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量度人
在房顶守了一天的言先生回到房间,脱下湿透的衣服,露出紧实的肌肉。
拿下毛巾简单擦了擦身体,言先生一头栽倒在床上。
他缓缓闭合双眼。
天色已暗
无垠的神秘悄然而至。
夜如同黑皮的舞姬,她的舞蹈带来的不是静谧,而是神秘和无序。
那些扭曲的画面,开始在言先生的眼前时隐时现,光怪陆离。
突然,犹如盘古于混沌中开天辟地,一切开始清晰。
“欢迎宿主回归。”
温柔的提示音在耳边响起。
言先生眯了眯眼,适应了一下眼前的环境。
眼前是一间挂满霓虹灯的赛博朋克的酒吧。
一位身材爆炸的女酒保站在柜台前,瞥了一眼突然出现的言先生。
锚钉夹克下方,是用黑丝高领衫罩住的高不可攀,令人浮想联翩。
她从柜台上潇洒地一甩手。
一杯冒着诡异绿色蒸汽的鸡尾酒顺着台面急速滑行。
被言先生一把接在手中,品了一口。
随即捂着脖子,一副马上要毒发的样子。
女酒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同时言先生面前陡然弹出一段信息。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拯救漂泊的少年”】
获得积分200分。
获得特殊任务奖励:人脉卡。
言先生点开右下角自己的状态栏。
【命格:贪狼】
【魅力: 8(命犯桃花,该应此劫)】
【武力:11(武学璞玉,百里挑一)】
【智力:?(自己智商多少没有比数是吧。)】
【道德:3(大义不失,小德巨亏。)】
【积分:10036(才这点积分,你有没有在好好工作啊)】
言先生惨然一笑。
猛的掀桌(╯‵□′)╯︵┻━┻
这啥破系统!怎么还吐槽主人啊!
遥想五年之前,他来英国旅游。
在巨石阵旁边转圈的观光摆渡车上,言先生正和刚刚旅行认识的女友,突发奇想的拿着小木棍,比划“阿瓦达啃大瓜”。
结果,把摆渡车“阿”翻了。
危机时刻,他成功的护住了女友。
峰回路转,一块凸起的石头成功啃了他的“大瓜”。
待他苏醒时,他就趴在这间赛博酒吧的桌面上。
眼前弹窗弹出,显示他已被绑定“无量度人”系统。
根据他的命格“贪狼”,已为他定制化初始大厅“赛博朋克酒吧”。
嗯?这不对吧,我为啥是贪狼啊,还有,我的主场不是漱玉阁洗脚城吗?
系统弹出说明,只要言先生这个倒霉蛋“救苦救难”的帮助劳苦之人彻底脱离原本的人生轨迹,就能获得海量奖励。
还有无数天材地宝等你来发现,是兄弟就来跟我,一起度人,一起玩。
“积分200,又凑够10000了。抽卡!”
言先生举手招呼着女酒保。
女酒保翻了个白眼,从柜台下面费力的搬出一个“777”摇摇乐,重重的放在柜台上。
言先生搓了搓手,将代表10000积分的金币凭空取出,舔了舔嘴唇,投入摇摇乐当中。
把手用力一拉,三个滚轮急速旋转。
叮,叮,叮!三声清脆的铃响。
红线正对的图案上,写着三个“德”字。
“功德无量,可喜可贺。恭喜宿主道德数值+1”
天空陡然炸出礼花和彩带。
两位如同年画娃娃一样的红肚兜娃娃欢笑着拉着横幅从天空中缓缓飘下,横幅上写着“恭喜宿主获得A赏。”
娃娃嘴里还含着小丑笛,“嘟”的一声。声音格外喜感。
“Yes!Come on baby!”
言先生跳起来握拳向天。
“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女酒保皱了皱眉。打了个响指。
小丑笛瞬间如同被掐住了脖子。彩带也在空中停滞,如同冻结。
两个娃娃把横幅扔下,逃也似的飞回到天上。
言先生回头生气的看着酒吧女。
“你看你,我奋斗了这么长时间才抽到这一次道德提升,还不能让我享受一下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化为一道光电,向天空中疾驰而去,消失在这片时空当中。
苦瓜脸的女酒保抻了个懒腰,继续趴在柜台上,渐渐发出甜美的鼾声。
……
1908年春,伦敦。
直到日上三竿,言先生才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身。
眼前,一个朦胧的倩影在房间里舞动。
“少爷,您起了。”
一位穿着女士西装,身材匀称的华人女管家正在旁边的衣柜上摆放今天言先生要穿的服装。
“辛苦了,夜梦。”
“您不用这么客气。”
女管家叫沈夜梦。岁数不大,看着三十左右岁的年纪。岁月或许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一点印记,但她更加具有成熟女人才有的魅力。
“那个小子醒了吗?”
言先生从床上坐起身,拿起沈夜梦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脸。
“醒了。洪叔和我闺女嘉欣正在照顾他。”
言先生点了点头,囫囵着用毛巾擦了擦身子。沈夜梦背过身去,脸有些发烫。
“安德烈就不适合当间谍。早让他回国了,你看,这次惹了大乱子,英国皇室的情报都敢偷,他是活腻歪了?呵,这个家伙,就会给人添麻烦。”
沈夜梦笑了笑。
“我也好奇,少爷怎么那么喜欢那些麻烦的俄国人,搞的苏格兰场的警察几次上门来问。”
言先生看了看窗外。“可能俄国离华夏更近,故国难忘吧。”
沈夜梦顺着言先生的视线也看向窗外。那里除了难得晴朗的天空,只有几只灰鸽在空中飞舞。
“那少爷如果打算回国的时候,可不能把我落下了。”
……
让我们把时间往回拨4个小时。
清晨,在这栋建筑的另一个房间。
昏迷的华裔少年小阮感觉脸被人轻拍。
“醒醒,细路仔。”
床上的少年抬起沉重的眼睑。眼前是一个五六十岁的大叔,满脸的褶皱,透着一丝韬光养晦的味道。
“细路仔,使唔使饮碗粥丫。”(小孩儿,要不要喝碗粥啊?)
说着大叔端起一碗白粥,放在他的床边。
“唔……”少年挣扎着坐起身。
看看自己身上,此时那身湿透的报童服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青色粗布的对襟马甲。
“大叔,我这是到哪儿了,您是……”
大叔一愣,旋即笑起来。
“诶哟,孩儿啊,没想到你是北方来哒。你家是哪儿的啊?”
“我叫阮忠华,老家是滨江县的,以前他们都叫我华子,您叫我小阮就行。大叔,我这是在哪呢?”
小阮打量着四周。房间很小,也很难讲什么装修品味。一套桌椅,简单的硬板床。门外,高高地架起一排一排的竹竿,上面挂着刚刚浆洗好的各色衣物。
“这里是伦敦的唐人街,哦,就是莱姆豪斯(Limehouse)的华青洗衣铺。我是这里的掌柜,你叫我洪叔就得。”
洪叔拿起毛巾,给少年擦了擦脸。
“言先生带你到这儿以后,你昏睡了两天。诶,你现在不方便再以原来的身份过活。苏格兰场正到处找你。”
洪叔笑了笑,接着说。“你也不用怕,那些洋人分不清咱们的脸。以后对外,只说你是我的远房的好大侄儿,来投奔我的,没啥问题。”
洪叔又从桌上把准备好的白面馍和腌黄瓜端到床边。
“言先生说你以前都在俄国好吃好喝,这儿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就这罐酸黄瓜也是言先生从萨伏伊大酒店(Savoy Hotel)的后厨费了些力气弄来的。”
洪叔探查了一下小阮的面色,已经不见刚来时候的惨白,恢复了很多血色,随即点了点头。
“你先吃点东西,好好休息,我出去看看前台的客人。”
“多谢洪叔。”小阮挣扎着向洪叔拱手欠了欠身,洪叔笑着摆了摆手,走出门去。小阮目送洪叔出了房门,端起床边的白粥喝了一口。
喝了这口白粥,小阮这才算是全身放松下来。
他回想着这几天逃亡之旅发生的一切,想起最后诀别之际,安德烈跟他托付身后事时坚毅的表情,以及他躲在暗处看着安德烈被苏格兰场警察押着走出酒店时心中涌起的浓浓的无力感,眼泪不知觉之间竟涌出眼眶。
突然,从门口探出了一个小脑瓜,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那是一群穿着粗布衣的孩子站在门口,偷偷地观察这个新来的小伙伴。
和门口的几个孩子不一样,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没有躲躲藏藏,自顾自地径直走进来,站在小阮的床边。大大的眼睛盯着小阮这个举着白粥的新孩子。
“哥哥仔,你点喊咗?”(小哥哥,你怎么哭了?)
小阮虽然没听懂,但也知道女孩儿在关心他。猛地抽一下鼻子,把眼泪用手臂抹干,对着小女孩儿憋出一个十分难看的微笑。
小姑娘掏了掏兜里,拿出一块儿纸包着的,被揣得皱皱巴巴的太妃糖,仔细想了想,还是递给了他。
“哥哥仔,食糖。食得糖就不辛苦嘞。”(小哥哥,吃糖,吃了糖就不难过啦)
小阮接过糖,剥开纸。一块褐色琥珀状的太妃糖。小阮看了看女孩儿眼神里的期许,将糖放在嘴里。红糖,牛奶,可可味混杂在一起,充斥唇齿之间。
真甜。
“谢谢你,我是小阮。你叫啥名啊?”
小姑娘努力辨别着他在说什么,后来才明白过来。
“我个名,叫沈嘉欣。”
“唔啱,佢叫招财妹”(不对,她叫招财妹)
门外有调皮的小男孩忍不住起哄。被小姑娘回头一瞪,小伙伴们顿时一哄而散,忙不迭地跑开。
小阮看着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观察他,犹如冰雕玉器一样可爱的女孩子,微微一笑。
“招财妹”沈嘉欣不知怎的也跟着笑起来。
从此,小阮的房间在这里有了第一个朋友,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鹦鹉。
招财妹总是愿意来找小阮聊天。小阮恢复得很快。
他本来也没受什么严重的伤,只是两天里,昼不能食,夜不能寐,精神紧张,又染上风寒,导致身体虚弱。
好在小阮岁数不大,一周左右就将养过来了。
一来二去,小阮跟招财妹学会了几句广东白话,能够简单的日常沟通,对洗衣铺内的人很快有了一些了解。
在华青洗衣铺,洪叔是掌柜,但是那位救自己回来的言先生才是真正的老板。连沈嘉欣的妈妈都是这位言先生的女管家,负责照顾他的衣食起居。
这里的人,都是被言先生无私救助过的可怜人。
洗衣铺里奔跑的孩子们,都是华人海员的孩子。海员出海,经常数月不归。这些孩子们便被言先生养在华青洗衣铺,帮忙做活。
按理说,言先生身为一个华夏人不可能在英国可以拥有一个这么大的院子。地方的邪恶帮派,贪婪的达官贵族,哪个都是华夏人惹不起的存在。
洪叔笑笑说,言先生可不止有院子。他还在英国创办了一个商会,其名醒狮,取唤醒雄狮之意,旗下资产不在少数。
一开始洪叔也不知道言先生怎么能搭上了东印度公司的关系,经常拿到报酬丰厚的海运单子。
他有一艘船,是租东印度公司的。船上的海员都是他亲自“救”回来的。
这些船员有的是家境贫寒的穷苦渔船人家,有的是走上绝路的生意人,还有仗义执言的民族主义者,洪叔不一样,他是杀了贪官被通缉的绿林中人。
后来言先生的船在荒岛上救了个自称是“鲁滨逊”的子爵。这位子爵十分痴迷荒岛求生的生活,痴迷到言先生再晚一步,他就要饿死了。
吃饱喝足的子爵,借着纸笔,写给言先生他所有的授权。
作为交换,言先生每个月都要派船送来补给,还有一份《泰晤士报》合订本。
借着子爵的授权。言先生搞到了自己的第一条船,“醒狮”舰,挂靠在东印度公司下。
本来言先生就准备这样,去往星辰大海。寻找传说中的“One Piece“。
上岸是不可能上岸的。
上岸干嘛?让这些自负的英国人骑脸输出?
直到有一天,他准备从利物浦补给离港时,发现有两个船员迟迟没有上船。
言先生带人上岸多方打听,发现两个船员被一名醉酒的犹太人几枪打死,横在街头。对方势力不小,来自掌管着半个伦敦洗衣生意的“科恩家族”。
船员的妻女抱头痛哭,只觉天都塌了。
船员纷纷看向言先生,眼里满是无助。
言先生怒目圆睁。
“还说什么,血债血偿!”
至此,“醒狮舰”船员全体上岸,转型醒狮工会。
这是醒狮商会的一小步,
更是海外华人的一大步!
在言先生和洪叔的共同努力下,披着“鲁滨逊子爵”的虎皮,华青洗衣铺火力全开,不仅将原本野心勃勃的犹太人赶出了伦敦城,还将全伦敦的洗衣生意收入囊中。
有看官问了,洗衣服能赚几个钱?
洪叔告诉你,能赚很多。光靠洗衣服就能这能解决上百个华人家庭的温饱问题。
对于在英华人来说,在男人多是船员,回家时间不固定的情况下,言先生的洗衣生意让说不通英语,找不到工作的华夏女人和孩子得到了稳定的生活来源。
而对于英国人来说,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在生活得到便利的同时,也让英国人在对于亚洲人“矮小,狡猾,不经开化”的刻板认知中,加入了一个全新的概念:
“洗衣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