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不同寻常的手术
徽京医院急诊科一楼，抢救通道。
“秦月，伤者是十四岁男孩，车祸伤，左颈内静脉破裂，多根多处肋骨骨折，张力性气胸。”
董苗苗和急诊科医生秦月，正在做简单的病人交接。
秦月闻言没有耽搁，说：
“立刻准备急诊心电图、全身CT扫描、抽血常规、感染标志物、肝肾功、凝血......赶紧联系心胸外科、血管外科会诊。”
一条条指令丝毫不慌乱的安排出去，看得出她是位经验非常老道的急诊医生。
一米六五的个头，显得她非常小巧干练，戴着一副粉色圆框眼镜，鼻梁左侧有一颗小黑痣，若不是作为一名急诊科医生，平日里一定是个温文尔雅的女孩儿。
李西北站在一旁，出声提醒：“他还需要做床旁心脏超声。”
秦月听见声音，扭头看过来后不由得一愣，觉得眼前这人有些面熟。
她问：“你好，您是哪位？”
李西北点头说：“我是胸外科李西北。”
秦月“哦”了一声，接着说：“病人现在没有进行心脏彩超的指征，等检查做完后备皮，还是赶紧送手术吧。”
最近两天，眼前这位在医院太过出名，虽然以前打过照面，但今天还是她第一次近距离和李西北接触。
她说着话的同时，快速瞟了一眼心电监护，然后跟董苗苗一起推着担架床走进急诊抢救室。
......
三号手术室内：
伤者季威的手术正在进行，经过一个小时的手术，颈内静脉破口吻合完成。
开胸手术在心胸外科副主任刑维民、急诊科副主任王海、住院医秦月的默契配合下，胸腔内的玻璃碎渣也已经清理得差不多，肋骨骨折复位，已经固定完成。
玻璃碎片幸运的没有划到心脏、大血管等重要解剖结构，此时做完最后的检查，便准备关胸。
“陈院，你这血管外科的造诣日益精进啊。”
血管外科参与手术的医生叫陈钰，两边手术接近尾声后，王海主动与他攀谈。
陈钰微微点头致意，淡然地说：“多亏急救处理得当，所以相对降低了我们的手术难度。”
刑维民对这话颇为认同，站在一旁打量着手术台上的伤员，思索了好一阵。
他说：“是啊，要没有哪个自制单向阀，我看患者恐怕已经凶多吉少，大概率是没有机会上手术台的。”
刑维民话刚刚说完，陈钰忽然来了兴趣。
场中几位都是院内资历极高的老医生，陈钰更是挂着副院长的头衔，听他提起这事，立马对那个单向阀起了好奇。
还有人能当街自制这玩意？胆儿够大的啊！
这时，住院医秦月若有所思地说：“是的，参加现场急救的是胸外科李西北，他用酒瓶自制了胸腔闭式引流，送到急诊科的时候患者生命体征已经趋于平稳了。”
提起胸腔闭式引流，秦月心想她自己在急诊也做过很多次，但这样自制的胸腔闭式引流还是第一次见到。
陈钰点了点头，不无羡慕地说：“看来胸外科出了棵好苗子啊，操作能力很好，不错啊老刑，让老孙好好培养。”
刑维民原本对切口精确避开肋间血管和神经，心里是由衷赞叹的，而且对方下刀的位置还恰到好处。
后来听见操作人是李西北，他就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合理，因为他是亲眼见过这个小家伙上一场脓苔手术的。
思绪回笼，他习惯性地看向心电监护仪，心胸一体，再次确定心脏有没有问题，同时也在盘算着如何让李西北在陈副院长面前加深下印象。
李西北的麻烦事他当然早就听说，只不过这种决定他个人也没有办法去改变什么。
“老刑，怎么又不说话了？”看着刑维民紧盯着心电不说话，陈钰还有些担心。
他们那一批进入医院的人，硕果仅存的就剩下这么几个，这老家伙的水平和谨慎陈钰心里比谁都清楚。
刑维民若有所思的说：“是有点问题，看见没？肢导联低电压。”
这时王海像是想起了什么，提醒着问：“那需不需要做个术中心脏彩超？”
刑维民点头：“老王，这点你倒是提醒了我，术前就应该先安排心脏彩超，咱们都大意了。”
陈钰往二人的位置瞥了一眼，继续做收尾工作，没有说话。
造成低电压的原因有很多，难道他们还要在手术台上一项项排查？这样畏手畏脚的手术操作，多少让他觉得有些不满。
听见刑维民的话，王海倒是没有居功，他看向秦月说：“老刑，做心脏彩超一开始就是小秦跟我提出的建议，这丫头最近几年的进步很大啊。”
他的话意有所指。秦月一直都想调离急诊科，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在医院几乎不是什么秘密了。
刑维民好像抓住了什么，面无表情的看向秦月：“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考虑做心脏彩超？”
他的问题十分尖锐，医生做出任何决定必然会有自己的想法考虑，他此时的表情是严肃且认真的。
“我......我也不知道啊。这是李西北告诉我的。”
面对刑维民不苟言笑的脸，秦月心里忽然一慌，紧接着将接诊时的情况大致说出。
随即刑维民的目光在王海身上停留了一瞬，心中笑说，果然是这样！
依着对李西北的了解，他有种非常强烈的直觉，这小子必然是有什么想法。也就是说，他们这么多人可能同时忽视了某个问题。
事情并不简单！
那小子从来都不会无的放矢。
刑维民想到这里，立马问：“李西北现在人在哪里？”
秦月想了想说：“现在这个时间，估计还在急诊没有离开。”
刑维民听完，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马摘下手套说：“老王，你跟陈院守着病人。秦月，跟我出去一下。”
手术室内，王海有苦说不出。他现在要面对两尊大佛，顿时觉得压力非常大。
其中一尊正在手术台前，急诊科和陈钰的大外科素来不合，况且自己也惹不起；另外一尊此时在手术台上躺着，指不定就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嘟......嘟......嘟......
安静的手术室，除了监护仪非常有规律的提示音，王海还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声。
干咳两声，他准备转过身去和陈钰说上几句。
这种沉默的气氛实在太让人尴尬，可还没来得及开口，监护仪突然开始报警。
嘀......嘀......嘀
不间断的警报声持续响起，王海心里立即咯噔一紧。
坏了，出事了！
......
刑维民和秦月找到李西北的时候，他正坐在急诊大厅外面的椅子上和南杞在微信上聊天。
看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两人，李西北不解的问：“刑主任？您这是刚下手术？”
刑维民点头，简短回答：“是的！”
说完，他又急问：“西北，你考虑给季威完善心脏彩超的原因是什么？”
手术病人现在正敞开心胸，心脏还在无影灯下扑通狂跳呢，刑维民内心的焦虑可想而知。
李西北反问：“是发生车祸那个小孩？”
他不知道对方的名字，突然听到季威这两字，自己还有些不确定是不是他。
秦月在旁边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患者心室低电压，考虑有心包积液可能，而造成心包积液的原因是：他左侧颈内静脉的玻璃碎屑进入头臂静脉，最后进入上腔静脉，并将之划开一个破口，血液从心脏后方渗出。”
李西北皱着眉头，大胆地说出自己的推测。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从上腔静脉渗出的血液，限制心室扩张以及心室充盈，降低心脏泵血。”
刑维民到底是经验丰富的老医生，当然清楚以上情况的发生概率。
他细想一瞬后，说：“这个假设有太多巧合。”
李西北反驳：“但是它确实存在，如果不在手术台上验证清楚，用不了多久可能就要重新开台。破口虽然不大，但是心脏的血流是源源不断的，它不会停止！”
看着眼前这位老前辈，李西北眼睛里丝毫没有畏惧之色。生命之前人人平等，这也是他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离开急诊的原因之一。
他觉得，自己得亲眼瞧见手术结束，才能真正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