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起点
1943年,王仁华出生在上海。
这是特殊的一年,当时,日本在太平洋战争中已显颓势。为挽救战场不利的局面,推行所谓的亲善政策,日本授意汪伪政权实行“新政”。于是,汪伪政权下令收回了所有上海租界,历时近百年(1845年—1943年)的上海租界宣告结束。然而,原来租界内的众多势力犹存,各国商人、满洲遗族、日本浪人、国民党特务、青帮洪门等民间帮派,以及梨园戏子等,贩夫走卒充斥其间。繁华的背后是暗流涌动,空气中都弥漫着看不见的硝烟。
我生于1943年8月4日,对解放前的这段历史,我记忆不是很清晰。只记得我们一家和爷爷奶奶住在成都北路503弄的修德新邨,父亲王祥毕业于沪江大学,做财务工作;母亲江毓君是小学教员。父母忙,外面乱,母亲经常警告我,不准乱跑。记得离我家不远处有个警察公寓,有8层高,警察公寓对面是旧时的巡捕房,经常可以听到哨声和警笛声。
1949年5月27日,上海迎来了解放,翻开了崭新的一页。父母积极投身于社会主义建设的热潮,平时都很忙,加上我下面还有3个弟弟要照顾,他们基本不太管我。我在小学成绩还好,也积极参加学校组织的各类活动,是积极分子。我生性调皮,放学以后,常与小伙伴一起,三三两两,打弹珠、跳房子、抽陀螺、踢毽子等,样样精通。
在我快要小学毕业时,父亲工作调动去杭州,所以我也就到杭州考初中。那次我考得蛮好。本以为能上杭州第三中学,结果最后却被录取到杭州第十二中学。
在我印象里,杭州第十二中学不是现在所谓的“重点中学”。后来,母亲去问原因,得到的答复是“考得确实好,但口试时问到他父亲的工作和工资时,学校招生老师觉得,这个小孩的家境不错,收入不低,就把他从杭州三中调剂到了私立性质的杭州第十二中学”。
其实,他们不知道我家有兄弟四人,还有老人要赡养,经济压力也不小。
在初一寒假时,我跟弟弟打乒乓球,一不小心摔一跤,摔断了脚,在医院里躺在床上给脚做牵引。祖母还专门从上海赶到杭州来陪我,我住院近两个月才被允许出院。我因为住院,学业耽搁了半个学期,没法跟上学习进度,干脆选择了留级。中间空余的半年时间,我就瞎玩。钓虾是我最喜欢的事情,我用钢丝做了个很小的钩子,穿上蚯蚓,然后将钓钩放在湖里。“虾是水世界的呆子”,这是鲁迅先生的原话,我深以为然。那时候,西湖里鱼虾很多,我总是满载而归。有时候,我还一个人去爬保俶山,爬到保俶塔向南瞭望,西湖美景尽收眼底。
停了一年学,本来觉得很可惜,毕竟荒废了一年,但现在想想,这一年我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原因很简单。我念书时年龄比较小,在班里比别人矮一截,就像小弟弟,什么都不懂。停了一年学以后,我能跟同学“平起平坐”了,整个人变得自信起来。好像也开窍了,以前考试成绩总是差一点,被人压着,到新班级后,我开始“冒了出来”,觉得学业都很简单,也很轻松。
所以,我觉得这一跤摔得很值,不过也有一点害怕,因为当时大人说搞不好要瘸。刚下地时,他们都说我走路好像有点不一样,眼神带着不安,这让我心里有了阴影。但后来渐渐好了,我奔跑自如,心中悬着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王仁华)
1957年暑期,王仁华因为父亲工作调动,回到了上海,在家附近的成都中学插班读初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