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柳灵神妙，开导天德
翌日。
曹宁久违的做了一场梦，梦中画面流转，从许久未能见面的爸妈，到早就忘了不知道长什么样的前女友。
再到从妖魔突袭家破人亡之后愤而立誓报仇，再到被妖魔魂体攻击而陨落。
最后画面一转，自己莫名其妙又变成了只猴子。
被压在了座山下，胸口被紧紧压住，喘不过气来。
睁开双眼，一阵天光透过窗子穿了进来，看天色，曹宁知道自己又睡过了。
不过好在，刚刚立完一功，今日还是他的休沐日。
一切都很舒畅，除了胸口有些压抑。
微微颔首，曹宁看到一只比巴掌略大的小东西，正躺在他胸口呼呼大睡。
脸蛋嘟起，不时发出一阵阵呵呵笑声，不知做梦梦到了什么东西。
正是被他从贺岭村带回来的小柳灵。
本来，在黄茵离开之后，曹宁跟村长商量着想把小柳灵留在村里。
用来改善村里的风水，这连着有妖魔作乱，让老村长都有些杯弓蛇影了。
但让曹宁没想到的是，那棵作为小柳灵伴生之躯的巨大柳树，早已经被那鸡妖摧残的不成样子。
栖息在那儿，非但不会让小柳灵休养生息乃至壮大改善村里风水，反倒会消磨它的灵性和生机。
当时听到曹宁要把自己留下，这小东西把脑袋摇成了小拨浪鼓。
没有办法，最终曹宁还是带着这小东西回到了听天监。
两位上官没有过问这小东西，衙门里除了王应麟张璘二人也无人知晓，所以这小东西，就这样“黑在了”曹宁这儿。
伸出大手捋了捋这小东西的肚子，曹宁也不禁感叹，这回还真是走了大运。
这小东西，即便是放在整个大晋朝，都算得上是极为难得了。
天生地养，神道香火熏陶之下生出的天地精灵，还是幼生形态，传出去不知道要让多少人眼红。
按照《大晋神游录》的具体说法，这类天地精灵，除了能改变风水乃至山川面貌之外，还能凭借自身灵性聚拢灵气，形成对人族极有裨益的所谓“灵域”。
其中可接引神道香火，是难得的适合人族生存乃至修行之所。
大晋朝的一千零八十县疆域，大多都是处在类似的“灵域”之中。
就连曹宁一直调侃着地困人穷的四明县，那也是建在方圆三四百里难得的灵域之内。
但那是大的作用，小柳灵还太小，想要有那般成长，不知道还要多少年岁。
对于曹宁来说，这小东西现在最厉害的一点，就是能帮他治愈体内的各处暗伤。
【力士伏魔拳】虽说中正平和，且已经是世间难得的搬血筑基之法。
但在筑基过程中，曹宁也无法确认自己身上到底有没有暗伤留存。
【溪山采药拳】纵然有这方面的作用，但需要的年岁太久，远没有小柳灵来得神奇。
看着小柳灵莫名其妙愈发凝实的身体，曹宁心里有几分古怪。
自己算是捡了个奶妈+牧师？
也无怪于那老高头和大将军都如此垂涎这小东西。
……
午后。
东院校场上。
自从升职成为正式的造册力士之后，曹宁还是第一次回到此处。
练拳的见习力士们大多都是选择在晨间。
服用了【碧目盘羊】血肉之后，在一天中这个体内气血最为充足的时候，进行一天的搬血修行。
对于还在搬血修行的他们来说，一天之内的修行最多不好超过两个半时辰。
再多，反倒会有可能将一身气血越练越回去，反倒有害。
因此，眼下这会儿金乌正晒的时候，偌大个校场上，除了寥寥几个身影躲在阴影处搬血修行之外，其余的见习力士大多躲在屋舍里歇息。
目光一转，曹宁在一处阴影里看到了自己此行要寻找的目标。
这位昔日的祝家公子，在听天监里可谓颇有威风，无论走到何处，都不缺人巴结。
因此虽然待人接物都是一副和和气气的，但其实内在有一股淡淡的傲气。
可这两个多月来，这种傲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一阵郁结之气。
先是在衙门里和他一同厮混的好友被人殴打，然后被陈校尉亲自翻了旧账。
在查出往日恶行之后干脆就给逐出了听天监，取而代之的是好友的堂弟。
然后，在那之后，祝天德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卡在了搬血第二步和第三步之间的桎梏上，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
对此，他一开始压根儿就不信邪，自己的天赋可是乙上，虽然从来没跟人露过底细，连王崇礼都不清楚他的真实天赋到底为。
可他自己一清二楚，完全没有任何道理会卡在区区一道搬血筑基的关口上。
而就在他蹉跎的时候，两个月里，陆陆续续又有数位见习力士，紧跟在曹宁和张璘二人之后，成了正式的造册力士。
他早早得来的那身造册力士行头，虽然没被校尉大人收回去，但暗中也早就有流言蜚语不断传播，听得他耳根子一阵疼。
回到家，完全不顾他平日辛苦修行，父亲竟然还当众训斥他缺少历练，心性脆弱。
大哥祝从南还在那儿帮腔作势，假惺惺要帮他排忧解难，实际上，分明就是在他面前炫耀自己的进境。
太可恶了！
还有，还有那个曹宁，那个一拳就把王崇礼打得不省人事的曹宁。
这段时间以来已经成了他的另一个梦魇。
那个家伙，听说现在在衙门里混得如鱼得水，甚至还得到了两位校尉的赏识。
该死啊，那个家伙何德何能。
每夜，祝天德总会梦见那个并不十分高大的身影。
没有任何添油加醋的前戏，那个家伙一拳就将他打飞出去，让他同王崇礼一般不省人事。
打得他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无一处不在流血。
他害怕！
到现在，祝天德已渐入疯魔状态。
连日来承受金乌暴晒，一身筋肉早已晒成了古铜之色，一个多月没回过家。
每日睁开眼睛，脑子里就只有修行一个念头，不知疲倦，无问西东，除了吃饭、睡觉之外，所有的工夫都投在了修行之上。
但是，直到现在，他也没有突破到搬血第三步……
放下了手里重达六百斤的石锁，祝天德用毛巾擦去了额角的汗，不住喘着粗气，他打算歇一会儿再继续。
突然，祝天德眼角不住跳动，仿佛有什么大灾厄寻他而来一般。
一抬头，身穿祥云纹黑袍的曹宁就站在他面前，默默注视着他，嘴角噙着一丝轻笑。
切，还以为是谁呢，曹宁啊。
祝天德拿起葫芦瓢咕嘟咕嘟灌着水，不以为然，下一刻，手里的葫芦瓢掉到了地上，凉水洒了他一脚。
曹宁……
？？？
这个家伙来这儿作甚，他不是早就成为造册力士降妖除魔去了吗？
看到后者神情，曹宁双臂环抱，轻笑一声，
“怎的，怕我怕成这样？”
“你！”
祝天德如炸毛的狸奴一般飞快起身，但或是畏惧，或是别的情绪作祟，终究还是没有发作，只是小声问了一句，
“你这家伙，来这儿作甚，是得闲了特意来取笑我的？”
曹宁轻轻摇头，挥挥袖袍叹道，
“你都一个多月没回家了，你家里父母长兄担心的紧，托我来看看。”
见是曹宁，祝天德也少见的没有任何抵触情绪，反倒有些神伤起来，
“回？我又如何回的去，当初进听天监，父母皆视我为一家将来的栋梁，可如今这幅局面，实在有口难开……”
“还不如就留在衙门里，勤勤恳恳修行一段时日，以待时机。”
曹宁突然一阵大笑，
“以待时机，待什么时机？你分明就是怕了，你怕我，你怕父母蒙羞，你怕大兄关心，你若不怕，何至于窝在这里？”
“怕?你是想说我有心魔？”
祝天德惊讶反问，面上水波不兴但心里惊涛骇浪。
“不，你我都不配谈心魔，那个话题太远了，你就是单纯怕了罢了，”
曹宁闭上眼睛，不再看祝天德。
“怕？我怎么会怕，又怎么会怕你！”
祝天德恼羞成怒，说着就是一拳攻来，但看似势大力沉的一拳，却被曹宁轻飘飘接下，轻轻一推，祝天德退后几步瘫倒在地，不甘地紧盯曹宁。
睁开双眼，曹宁嗤笑一声，旋即转身缓缓离开校场，
“看看，有甚好怕的，我方才难道是一拳把你打得跟王崇礼一个德行了？”
“我是讲道理的人，怎么会胡乱动手，我不明白你有甚好怕的。”
躺在滚烫的青石地板上，看向曹宁留给自己的背影，祝天德突然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瞬之间不同了。
是啊，有什么好怕的呢？这家伙方才也没拿自己怎么样。
而且，方才他的还击路数，分明就是伏魔拳中困扰了自己许久的第九式【雀迎南风】，自己好像能从方才那一拳里，悟出些东西来。
双目一亮，祝天德双腿一摆，平地起身，闭上眼回想着曹宁的那一掌，五指并拢成掌，四肢灵活扭动，一式一式之间，竟然真的悟出了些东西。
而且，卡了自己许久的气血，似乎也有那么一丝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