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沉默的爱恋
孙正甫经过多方面打听才了解到，原来两天前医院里确实有流传，患者刘希私生活不检点的这些谣言。
毕竟那种东西出现在阑尾中，实在太过于令人匪夷所思，至于到底是谁传出去的消息，此时已经无从查证。
而当天参与手术的另外几人，院方已一一与其做了沟通，几人对本次事件一概否认连连。
起初，孙笑听到这件事后，表现得相当激动。
尤其在得知，责任将被定在主刀医生李西北头上时，更是当场和孙正甫闹起了别扭，嚷嚷着一定要把那嘴碎的家伙给揪出来。
可是她说归说，要怎么揪出来却是令人头痛的难题。
这话当然不可能从她口中传出，至于李西北就更不用多想。对于平日里半天都冒不出一句话的人，她宁愿相信星河倒转，也不相信他会口无遮拦。
她心里想着，那么剩下最有可能的，就只有那名规培生张志，器械护士，还有麻醉医生身上。
尽管缩小了排查范围，可难度依然很大。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种程度，换做是谁也不敢再站出来勇敢承认了。
“怎么了？”
结束通话后的李西北愣神片刻，便听见耳边传来南杞的询问声。
他抬起头反问：“师姐，怎么了？”
南杞没开口，只是伸手指了指刚结束通话的手机。
李西北长长吐出一口气，将她扶回座位坐下，平复了一下心情后，说：“没什么事情，等你吃完饭我帮你看看脚裸。”
其实，要说心里不慌都是假的。
泄露病人隐私可大可小，偏偏对方还有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甚至还请了记者做过采访，随时都有可能面向社会披露。
事关医院和自己，孙正甫自然相当重视。
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晚赶到医院，在了解情况后立即联系了当事人李西北。
虽然医生不是个薪水非常高的职业，在经济上也很难达到跨越阶层的程度，但是在金陵这样的城市总会也属中上等水平，混一个温饱有余，大钱没几个，倒也还算得上滋润。
可凡事总有例外，像李西北这种脾气，硬是将这份还算不错的工作，干的跟在清水衙门当值似的。
他的工资与同行相比，落下了一大截，尽管如此，李西北依旧很珍惜这份工作。
可如今眼下遇到的这个问题，确实挺让人头疼。一旦处置不当，他有预感，自己在徽京医院的医生生涯，可能会因此短命。
现在凡事都讲究做事留个证据，以便于未来不管应对什么问题，都能拿得出足够充分的依据来证明自己。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个手术有什么可留的呢？
他觉得这种事情大概就是天降横祸了吧？
思绪流转中，李西北没有将刘希的事情归类为医闹，因为他确实在办公室听见过类似言论。
只不过，当时他并没放在心上，同样他也没想到事态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甚至所有的矛头竟指向了自己。
按照孙正甫的说法，如今只能尽可能地与对方协商私下解决，一旦继续扩大闹到主管部门，那对李西北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收回思绪，李西北看了一眼正安静吃东西的南杞，说：“师姐，我帮你看看脚裸。”
南杞抬起头，乌黑透亮的眼睛盯着他，像是想把眼前这个男人看穿。
她抿了抿唇说：“李西北，你有事情赶紧去忙吧，我这不要紧的。”
李西北没有理会，在她身前蹲下小心地伸出手。南杞稍稍犹豫了一阵，还是将腿往外挪了挪。
她此时的脚踝处已经变紫，李西北用手轻轻按压一下，南杞条件反射似的皱紧眉头。
他问：“青舟只带你做了X光检查吗？没有做其它的吗？”
南杞吃痛，蹙着眉点了点头，轻声“嗯”了一下。
“我送你去医院再检查一下吧。”李西北皱着眉头说。
骨科他并不是十分专业，南杞这种扭伤在他看来，已经是极为严重的了，心里有些放心不下。
肿胀成这样，就目前看来已经产生了紫红色瘀斑，极有可能是因为软组织损伤、血液循环障碍、局部血管破裂、外周血管损伤导致。
通过X光检测暂时可以排除骨折的情况，但是否还有其它可能，李西北也拿不定主意。
看着眼前眉目紧锁的男人，南杞没有拒绝，因为她也觉得自己的脚腕，肿得确实有些夸张。
李西北打包带来的是鸭血粉丝汤，南杞只吃几口便停下。
一来她没有在这个点吃东西的习惯；二来则是因为刚才被李西北接的那通电话，搅扰的顿时失去了吃饭的心思。
她总觉得就在刚才，在李西北的身上发生了非常重要的事情。
……
此时马路两侧的摊贩正值最忙碌的时刻，暖黄色的路灯洋洋洒洒地铺在地面，许多加班的人成群结伴出来觅食。
整条街道上，到处都弥漫着勾人馋虫的香味，为这条毗邻医院充满故事的地方凭空添了些烟火气。
“李西北，你这五年过得还好吗？”
被周围环境感染，南杞有些轻松的靠在轮椅背上，突然出声问道。
李西北目光闪了闪，脚步没有停顿。他说：“我挺好的师姐，那你呢？这五年……还好吗？”
南杞微微扬了下嘴角，“我现在也挺好的。”
“那就好。”他说。
轮椅拐了个弯，再往前就是连通医院和金陵大学的三叉路口。
这截路段不是很好，明显颠簸了许多，轮子从地面轧过，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们的轮廓，被身后路灯的光倒映出很长很长的影子。
李西北的思绪不停回荡，在这个最靠近青春的地方，无数记忆浪涌似的将他淹没。
学校附近的这方圆几公里，几乎涵盖了他所有的青春。
李西北不由想着，他十七岁就来到这儿，结识了这家医院。今年的他即将走完二十八岁的日子。
他把将近十二年的青春赠给了岁月，留在了这短短一公里的梧桐树影中。
夜间的急诊科内灯火通明，每个人的脸上都显得有几分焦急。
进门后，李西北很明显的注意到，南杞的双手不由自主的紧紧握住了轮椅扶手，她原本极为放松的身子倏然僵直，变得格外紧张。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提醒道：“师姐，不用害怕，就是再做个CT看看情况。”
南杞点点头，说：“我没事，西北你快点去忙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她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帮到李西北，之前电话里急吼吼的声音，哪怕二人隔了几米的距离，可还是传进自己的耳朵里。
南杞内心有些焦急，她深知李西北的不容易。
可身后那人，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熟稔地将她推到放射科门口，然后进去和值班医生窃窃私语了一番。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和自己多说一句话。
等李西北再出来时，他的脸上挂着淡淡地笑，说：“师姐，没想到我第一次开后门，居然是拍个片子。”
南杞盯着他看，随即挪开视线，她想说，又不是自己让他来开后门的。
不过难能可贵的是，一路上的李西北都是沉默的，是心情不佳的，没想到进了医院后，对方的心情居然变得豁然开朗。
医生检查的很仔细，等结果出来时，李西北请了骨科的人阅片后才得知，孟青舟白天的诊断并没有任何问题。
南杞脚踝处的肿胀属于最正常不过的现象，至此他的担心才悄然落下，心里不禁松了口气。
向医生道了谢，李西北推着轮椅正要往回走，南杞却忽然扬起脑袋扭头看向他。
四目相对中，她说：“李西北，你快点去忙你的事情吧，我在这儿等你，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