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场赌局(上)
一语惊醒梦中人,沐筱瞬间笑出了声。这就像一场赌局一样,顾玉章与静隐将北境的安定堵在沐筱的身上,堵得是人心,并不是他们不能灭掉扎木伦,而是灭掉扎木伦后,北境将很长一段时间陷入领地抢夺的混战中,若中原占据整个扎木伦的领地,幅员辽阔,必然威胁到东部黑水,西部克鲁,相当于在两国的面前放上一把钢刀,寝食难安,两国会不约而同站在统一战线上挑起战争,争夺属地,西铭军与燕北军也将长期陷入领地防御之中,若中原放弃扎木伦的领地,且不说战争中人力、物力的投入付之东流,做了亏本的买卖,这么一大片优质的草原,水源丰富,克鲁、黑水必然要兴起一场草原之争,就连北方其他的小国部落也会分一杯羹,届时黑水与克鲁势力猛然增强,压在西铭与燕北的后方,绝对是危险的,相当于钢刀插在了自己门前。为他人作嫁衣裳这种事儿,顾玉章和姚静隐绝对不会做的,所以扶持沐筱是最佳人选,稳住扎木伦政权的同时,维持北境各部落之间的制衡,北境也能相对稳定。
与沐筱而言,也是一样,做出投降这一决定的同时,已经想到姚静轩不会放过自己的性命,与其让自己的子民陪葬不如用自己一条命换取自己的子民一条生路,所以他悠闲自在的与顾玉章、姚静隐聊天,一来他敬重姚家与顾家公子们行事坦荡,二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未曾想一番交谈后,竟是为自己谋了一条生路,可这条路,一旦做了决定便没有后悔的余地,他的父汗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再清楚不过,相当于狮子嘴里抢猎物,与虎谋皮无异。他同样堵上了自己的命,相信顾玉章与姚静隐,成了,那个曾经自己遥遥相望的位置属于自己,败了,别说自己一条命,阿母以及整个库尔、图仑部落都将被无情的绞杀,所以,他只能相信顾玉章与姚静隐。
托普的王帐内,扎木伦王手中握着姚静隐命人送来的信件,里面条条款款写着此战西铭军与燕北军死亡将士补偿金、重伤、受伤人员的修养津贴,战争消耗的粮饷、兵器费用,扎木伦王气的眼睛猩红,“蠢货,一个两个都是蠢货。”
站在一边的大司乘劝慰道:“王汗莫要恼怒,姚家大公子的信件中,未要求我们割让土地已经是最大的余地,虽说索要赔款额度巨大,可总比领地割让好啊。”
扎木伦王怒色未减,骂道:“两个废物,一个被困在新城不敢动,只顾着防守,一个被打的投降,羞耻!”
大司乘平和的说道:“王汗,此次我们虽然做了周密的准备,可事事皆有变数,未能想到顾玉章竟没有死,而是完好的出现在北境战场上,我们也轻视了姚家大公子新婚燕尔将自己的夫人抛下,领兵出征之事,这是我的谋划有误,是臣的过错,两皇子的做法,反而是对的。”
扎木伦王有些惊讶的问道:“大司乘何出此言啊?”
“王汗统治扎木伦后,兼并部落众多,才有了与黑水、克鲁在北境草原、大漠三足鼎立之势,其他分立的小国、部落皆要仰视、依附于扎木伦,但扎木伦善战的只有四大部落,图仑、库尔、哈尔、托普,这才是扎木伦的王师,新城大皇子坚持守城,守住了哈尔部落的根基,是在保存王汗的实力,梁城损失惨重,不能将罪责全归咎于二皇子与索琛将军,姚静隐、顾玉章皆是用兵高手,对付一人尚且困难,何况两人合力围剿,就算是臣来指挥,也做不到全身而退,二皇子忍辱投降同样是在保存库尔与图仑的有生力量,依照顾玉章打仗的策略,绝对做得出全部屠杀的事情,当年的图木、庆宇联盟可比二皇子与索琛统率的兵马规模庞大,最终落得退居漠北荒芜之地的下场。”
大司乘的话令扎木伦王的怒气消减了一些,“大司乘说的有理,顾玉章这个杀神的名号确实不是空穴来风,姚静隐早已帮助姚锦成打理西铭军中部署,是个胸中有丘壑,运筹帷幄的人。沐筱的对手的确不简单,可有一事,大司乘,姚静轩的夫人被沐筱所伤尚未醒来,有可能是一尸两命的事情,按照姚家行事风格必然杀了沐筱,一命抵一命,这封信函中竟未提及此事,只是这巨额的赔款列的清清楚楚,足够我扎木伦十年养兵军饷了,狮子大开口啊。”
大司乘倒是嘴角一笑,“王汗所疑惑之处,臣也思虑已久,细细想来觉得姚静隐与顾玉章当真算得上有谋略之人。”
“大司乘说本汗我听听。”
大司乘继续说道:“第一,二皇子投降的条件是放了库尔与图仑投降的士兵,在库尔与图仑部落心里种下了民心,若二皇子被杀,库尔与图仑部落日后必会与西铭军结下仇恨,第二,二皇子作为王汗重视培养的将军,您的儿子,会给您日后兴兵南下为子报仇光明正大发兵的理由,西铭和燕北戍守的北境将再无安定,第三,降将被杀乃是军中大忌,虽然此战是我扎木伦挑起的,可如此兴师动众的攻打梁城,北方各部落此时大概都窥探的差不多了,若二皇子被杀,说明中原人标榜的信义土崩瓦解,他们将失去威信,第四,顾颐山的军队压住了托普王帐不假,但始终围而不攻,一方面震慑的是我们不要轻举妄动,同样也是在震慑黑水不要多管闲事,即是在告诉我们此战大败要服从赔款的条件,付出应有的代价,又是在告诉我们,目前没有铲除扎木伦的打算,他们还需要扎木伦制约北方的平衡。大汗,这一纸信函看似简单,实则寓意深厚,这份谋略,绝非常人啊。”
扎木伦汗深吸一口气,恍然大悟,“好的都是别人的儿子啊,我却没有一个堪当大用。大司乘,他们怎么能断定本汗一定会答应?若本汗真的放弃沐筱与索琛呢?”
大司乘摇摇头:“王汗不会这样做,钱财之物,用中原人的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二皇子与索琛将军都是优秀的领军之人,若是失去了,对我扎木伦的军事力量削弱就太过惨重了。反之,这一纸文书就成了反间计,令王汗失去民心,各部落畏惧下一个被抛弃的将是自己,必将产生异心,相互猜忌,王汗知晓老臣多年来的经营,一根树枝易折损,捆绑起来则难上加难,届时扎木伦将从内部被削弱、瓦解,王汗也将重蹈昔日镇压各部落的局面,中原的西铭与燕北何须出兵,西部克鲁与东部的黑水就会向猎豹守着猎物一样,盯死扎木伦,一步一步的找机会蚕食掉扎木伦的寸寸领土。”
大司乘的话,令扎木伦王陷如沉思,不再小瞧这一纸信函,普通人下棋侧重于路数,高手下棋在于诛心,而扎木伦王此时心中沉重,从未被逼迫到如此被动的程度,巨额的赔款足以让扎木伦倒退几年不假,但凭借自己手中的经营,国库还是充足的,拿出这些赔款不是难事,却是一件屈辱至极又不得不做的事,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屈辱至极是因为作为君王的他一生算计,从未将自己至于如此被动的局面,几十年的征战,胜负是兵家常事,即便是割让出去领土,也可以再打回来,可如今的局面,既不要土地割让也不杀人,连鱼死网破的机会都没有,只要钱,活脱脱的像是地主要账。给出这笔赔偿,扎木伦的财力损失巨大,经济倒退,不得不收缩势力,用于休养生息,同时要防御东西两头雄狮的狩猎,不给,则如同大司乘所说,内忧外患之下,异党势力崛起,自己的王位将会有危机。这看似土财主的一拳,当真是让扎木伦王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想到这些,扎木伦王重新将信函放好,命大司乘全全负责此事,同意所有的条件,并按照约定,三日之内交出赔款,交换二皇子沐筱与索琛将军以及两个部落投降的将士。
这封诏令竟然让扎木伦王庭重臣对扎木伦王的决定感激备至,让他们看到了王汗虚伪狠辣的另一面还有父子情深,还有对重臣的敬重与珍惜,不惜付出惨重的代价与尊严。
而这就是扎木伦王的目的,在扎木伦王心中,不是他多疼爱自己的儿子,也不是多珍惜索琛与那些将士,他只在乎自己的王位与权势,他太清楚自己多年来做下的事情,皆因今日的权势,让人敢怒不敢言,更有甚者只能隐忍效忠于他,可若有朝一日,失去王位,墙倒众人推,下场会如何,他不敢想,背后不禁渗出冷汗。
三日后,大司乘率领使团前来与之对接,卢玉和百恒配合清点物资。营帐之中,顾玉章与静隐相视一笑,“大舅哥,看来扎木伦王已经明白这信中的寓意,可绝对想不到我们狮子大开口之后,才刚刚开始。”
静隐缓步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是啊,沐筱堵上了自己与全族的性命冒险,接下来,就看他的了。不过,勉之啊,你这钱要的着实是贵了些。”
顾玉章笑笑说道:“不贵一些,这出戏怎么演的真切,怎么能让扎木伦王显示出自己爱民如子、父子情深的伟大,这面子还是要给足的,至于他心疼不疼就是他的事儿了。”
“哈哈哈哈……的确如此,如此一来,扎木伦王绝对怀疑不到沐筱的谋划,也算是唯一光明正大送他回去的办法。”静隐话音刚落,马跃便带着子苓进来,“二位公子,子苓公子到了。”
“好,你退下吧。”
静隐挥挥手命马跃退去手说道:“子苓,你来的真是时候。”
子苓坐下说道:“二位公子所说之事,不是难事。”子苓看看姚静隐,问道:“大公子,安萱可还在小关城?”
静隐点点头,“被关在暗牢之中,回去之后,交给你处置。”
“多谢!”子苓心中,伤害桃姬的人都该死,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顾玉章问道:“家悦怎么样了?”
“不见好转,虽然有醒神丹与四季春归的药效维持,但随时可能有变数。静轩公子兄妹二人一直在轮流为二少夫人输入内力,便于吸收药效,也只能维持着。”子苓的回答令静隐与顾玉章也是担心起来,大司乘已经到了,如何下毒能做到滴水不漏,二人听着子苓的安排。
次日一早,顾玉章与姚静隐在帐内与大司乘以及使团中的两人谈论交换事宜。其中一人进入营帐后便已经嗅到营帐之内熏香,目光搜索着位置,放置在静隐的书案上,仔细闻闻之后,摇摇头,示意无毒,大司乘才放心的坐下,连士兵送来的杯盏,那人都细细的查验,茶水、点心就更别说了。
顾玉章将杯中之茶一饮而尽,说道:“大司乘出门真是细心,巫医随身保护,只是您这做法,太不礼貌了些。”杯子被重重的放在小桌上。
大司乘赔着笑说道:“顾二公子说的是,下人谨慎,见笑了。”挥挥手,命人退到身后。然后说道:“二位公子,信函之上的赔款,已经全部点清,还望二位公子放了二皇子与索琛将军。”
顾玉章面色清冷的说道:“放人自然,可有句话,大司乘最好带给扎木伦王带句话。”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大司乘笑容可掬的说道:“顾二公子请讲。”
“手不要伸得太长,下一次可不是赔款这么简单。”
顾玉章的话掷地有声,大司乘嘴角微动,很快又恢复的平和,说道:“此次是王汗听信谗言,扎木伦已经付出了代价。中原北境与扎木伦多年相处融洽,还是相安无事的好。”
“相安无事,这四个字从大司乘嘴里说出来容易,能不能做到,还要看大司乘有没有这个心意,大司乘在北境谋划多年,埋在我西铭与燕北多少钉子,真当我们耳聋眼瞎吗?”
静隐的话来令大司乘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他知道姚静隐此话说出来,说明自己的暗线在这几日间怕是被暗中拔除的差不多了,静隐继续说道:“大司乘,若是扎木伦能做到相安无事,最好,做不到的话,我保证不会让扎木伦再有喘息的机会。”
大司乘抬起头说道“大公子,有扎木伦在,北境草原的权利还是可以制衡的,没有扎木伦,二位公子驻守的北境也难有平静吧。”
“大司乘未免太看得起扎木伦的地位了,如今的扎木伦元气大伤,短期内还有再战的余力吗?若我和静隐联手扶持北方其他部落,很快便会强大起来,别的不说,褐墨族的族长鲁答一,一定会迫切的希望我放出话来,杀回草原,托普王帐当时可是趁机占了褐墨族一大块领地,大司乘觉得鲁答一若有机会出山,会怎么做?”
顾玉章清冷的话语,令大司乘的面色铁青,这个答案大司乘再清楚不过,强挤着笑意说道“顾二公子说笑了,老夫亲自前来,自然是王汗的诚意,老夫承诺,扎木伦不再参与中原任何势力的纷争,若有人再妄图挑起两国纷争,老夫第一个做掉他。”
顾玉章和静隐才略微点头,之后交接文书上用印盖章后,才出了营帐,大司乘见到沐筱与索琛以及投降的士兵已经被押了出来,忙迎上去,担心的问道:“二皇子没事儿吧。”
沐筱发髻有些凌乱,虽然知道大司乘这句关心带着虚伪,自己又何尝不是要做一出好戏呢,说道:“不碍事,大司乘辛苦了。”抬头看了一眼顾玉章与姚静隐,呸了一口,“下次,我一定不会输的,你们等着!”
大司乘看着这一幕,二皇子眼中的仇恨与以往孤高的他极为吻合,放下了心中的疑虑。拉着二皇子说道:“哎呀,王汗还在等您,先回去吧。”
沐筱不服气的被带走,嘴里还骂道“背后围堵我军,算什么,无耻,有本事从正面打!下次,我一定找回来,哼!”
看着远去的扎木伦使团,静隐说道:“沐筱的表演还真是到位,我都以为是真的。”
“自小在扎木伦王的压榨下能谋出一条生路的人,怎么会简单,或许这两日在营中的他才是真正的他。”顾玉章说的一点没错,扮猪吃虎也好,孤傲霸道也罢,都是在扎木伦王面前的掩饰,扎木伦王是不会允许身边有一位德才兼备、文武双全的王子的,任何人都不能威胁到他的王位。
一切告一段落,静隐命令收兵,撤回梁城,一路上,顾玉章的马都要飞起来了,静隐忍不住调侃道:“勉之,你这马就是不会说话,不然早就抗议了。”
“那没办法,我夫人还在等我呢。”顾玉章话锋一转,“大舅哥,你这拜完堂,洞房怕是都没进去吧。”
静隐愧疚的点点头,“是啊,席面尚未结束,酒都没喝完,可惜了小妹安排的好菜,一口没吃着。不过想容善解人意,不会怪我哦。”
“说起善解人意,谁比得上我家夫人。”
静隐被说笑了:“好好好,你说的是,小妹的脾气也是最好的。”
两人比着骑马,很快便看到城楼上静轩兄妹俩遥望着,于是纵马直接进城,静和看着顾玉章和大哥的身影,急匆匆的跑下去,许久不见的思念与担心这一刻再也掩饰不住了,静和径直的冲到顾玉章的怀里,被紧紧的抱住,再也不想分开。
静隐兄弟二人也跟着高兴,不忍心打扰小夫妻的重逢,便先行进去了。许久之后,静和才从顾玉章怀里伸出头,上下打量着,“我没有受伤,放心吧。”
“那我大哥呢?”
“也没事,就是敲诈了扎木伦王一笔。”顾玉章边走边将此事说给静和听。听得静和也有些诧异“勉之,那么大一笔巨款,别说这次交战绰绰有余,西铭与燕北加起来三年的军费都绰绰有余。”
“不敲得扎木伦王肉疼,怎么能相信,这笔巨款留下西铭军与燕北军的军费后,余下的会交给中州圣主安排,很快岳父会奏报圣主。”
两人边说边回到房间,静和给顾玉章卸去铠甲,便去厨房准备几个顾玉章喜欢的小菜,等他沐浴更衣后,坐下来一起用晚饭。顾玉章呆呆的看着静和,嘴角笑意掩盖不住,静和被顾玉章看的有些不自在了“不好吃吗?干嘛一直看着我。”自己拿筷子尝尝每道菜,“还挺好吃啊,你不舒服吗?”
“嗯,有些不舒服。”静和听了赶忙放下筷子,走过去,用手摸摸顾玉章的额头,“没有发烧啊,不是说没有受伤吗?哪里难受啊?”
顾玉章将静和拉进自己的怀里,深情的吻着静和,起身将静和抱起来,走向床边,“我心里不舒服,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一人回去了。”
深夜,静和靠在顾玉章的怀里,心里说不出的温暖与踏实,突然静和掐住顾玉章左肋之下,“哎呀呀呀!夫人手下留情……”顾玉章又疼又想笑,恳求着静和。
“下次还敢说话不算数么!”
“不敢了,不敢了,疼……疼……”顾二公子哄着夫人,“我的错,我的错,夫人饶命。”
静和看着顾玉章哀求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松开了手,“哼!”
顾玉章单手撑在枕头上,看着静和,眼中尽是温柔,“以后静隐或者静轩再把你叫回娘家,我便跟着你一起回去住。”
静和笑盈盈的说道:“那我要是一直住在娘家呢。顾二公子也要来吗?”
“来!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顾玉章边说边将静和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
“那你岂不成了倒插门的女婿。”
顾玉章灿然一笑,“也挺好的,省着大哥把我拴住了。”
静和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勉之啊,玉楼大哥若是听见这话,怕是哭的心都有了。”两个人的笑声回荡在房间里。
静和突然想起了紫貂和铜铃剑客的事情,正经起来“勉之,我有两件事想不明白。”
顾玉章嘴角一笑,“我知道一些。”
静和有些惊讶“我还没说,你怎会知道?”
“沐筱与我和静隐讲述了太子贴身暗卫霜玲与平止使用的紫貂。我说的对吗?”
静和点点头,“是的,那女子叫霜玲,你和大哥二哥与太子都熟悉的,可见过她?”
“没见过,太子身边的暗卫众多,没见过也不意外,但静隐给我看过那日他捡起的铜铃,出自宫中锻造。我大哥此次回月星城查过,的确是出自太子宫中。以我和静隐、静轩的了解,太子是个正直、醇厚之人,勾结外敌这样的事情应该做不出来,况且,姚家与顾家立场是圣主,人尽皆知,他日太子荣登大宝之时,必然是效忠于他,削弱姚家对他而言,没有好处,我猜测着霜玲应该是被利用栽赃太子的人选。反而大皇子与圣后的嫌疑更大一些。”
静和听着顾玉章的话,与自己想的差不多,又问道:“我听二哥说起文家训灵术与婆婆的事情,那紫貂被驯养的前提有两个,一个是懂得训灵之术,一个是有训灵师的血,可文家只出了一个训灵师就是我婆婆,可与你有关系?”
顾玉章肯定的点点头,“有关,我的确传承了母亲的血脉,才能让游龙剑与我相融合,圣后在母亲去世后将我接到宫中,也是为了我的血,我在宫中的日子,圣主对我很好,但圣后却不止一次取过我的血,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我没太明白,那紫貂是用你的血凝聚的?”
顾玉章叹口气说道:“应该是,我也是这几日才有些猜测,母亲用自己的血培育的紫寒很强大,是因为母亲修习训灵之术,修为高强,血脉的力量强大,紫寒自然也很强大,可母亲不允许我修习,只是告诉我如何训化游龙剑,所以这方面我并没有修习过,而且那时的我才十岁,武学也是刚刚起步,内力能够凝聚已经是不错了,血脉能有什么量,能够化形应该已经是最大的限度了,圣后应该是将化形的紫貂交给了平止,并教授他训灵之术,平止用自己的心血喂养多年才会有异化之态。所以你伤了紫貂精元之后,平止才会跟着心脉尽断。”
“那圣后到底用你的血化形了多少紫貂啊?”
“不知道,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那些紫貂即便成型也不会强大,就算平止这样的一等一高手训化多年,不也被你斩断精元了吗,训灵之术若真的这么简单,文家也不会放弃,早就方圆百里都是灵兽了,况且,母亲告诉舅父,此术有伤命数,文家已经销毁了训灵之术的藏书,圣后手中的,应该也只是皮毛。”
静和不禁笑起来,“呵呵,勉之,方圆百里满是灵兽亏着你说得出口。”
顾玉章笑容温和:“不过,圣后若是现在取我的血,化形的灵兽应该会厉害一些,上次在卧云峰我也只是试试,风鸣剑好像真的有恐惧之意,不过母亲说这术法耗人命数,不碰才好,我还想多活几年陪着你。到我们头发花白之时,我还能将你搂在自己的怀里,与你在小桥流水的江南,弹琴吹箫,与你在夕阳下,东岳的海边漫步,与你在北境的夏季乘凉,冬日赏雪。”
这也是静和心中所想,她靠在顾玉章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像我师公一样,逍遥自在。”
顾玉章与静隐退军梁城后,燕北的顾郡守也陆续撤军,长风将军打的痛快回营,顾玉楼也整军撤回新城,像是在同步履行战后的约定,这让扎木伦汗心里舒坦很多,毕竟托普王帐被掐住咽喉,一个儿子被困在新城,一个在梁城的案板上任人鱼肉的滋味着实难受,夜里都要抱着宝刀入睡,枕边还藏着锋利的匕首。回到托普后的沐筱自请交出一年的俸禄,并移居库尔部落,降低自己的身份,以示谢罪,扎木伦王看沐筱认错真诚,加上对顾、姚两家的愤怒,并没有疑心,同意了他的请求。心情顺畅的扎木伦王重新命舞姬在帐内翩翩起舞,怡然自得的饮着马奶酒。
一身艳丽的红妆让其中一名舞姬凸显的格外亮眼,曼妙的身姿,凹凸有致的线条,轻灵的舞步,回旋在王帐之中,仿佛其他的舞姬都是在衬托她的存在,纤细的腰部微露,挂着一串银铃,旋转之间,伴着美妙之音,如同林间的百灵鸟,欢呼雀跃着,令扎木伦王心生向往,舞姬脚步轻盈,旋转至扎木伦王的案桌前,仰身而下,丰满的曲线,尽数落在扎木伦王的眼里,舞姬伴着旋律,又迅速回旋至其他舞姬的中央,无形中的拉扯,点燃了扎木伦王心中的邪火,愈加垂涎的盯着最亮眼的舞姬,旋律接近尾声,红衣舞姬从中心飞出,从天而降,撒下满天的花瓣,扎木伦王拍手叫好,屏退左右,留下了红衣舞姬,在王帐之内鸳鸯戏水,红衣舞姬心甘情愿的与扎木伦王欢好,娇嗔的呢喃声,令帐外侍卫,都心里痒痒,孱弱的请求着“王汗,轻一些……”,反而让扎木伦汗征服的欲望更加强烈,展示自己宝刀未老,直到扎木伦王心满意足,才披上自己的衣衫,看着红衣舞姬裸露在外的曲线,邪火还是热的,扎木伦王眼神扫过榻上,一抹鲜红的血迹,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哪个部落的?”
红衣舞姬回答道:“回王汗,奴婢红玉,是托普部落的子民。”
扎木伦汗疑心甚重,舞姬选拔严格,但多数出自青花部落,又问道:“竟是本汗的嫡系部落,吃喝应该不愁,怎会做了舞姬?”
红玉已经穿好自己衣衫,跪在地上说道:“王汗,我阿父曾是训马小吏,五年前,草原那场瘟疫,阿父与阿母双双离世,我就无依无靠了,多少次被欺负、折辱,幸亏青花部落的谷安婆婆收留,调教,才得以活下来。”
五年前托普瘟疫的确是死了很多人,尤其是马匹最先出现了瘟疫,当时的训马小吏死了几十个,确有此事,扎木伦王又问道:“那你有什么请求,本汗可答应你。”
红玉抬起头,面容精致,说道:“王汗,红玉想活的有尊严些,我出身低贱,名分对我这样的人毫无意义,只求王汗多赐我一些珠宝,钱财,让我日子过的充足些。”
有要求的人就不可怕,扎木伦汗说道:“仅此而已?”
红玉回答道:“王汗若是不嫌弃奴婢,可随时传唤,奴婢必会侍奉好王汗,若王汗满意,希望王汗将奴婢带出青花部落,王汗,我这样的人,即便是有了钱,也离不来青花部落,就像这宴席上的杯盏,随手可以被毁掉,我想活的像个人,就得离开青花部落,王汗是天上的雄鹰,能侍奉王汗是我的荣幸,我不想令王汗蒙辱。还望王汗成全。”
这一番请求之后,扎木伦王对红玉有些感兴趣了,这女子有些算计,却又在情理之中,与其他舞姬、女子与众不同,不禁让他想看看这女子想要折腾什么。说道:“将你要出青花部落,很简单,但要看你有没有本事,让本汗满意。”
红玉磕头感谢的说道“我会让王汗满意的,请王汗相信我。”
天色渐暗,扎木伦王果然赏赐了一箱珠宝给红玉,命人将她送回去,护送的士兵看着红玉,眼神中有说不出的吸引,不禁咳嗦一下,王汗刚睡过的女人可不敢打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