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细微的改变
东南不说话，握着锅铲的手停住，扭头看向门口，她想要生气，但是又生不起来。
她对哥哥的自我贬低虽然不悦，但现在想想他说的又不无道理，他们家在这座城中，微小如同一粒尘土，还真没挺直腰杆的勇气。
没听到回应，李西北又说：“你别想太多，我刚刚说的就是气性话，其实你说的也对，都是哥不好，把你惹得不开心了。”
他尽可能的想宽慰妹妹，可想来想去，到最后说出口的话，却显得既生硬又有些古板。
李西北脸上露出愧疚表情，涨得通红的面色，久久没能褪下。他心里后悔，指尖不停在掌心摩擦。
自己不应该这样的！
他以前总希望能跟妹妹讲道理，想将自己的观念慢慢告诉她，可惜的是没有一次能够成功。
东南的思想，仿佛永远都跟他想得不一样，那些在他眼中非常实用的，传进她的耳朵就变得什么也不是了。
可是有一点李西北非常清楚，那就是妹妹永远都不会真不理自己，他只要说几句软话，就可以化解兄妹俩所有的不愉快。
这些软话对东南极为有用，效果比那些大道理要强很多，况且兄妹之间也不会真的存在，那种旷日持久生气的情况。
果然，在李西北说完之后，东南就扭头看了过来，脸上的神情也恢复成了可爱模样。
“哥，你能懂就好啊，我哥哥这么厉害，肯定没有问题的。”
东南的声音不大，她非常关心哥哥，懂得照顾他的情绪。
她想了想又说：
“其实吧，我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啊，你想啊，我怎么能跟你闹脾气呢，对吧老哥？”
妹妹开始在自己身上找问题时，这就意味着他俩刚才的不愉快，此时已经完全消散了。
“嗯。”李西北点点头，从鼻腔里发出声音，嘴角咧出笑意。
妹妹又问：“对了哥，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你这是准备去哪里的啊？”
面对东南的问题，李西北大脑一片空白。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出门准备去哪里。
胡乱地“嗯”了一声，李西北的视线落在了东南身上，说：“我过去看看南杞吧。”
这话说完，他的思绪就好似大坝被打开了一道口子，如同洪水般倾泻而出。
“可是马上都十点了。”东南表情先是一喜，然后皱着眉头问：“人家都该休息了，你这样会不会打扰到她？”
李西北说：“应该不会，她今天受了点伤，在旁边酒店住着，我过去看看就回来。”
“那你等一下，你等我一下。”
妹妹连忙在围裙上揩揩手，将灶火关闭后，匆忙从厨房钻出来，直接跑进了李西北的卧室里。
等再出来时，她手里拿着件咖色外套，向李西北招手说：“哥啊，你好歹精致一点，有哪个女生会喜欢你这样邋遢遢的模样啊？”
东南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脸上洋溢着说不出的激动，不停地催促李西北去卫生间洗脸。
收拾了好几分钟，李西北在她的指挥下洗完脸，又拿剃须刀刮去碎胡茬，然后接过她手上的外套穿上，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起来。
东南左手环抱胸前，右手托着下巴，一本正经地打量着他，眼睛忽地一闪。
她笑着说：“我哥真好看。”
李西北表情木讷地问：“这就变得好看了？”
东南脸上浮现神秘微笑，举起手说：“人靠衣装嘛，我老哥这么年轻当然要穿年轻点。”
李西北不言语，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一时间，他还没反应过来。这些都是他自己的衣服，怎么还穿出好看与不好看的论题来了？
东南看了眼时间，说：“快点别磨蹭了，你赶紧去吧。等发工资正好也赶上换季，赶紧给自己添几件好看衣服，你那洗脱色了都。”
她憨笑着推着哥哥往前走，愉悦的表情，不加掩饰地刻在脸上。
李西北觉得，有件神奇的事在自己身上发生了。
平时生活里，他除了在工作时间格外有精神外；回家后的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一种无精打采的疲累状态中，尽管他已经很努力的让自己变得更加精神。
在妹妹的催促下，李西北心里忽然变得特别紧张。
当一个人，长时间不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记忆便会选择性地将之淡化；相反，一个离开很久的人突然回来，你同样会不由自主地想要去了解，去靠近。
而这股子好奇劲，恐怕正是自己紧张原因吧？
离开楼栋时，小区里的桂香愈发浓郁，李西北深吸一口，心情又变得好起来，初秋的风很轻柔。
......
这天夜里，南杞因为认床的习惯睡不着，翻来覆去地一度惹得她想连夜蹦回家，请徐海帮忙将门给拆掉。
十点刚过去没一会，李西北在外面敲了敲房间门，随即响起他的声音。
“师姐，你睡着了没？我给你买了晚饭。”
“睡着了。”南杞应了一声。
她不仅醒着，还在洗漱完毕后，自己穿好了衣服，只不过左脚依旧无法直视，心想这要是个猪蹄，估计能卖个好价钱。
扶着墙一蹦一跳的挪到门口，然后打开房门。
李西北推门进来，看着正蹬着一条腿努力往回蹦的背影，不由提醒了句：“你慢点。”
南杞没回头：“把门关了。”
看着她这副坚持的样子，李西北在心底叹了口气，关门追上前，他扶着南杞的胳膊，任由这人一只脚蹦蹦跳跳的往床边靠近。
今天刚好是周末，明天大家都不用上班，两人面对面坐在这狭小房间里，气氛有些紧张。
南杞的手机收到一条实验室发来的消息，告诉她洒落的化学品已经处理好，并对这次的意外表示歉意，让她安心在家休养，不用着急来上班。
她打下一行字发送出去，又跟对方客气了两句后，便把手机丢到了床上。
于此同时，李西北的手机响起，是医院座机打来的电话。
他走到门口接通，对面传来孙正甫的声音：
“西北，你这是怎么回事？上次有台手术为什么没有转到普外科去，患者刚出院就闹到了医院来，说她的主治医生泄露她个人的隐私。”
他说的很急，语速也快：
“这事现在已经闹到院长那边去了，患者还要往上级部门继续投诉举报，要咱们承担侵权责任！”
李西北愣了一下，随即皱眉问：“病人叫什么名字？什么泄露个人隐私？”
孙正甫说：“刘希。”
李西北想半天终于记起，刘希正是那名阑尾标本里取出套套的患者，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过。
就在他满脑门疑惑时，南杞探头过来，疑惑地看着他问：“李西北，发生什么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