,猜测对方练的是不是那种横练武学。
“幸会幸会。”
青年先是笑着抱了个拳,然后自我介绍道:
“我名叫成兴阳,是鼎盛武馆如今的大师兄。”
“幸会。”王腾抱拳还了一礼。
成兴阳颔首致意,微笑着继续说道:
“你的事师父已经跟我交代过了,先跟我来做个登记吧,今天二十六了,他昨夜已离馆回内城筹备年节的事,你得等十五上元节过后才能见到他老人家。”
他说着便往门里走去,王腾也随之跟上。
跨过门槛,大门缓缓关上,前方映入王腾眼中的是一个大约有半个足球场大小的演武场,馆内上百个弟子此时正在各自导师的带领下分布在演武场四处,或演练拳脚,或演练刀枪,或用石锁练力,不一而足。
这些弟子们有男有女,都是非常的健壮。
不过据王腾此前从曾清水那里了解,女子体质和男子不同,等气血开始淬炼血肉,就能慢慢恢复原来的苗条,倒不是什么高端武学的原因。
而在演武场后方和左右两边则建有几栋面积不小的平房,此时也有身穿练功服的弟子出入。
“这是外院,都是些还未入品的弟子。”
成兴阳道:
“师弟你有武艺在身,学其他武学,也会更快不少,可以直接入内门学艺。”
“带艺从师,都是如此?”
王腾心有好奇地随口问道。
“非也。”
成兴阳摇了摇头:
“寻常肯定不收的,关系一般就先在外院磨一磨,看看天赋心性,关系好才行,不过你是阿春介绍来的,我们肯定是信得过的。”
王腾听后却感觉有些诧异,这人解释这么清楚,春哥关系这么硬?
“对了,王师弟。”
正疑惑间,却听成兴阳又笑着道:
“听阿春说,你钓鱼的技术在城西码头,可是无人能比啊,年节后有空也带我去玩玩,师父他平日也最爱此道,往日我们二人一有空闲也时常与阿春在龙武河畔垂钓,就是这段入冬后鱼难钓了才少去了些。”
“……”
王腾愣了愣才道:
“一定,一定。”
心中却暗暗想道:“好家伙,事情这么顺利,原来还有这层缘由...我到底要不要开个钓鱼补习班?”
摇了摇头抛开不切实际的想法,他又开始四处打量起武馆内的环境,直到成兴阳提醒道:
“前面就是内院了,往后你入了门可以直接从左边巷子的小门走,比较方便,也近些,今天第一次来,才带你走正门。”
“嗯!”
王腾点了点头,跨过另一个大门,便看到内院中的景象。
内院的布局和外院别无二致,只不过人数要少上许多,大概只有三四十人,而且并无导师引导练习。
这会儿他们分散在院中四处,少部分独自一人,大部分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有的在练武,有的却只是聚在一起闲聊,更让他觉得有点无语的是,左前方一栋平房的门前,有七八个穿着便服的人,还搬着椅子围坐在一起,晒太阳嗑瓜子。
主要是其中有两个颇有姿容,穿着一身红色劲装,身材前凸后翘的女子,让王腾本能地多看了两眼。
大抵是察觉到王腾目光所望的方向,成兴阳适时低声介绍道:
“那些大都是帮中高层的子女,平日不免有些骄纵,在馆中也自成一个圈子,你日后与他们接触时要多加注意。”
“多谢师兄提点。”
面对成兴阳的好意,王腾嘴唇翕动地改口感谢一声,也不再往那边看,但视线转移中,很快被右前方院子最角落位置聚集的六个人吸引了注意力,只因他们的衣服上和手上都沾着和成兴阳一样的白色粉末,而且头上还都戴着形状类似眼镜的事物。
当两人路过,他们便一齐主动凑上前来,一边打量王腾,一边朝成兴阳问道:
“大师兄,这便是新来的王师弟啊!”
“见过诸位师兄,在下正是王腾。”
不等成兴阳回话,王腾便主动抱拳朝几人拱手致敬一番。
几人见他如此客气懂礼,也是纷纷抱拳回礼。
成兴阳面带笑容道:
“我先带师弟去做登记,你们便先互相探讨一下心得,再去杂物间里取点粉来,等会儿我再看看你们这些天的长进。”
“是!”
见成兴阳发话,几人都是点头应是,站在原地目送二人离去,便低声议论了起来。
而这边的动静也是吸引到侧面正晒太阳那几人的注意,他们停下谈笑,微微侧首看向走向正房的王腾。
坐在中间一个二十五六的青年只是略微看了两眼,便回过头来,摇头道:
“这新来的,走起路来看起来倒是有点架势,想来基本功练得不差,只是看着估摸也有二十七八往上,再练也练不出多大气候了。”
边上几人闻言都是点头认同。
他微微笑了笑,正要说些其他,却见坐在对面的两个女子还未收回目光,便笑着调侃道:
“文凤,严鸾,你们两可是见人家长得俊朗,想要收做裙下之臣啊?”
口中虽然说着是两个,但他只将目光放在那容貌更为出众几分的名叫文凤的女子身上,注意着她脸上反应。
“你可真是长了一张狗嘴,我曲文凤就是想自荐枕席,又碍你什么事了。”
曲文凤闻言面无表情地骂了一句,但回过头不再打量。
另一个名叫严鸾的女子则依然不以为意地看着王腾背影,若有所思道:
“我却是觉得他年纪没有看起来那么大,只是黑了些,又不会打理自己,或许才二十二三也说不准。”
随两道声音落下,坐在中间那男子先是摸了摸鼻子,然后又收敛笑容,将目光一边看向王腾仔细打量,一边缓缓分析道:
“倒也可能。虽未交过手,看不出他具体境界,但有这架势和身板,境界至少也是八品之上,而且若是二十二三年纪,师父此番破例收下一个带艺从师的,也更能说的通了。”
一句话说完,他看向坐在门口位置的一个二十出头模样,穿着红色练功服的年轻人说道:
“若是如此的话,彭越你也算是有竞争对手了啊。”
名叫彭越的弟子笑了笑正要说话,却听曲文凤一脸没好气的率先道:
“江枫你不会说话便别说了,彭师弟过了年才二十一,去年末不到二十便已破入八品,这进境在我们这偌大外城都排得上号,那师弟便是只有二十二,又怎么与彭师弟相提并论,顶多是与你一个水平。”
话音落下,江枫也不生气,反而正色点了点头,接着笑呵呵道:
“文凤说的对,的确是我嘴快,一时忘记彭师弟具体的年纪了。”
这却不单纯是他曲意逢迎,而是曲文凤说的是一个事实。
因为练武之人之间的差距,往往也就是在三十岁之前彼此拉开的,所以别看突破新境界只是快慢一两年的功夫,但所谓一步快,步步快,资源等同的情况下,再放眼整个习武生涯,最后可能就会拉开一两个境界的距离,毕竟人到中年身体各方面潜能就会一年年往下走。
更何况,不管在什么势力中,一个年轻人表现出的资质越强,自然越受人看重,理所当然的就会有资源倾斜,如此一来,二者的差距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当然,这是一个习武之人正常的发展规律,要是意外获得天材地宝,灵丹妙药的却不在此行列。
一旁的彭越看了会王腾,沉默了一下道:
“我觉得江师兄说的也不错,武道一途,从来都是你追我赶,一时领先算不得什么,终究要看最后成就,不能志得意满,去轻易小看他人。”
“不骄不躁,我就是喜欢彭师弟这一点。”
那名叫严鸾的女子回头对彭越展颜一笑道:
“再说,我就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你们当什么真啊。”
曲文凤闻言虽然没说话,但看向彭越的眼中却同样露出几分欣赏之色。
“我是也这么觉得,只此一点,那新来的,就永远追不上彭越的步子。”
江枫一边笑呵呵说着,一边不动声色的看了看曲文凤,又看了看彭越,眼中却有一抹不易察觉的阴翳一闪而逝。
与此同时的正房里。
“暗器?”
王腾饶有兴趣的看着成兴阳手上的粉末。
“不错。”成兴阳一边擦去落在登记簿上的白粉,一边笑了笑道:“这是石灰粉。”
停了一下,他继续笑着说道:
“但你可莫小看它,寻常的暗器,往往易练难精,不花上几年十几年的功夫难练出成果,但这门暗器不但好上手,而且操作得当,能起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效果。
不瞒你说,为兄在外接外快的时候,可是靠它不止一次或反败为胜,或死里逃生,在此道算是小有心得,若是你想学的话,为兄也可以教你,只不过...这不算是武馆的教学内容,而是我私人开设的课程,需要另费二百两银子。”
“二百两?”
王腾觉得对方有些狮子大开口,二百两银子可是比他现在唯一的固定资产还贵上不少的数目了。
况且,只是撒撒石灰而已,肯定是往人脸上怼了,平日只是没往这方面想罢了。
念及此处,他心中不由一喜:“不过,这办法倒是够卑鄙,我喜欢...”
或许是看出了王腾的心思,成兴阳及时停住话头,抬眸看着王腾解释道:
“但你也别觉得这二百两贵,只因其中不但包含了暗器的不同手法,藏法,运用场景,运用时机,主要还是两套特质的服饰,还有一些工具制作,为兄都会倾囊相授,总之绝对物超所值。”
“若不是同门师弟,旁人给多少钱,我都是不会教的,你若是有兴趣,待会可以旁听一会,再做决定也不迟。”
话到最后,他有意强调了一句,对王腾温和一笑。
“好,就先看看。”
王腾也对他粲然一笑,心中则暗戳戳道:
“看他一脸正气...真是又一个人不可貌相啊!”
不多时,成兴阳给王腾做好登记,便又领着他来到内院角落,然后把目光扫过几人,最后停在一个身材最小的十八九岁的少年身上说道:
“王师弟对这也有兴趣,念祖你先把眼罩借他试试。”
“我叫林念祖,”那少年介绍一声,便从头上解下那外形酷似游泳镜的眼罩,然后递给王腾。
王腾将其放在眼前端详了一下,随即便将其戴在眼前,意外发现透明度竟出奇的好。
“这就是那些工具里,最贵的东西,若是自行购买材料,制作一副成品,少说就得五十两。”成兴阳笑着说道。
林念祖适时低声补充道:“关键还是成师兄的手艺值钱,就这一个眼罩若是在外面卖,恐怕就算卖个百两也不为过。”
成兴阳又小声道:“不过,为兄其实从没想过在这上面赚钱,只是想给馆中师兄弟增加些保命手段,王师弟若不愿意学习此道,也切莫将这眼罩的事情往外提,否则恐怕会遭来麻烦。”
“你们搁着推销呢。”
王腾心里默默吐槽,但嘴上仍然赞同道:
“确实是好东西。”
成兴阳淡淡一笑,“闲话就不说了,我们过去吧。”
说着,他便一边领着众人向右侧杂物间边上的一个侧门走去,一边说道:“今天除了交流前段时间的心得,再教你们扰敌之策,若是有不同意见都可以及时讲出来,互相进步。”
王腾与身边几人也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原来练习暗器的地方是在一个与内院连接的独立小院中。
随后不久,这处小院中就变得烟尘缭绕,时不时还响起各种各样的声音。
“看我七星飞花刀。”
一把石灰。
“冤家宜解不宜结,成某今日甘拜下风。”
一把石灰。
“没想到你竟有这等手段,今天这个亏我认了,但你给我等着瞧。”
先跑,突然返身,就是一把石灰。
...
六个早已入门的弟子看得频频点头,王腾也戴着眼罩看得津津有味,一方面是觉得成兴阳的独角戏演的绘声绘色有点趣味,另一方面则愈发觉得这法门在实战里真的很有用。
毕竟这一把石灰撒出去,对手就算不中招,心理也会受一定影响,不管是愤怒,还是慌乱,都能让自己不用完全依靠言语,占到心理层面的优势,而两方交锋,攻心为上,也一直是他非常认同的对敌战略。
只是这种实用的战法,在当下时代背景,却是为习武之人所不耻,觉得是不讲武德的下三滥手段,因此不受待见,不止不会出现在正式的比斗中,就连江湖厮杀中也比较少见。
不过,穿越而来的王腾自然不会有这种固步自封的想法。
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实用派。
在他看来,对待自己仇敌就是要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只要能赢下战斗,活下来,哪还管它光不光彩,所谓武德也是让人打赢之后讲的,而不是让人在打赢之前束手束脚。
“再说了打赢以后,如果有人有异议,那就请水军洗地,把黑的洗成白的不就好了。”王腾心中暗暗说道。
不多时,成兴阳做完一系列演示,一边摆动手臂缓缓走向王腾这个潜在客户,一边微笑问道:“怎么样,万师弟有没有兴趣?”话音方落,摆动的手掌忽地张开。
王腾本能一闪,却不见有石灰洒出来。
“哈哈,”成兴阳哈哈一笑,“这招叫做手中无灰胜有灰,讲的是一个虚实结合,让人防不胜防。”话还没说完,另一只握着的手掌,又是向王腾一张。
王腾这次虽然知道他手里没灰,但潜意识里还是有闪避的念头浮现,随即也笑了笑道:
“我学。”
就算不提成兴阳说的那些工具,光是对方帮他打开了一个对敌的新思路,都远不止是二百两的价值。
“好,我就喜欢你这样!”
成兴阳高兴拍了拍王腾肩膀,在他衣服上留下一道白色掌印,然后道:
“那钱也不急着给,我再先给你看看那些工具的样品。”
二人勾肩搭背走进背后的房间。
房间里,成兴阳稍作准备,就如数家珍的把各个工具的功能和用途对王腾一一介绍,听得王腾心中不由感叹:
术业有专攻!
真不能小看当世之人,在有限条件下,对一个事物的开发利用。
尤其是那些不起眼的小工具,对于工科出身的他来说,虽然一看就明了其中运作原理,但制作的材料却是完全不得而知。
而至于具体的制作方法,那就是收费后的内容了。
随后的时间,二人又回到小院中继续演练,然后互相交流心得。
时间慢慢推移,来到临近正午。
成兴阳和其他六人都围在王腾身边,满脸惊讶的看着他用铅椠一边画图,一边详细做着介绍。
“好好好,王师弟真是有大才之人,这画图的技艺,也是堪称一绝!”
等图纸完成,成兴阳一脸兴奋地拍着王腾肩膀,信心满满道:
“若是那连发弹射器能顺利做出来,我们往后就无需在许多手法上再耗功夫,而且...火力必定大增。”
其他几个师弟看着王腾也露出浓浓的敬佩之色。
“只是奇淫巧技罢了,算不上大才。”
王腾谦虚说了一句,心里也是有些高兴,没想到自己还有重操旧业的机会。
说完,他看了看天色,朝几人抱拳道:“时候也不早了,几位师兄,那我便先回去了,先在这里给大家拜个早年。”
“也祝师弟心想事成,武道顺遂。”
成兴旺和其他几人也一同拱手还礼,对王腾的态度不知不觉都已经变得亲近起来,等还完礼,又纷纷表示要送王腾一程。
就这样,几人一边谈笑,一边回到内院,接着朝演武场左侧的一个小门方向走去。
此时,左侧的平房外,几位之前坐着晒太阳的鼎盛帮高层子女已经走得差不多,只有江枫和彭越在那低声闲聊。
而等王腾几人走远一些,江枫吐出两片瓜子壳,悠悠然道:
“这下彭越师弟你可以完全放心了,这样在旁门左道上耽误功夫的人,必然是难有大成就的。”
“确实会耽误进境。”
彭越微微笑了笑,连看也没去看王腾一眼。
有些话,他只是说给外人听而已,其实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