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二探巡捕房
“大哥，他们开会在说什么？”铁勇边问，边将一套制服抖落开，跟自己的身材比对。
纪云峰双眼盯着街对面的领事馆，后背倚在墙上，说道：“陆军大佐接管了巡捕房，说大佐为秘密任务而来，但没说是什么任务，与会警探似乎都不好奇，没人问。”
“大哥，这套适合你......嗨，我看呢，都是些小喽啰，堂堂大佐怎么会把秘密对下面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警探也就赚些辛苦钱，问多了没啥用。”
纪云峰接过制服，思索片刻，说道：“你说的对，咱们与其潜入警局盲人摸象，不如先去日本领事馆听听消息，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啥？这、这制服岂不是白偷了？大哥，他们的制服数量固定，发现少了两套肯定会加强戒备，到那时咱们再想去可就被动了。”
“别担心，制服数量虽然固定，但总数至少几百套，不会每天都盘点，即使发现少两套，也不会轻易想到有人来偷。不过你的顾虑很有道理，咱们得尽快探知信息，最后再决定是否要夜潜巡捕房。”
铁勇重新将两套衣服叠起来，买了张报纸，将衣服包裹上，防止被人发现。然后回到纪云峰身边，问道：“日本领事馆那边，需要我跳窗进去看看吗？”
纪云峰摇头，努力回忆着领事馆里面各处细节，突然说道：“还记得咱们帮领事馆抓过飞贼吗？实施瓮中捉鳖的计划时，我就躲在领事馆二至三楼间的暗隔里，现在还记得暗隔的通道，不知现在暗隔是否还在，安全起见，咱们还需从长计议。或许可以假扮挑粪工，去里面清理马桶，这个活计没人会多瞧一眼，比较容易上手。”
“可、可为什么非是挑粪工，其他的不行吗？”
“我记得曾见过挑粪工出入领事馆，他们带着帽子，用布遮掩口鼻，走的是后门，工作人员怕气味沾染到自己身上，唯恐避之不及，最合适咱们伪装。”
“大哥，你还记得挑粪工是什么时间去的领事馆吗？是否需要提前预约？费用次结还是月结？进入前要跟管事的人打招呼吗？”
“嗯，这些问题很关键，我只记得那天是周三，下午时间，他们直接走近后门，没跟任何人说话，带着工具就去了茅房，时过境迁，如今什么情况我确实没把握......还是先找日本联合调查组的组长谈谈，看他能提供哪些信息，然后咱们再行定夺。”
纪云峰让铁勇等在这里，自己走进领事馆，在门卫处登记，自报身份，求见教堂火烧案调查组组长，门卫打了一通电话，让纪云峰到二楼办公大厅，自有人引领。
纪云峰来到二楼，刚停下脚步，就有一位穿着制服的女士走过来，满脸微笑，很恭敬的鞠躬，然后引路至课长办公室。门没关，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一个带着眼睛的年轻人从文件堆里探出头，以为来者会是法国人，没想到竟是亚洲人。他连忙站起身，依旧是恭敬的鞠躬，然后说道：“您好，我是小田汇智，代表日本领事馆负责教堂火烧案。”
日本人的鞠躬礼仪，让纪云峰不禁想起了井上宁远，于是主动上前握手，用日语说道：“您好，我叫纪云峰，代表法国领事负责教堂火烧案，开主管会议时咱们见过两次。有事情请教，希望没打扰您办公。”
“不打扰，没关系，当时我以为您是法国领事旁边的翻译，没想到由您主管。”小田扶了扶眼镜，请纪云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表示愿闻其详。
纪云峰说道：“外面的游行始终不停息，导火索就是魏元庆在报纸上发布的文章，我们在到处搜捕魏元庆，可是没有任何线索，已经枪决的罪犯不一定都无辜，但死者家属不依不饶，对租界警察署失去了信心。想问问您这边有没有什么线索，或者好办法，能缓解游行压力。”
魏小天不了解小田的脾气秉性，什么背景，只能扔出一个租界普遍面临的难题，试探对方的态度。小田想了想说：“日租界损失也不小，游行不知道哪天停止，所有工作都无法推进，您看外面办公区空空荡荡，交通不便只能隔绝在家。魏元庆在报纸上露脸举报，相当于断了自己的后路，如果不是迫于无奈绝不会这么做。也就是说，有人希望这次案件继续下去，在这场乱局中获得利益。可是我在明，敌在暗，各国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再加上清政府和革命党，各方势力竞争拉扯，究竟凶手的动机是什么？目前还看不到。”
魏小天没想到小田分析得如此客观，应和道：“各租界受害自不必说，清政府面临再次道歉赔偿的窘境，革命党被大肆捕杀，三方都苦不堪言，我再想不出第四方势力介入的可能，更不知道第四方该如何获利？现在破案已经不是最紧要的，万一凶手不在被杀罪犯行列里，依旧逍遥无阻，情况只会更麻烦。”
“我到不这么认为，破案虽然已经没人再提起，但案件是一切的源头，诸多细节都可能揭示出我们无法看不到的东西。”
“比如呢？”
“比如，凶手是用什么手段让火势不牵连教堂周边建筑？地上的刻字是怎么回事？既然是火灾，为什么只烧死寥寥几人？凶手在顾虑什么？”
“您说的非常有道理，真是受教了，因为日租界只毁掉了空地上在建的神庙，也没闹出人命，受到的伤害最小，所以我此前请教了各领事馆案件负责人，唯独没到日租界来。如果事先知道您的见解如此切中要害，我应该早些到来，也不至于走太多弯路。”纪云峰知道，欣赏并认同对方，是与一个人快速拉近距离最简单、有效的方法。
小田能力强，认真肯干，是日本领事馆的技术骨干，别人办不了的事他都能办，别人不愿意接的工作，他都大包大揽，就希望被上司看见，得到任用和赏识，年轻人本来就心气足，对未来充满希望，听魏小天这么说，他整个人精神为之一振，继续分析道：“谢谢您的支持和鼓励，关于日租界案发的情况，我起初也感到诧异，欧洲国家火烧案基本是相同的版本，难道是凶手瞧不起亚洲国家，草草作案，连流程都省略了？......可惜没有其他亚洲国家做参考，被歧视对待这件事让我困扰了很久。这座神庙虽然没完工，但投资巨大，绝不亚于任何一座教堂。”
纪云峰简直苦笑不得，日租界损失小本来是好事，竟被解读成受到凶手歧视，无法想象具有多强烈国家和个人自豪感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纪云峰附和完小田的话，又问道：“您认为凶手会是谁？魏元庆还活着吗？”
“我认为凶手就在已出现的三方势力里，绝不会有第四方，因为只有事中人才能对局势和时机把握的分毫不差，事外人没有这个便利。魏元庆应该还活着，如果为凶手做事只有死路一条，谁还会帮忙呢？各租界更不能伤他，否则就是杀人灭口，更说明他揭发的内容属实。”
纪云峰承认小田确实有点本事，分析很透彻，但骄傲和自负也许会成为未来发展的障碍。纪云峰希望这样有能力的人才具备正面的信念，不被错误思想毒害，否则于人于己都是损失。
拜别小田，纪云峰边下楼边观察周围的环境，日本领事馆内构造和实施基本没变化，他望向窗外，正看到两个挑粪工从远处向领事馆后门走来。他大步离开领事馆，带着铁勇绕到后门，装着行色匆匆的样子，故意撞在挑粪工身上，弄脏了洋装，连铁勇都没搞清什么状况。纪云峰就指着身上的脏污，大声喊道：“不能走，我这衣服很昂贵，你们得赔我。”
挑粪工最怕惹到有钱人，惊慌失措，连连道歉：“这位贵人，刚才您突然冲过来，我来不及躲闪，真是抱歉......”
“你的意思是我自己的责任喽，故意讹诈你们，是吗？”
“这......”
“你们赶着要去日本领事馆吧，行，咱就去日本领事馆去评评理，看是谁对谁错。”
其中一个挑粪工突然跪下，哀求道：“贵人，我们干一辈子活儿也赔不起您的衣服，您大人有大量，就绕了我们吧。”
纪云峰向铁勇使眼色，让他办白脸，铁勇瞬间了意，调节道：“哥，这些做苦工的不容易，你就饶过他们吧。”
纪云峰装着尖酸刻薄的样子，继续道：“那可不行，我今天要去给岳父祝寿的，特意定做的衣服，还没穿热，就被他弄脏了，让我接下来怎么办，不讨回个公道，我心里不甘。”
铁勇安慰了纪云峰几句，将两个挑粪工拉到一边，问道：“你们是去日本领事馆挑粪吗？每周去几次，怎么领工钱，我算算你们的钱够不够赔偿。”
其中一个挑粪工回答：“这行竞争很激烈，我们也是最近才争取到这个机会，每周去三次，时间我们自己定，周末领事馆停止办公，不需要挑粪，每周领一次工钱，碰到运气好还能有小费，算下来一共没几个铜板，真的赔不起。”
铁勇仔细观察了两人的工具和行头，疑惑道：“你俩就这么进领事馆？可别蒙我，上次我去领事馆应聘，被门卫盘查半天，你们这个模样就想进去？”
“是走后门。”
“要是后门可以随意出入，领事馆岂不成了闹市？”
“贵人您有所不知，只、只有我们能进，因为这臭味就是我们的通行证。”说着，他揭开粪桶的盖子，一股刺鼻的臭味袭来，铁勇只感觉胃里翻江倒海，摆手示意他把盖子盖上。
“我曾经也是苦出身，对穷苦人很有感情，你们那几个铜板连买块布片都不够，自己留着吧。我尽量帮你们说话，我拦住他，你们伺机赶快走。”然后铁勇佯装跟纪云峰争执的样子，两人开始推推搡搡，挑粪工见状迅速逃离现场。
纪云峰见两人已经进入领事馆后门，才恢复平静，说道：“真是天助我也，明天咱俩就假扮挑粪工，进领事馆走一遭。”
“大哥，你没闻到他们桶里的味道，那可真是......”
“哈哈哈，咱们就用家里的四个水桶，做做样子，不需要味道，只要照着他们的模样装扮，不会有人靠近，很安全。”
兄弟俩花了一个铜板向做苦力的工人买了两套破衣服，回到家直接换上，衣服上还散发着工人出体力时留下的臭汗味，再带上破毡帽，用抹布围着脸，与挑粪工别无二致。
香儿刚买完菜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看到屋里窗户透出两个陌生人影，以为家里进了贼，将菜篮子放在地上，捡起根大棍子，顺着院子围墙向屋里靠近，快到门房口时，隐约听纪云峰说道：“咱快脱下来吧，一会儿香儿回来，闻不得这味道。”
“大哥，是你吗？”
铁勇从窗户探出头，看到香儿举着棍子，全身瑟瑟发抖，他立刻脱下衣服，推开门，喊着香儿的名字。
“二哥，你跟大哥在里面干什么呢？这兵荒马乱的，差点吓坏我。”香儿噘着嘴，不住的埋怨着。
纪云峰也脱下衣服，笑呵呵的走出门，安慰道：“是我们不好，光顾着明天的计划，忘记了小香儿会害怕，这些都是破衣服，有汗馊味，怕你不喜欢，所以趁你不在家，提前穿上看看。”
香儿看了看地上的破衣服，想起铁勇假扮苦力，去码头打听消息的情形，皱着眉头道：“大哥，你们又想干什么，正经途径解决不了吗？”
纪云峰没有隐瞒，将上午的经历讲述一遍，说道：“人心隔肚皮，各方势力碍于眼前利益，规避损失和风险，不肯坦诚相对，直接办事人不一定知道实情，咱们又不能越级跟上面沟通，不使出点手段，就只能听信巡捕房和报纸上的结论，任人牵着鼻子走。日本领事馆军队接管了外交事务，来者不善，而且唯独他们的神庙没牵扯人命，透着古怪，不弄清楚这些缘由，永远无法知道真相。”
香儿好奇的问道：“大哥，咱们只是普通老百姓，为什么你一定要弄明白这么复杂的情况呢？咱们四个努力赚钱，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长久以来，铁勇和铁强始终拥护纪云峰的决定，从不问为什么，他们感恩当年干爹的收留，感恩大哥从日本浪人的刀下救了自己，还无常的讲授知识，即使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所以从没考虑过未来的生活。香儿不经意的发问，突然也勾起了铁勇的好奇心。
纪云峰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温柔，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内心的使命在召唤，等我碰到能力的上线，再无力挣扎时，决不抱怨，会考虑过平凡的生活，做个安分守己的老百姓。我和我爹给很多人占卜过，帮人逢凶化吉，唯独看不到我们自己的未来，呵呵......管不了那么多，先做好眼前的事吧。”
铁勇插嘴道：“大哥，吴大哥的话可能对你有影响，他很让人佩服。”
“嗯，每个出现在我们生命中的人，都存在特定的意义，他有理想和目标，非常执着。”
香儿拾起放在院子门口的菜篮子，捏着鼻子绕道厨房，没理睬兄弟俩，自顾自准备晚饭去了。
傍晚时分，天色渐渐暗下来，纪云峰吃完饭，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起初铁勇以为他是饭后百步走，可看着看着发现不对，问道：“大哥，怎么了？是白天咱们哪里做得不对吗？”
纪云峰用脚尖揉搓着地上的一块小石头，回答：“日本租界透着古怪，只是我说不出来，白天跟小田汇智沟通，他跟我一样，完全站在想破案的角度，没有太多隐瞒，但是日本宪兵队竟敢当街架社步枪对抗示威人群，那桐又偷偷摸摸从领事馆出来，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日本领事馆的表现确实跟其他租界不同，事出反常必有妖，大哥，要不咱们晚上去日本巡捕房走一趟吧，总比拿不到证据，胡乱猜测要好。”
“嗯，就这么办。”
两人换上巡铺警探制服，香儿在一旁点评，道：“我说两位哥哥，你们又扮挑粪工，又扮警察，这是要进戏班子吗？能不能让我省点心，万一出什么事，谁来照顾我，大晚上的，别折腾了行吗？”
纪云峰微笑着安慰香儿：“知道妹妹关心我俩，但是做事不能半途而废，发现问题就要去解决，你别担心，我们很有经验，不会出问题。你要是闷得慌就去香福楼找铁强，自己在家把院子里的陷阱都布置上，记得女扮男装，将辫子藏好。我已经托人找租界内的公寓了，租界里治安有保证，过些日子咱们就搬家，你先忍忍......我俩去去就回。”
香儿只是耍小孩子脾气，抱怨两句，她根本不怕独处，有的是生存的手段，但深知民不与官斗的道理，很担心纪云峰和铁勇的安危。洋人即蛮横，手里又有枪，被他们逮到可不是教育几句就能放人的，她好不容易活下来，可不想再失去亲人。于是说道：“大哥，我跟你们去，我在巡捕房外面放哨，发现有情况，想办法通知你们，再不济，我也能去找三哥帮忙，多个人，多份保障。”
纪云峰认为香儿说的有道理，留她自己在也家不安全，因此同意让她一同前往。
晚上巡抚房已经下班，只剩值班人员，除非遇到特殊任务，否则警探们不愿意在巡捕房多停留一刻。纪云峰和铁勇顺利从白天进入的后窗户潜入，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一楼是办公区，各办公室大门紧锁，两人走上二楼，这里是长官办公区，依旧空空荡荡，没什么发现。
当上到三楼时，铁勇突然小声说道：“大哥，听到没，好像有声音。”
“前面有光，我看看......是审讯室。”
“为什么把审讯室放在三楼？”
“可能是怕犯人逃走，从三楼跳下去非死即伤，这么安排也算合理。”
两人站在审讯室门前，透过上面的玻璃悄悄往里看，一个巡警光着上身，正大汗淋漓的拼命鞭打架子上的犯人，口中还不住喊道：“你招不招，别跟我耍花样，今天不招也得招。”
纪云峰看着旁边墙上挂着的各类刑具，不知道审讯下来是不是要把这些都使用一遍，不禁想起了吴思辉身上烂掉的碎肉，完全跟衣服粘在一起，内心战栗不已。
被鞭打人奄奄一息，挣扎着用日语说：“你直接杀死我吧，不就是这个目的吗？大佐的计划我没泄露半个字，究竟是谁泄露的还不知道，你想利用这个机会打压我，呵呵，没那么容易，我死了都会化成厉鬼缠着你，让你生不如死。”
“大哥，那个罪犯是日本人？怎么......”
“谁？谁在外面？”
纪云峰拉着铁勇躲到审讯室旁边的空房间里，藏在一个柜子里。警探推开审讯室的门，拉开电灯，见走廊里没人，以为是犯人的同伙来劫囚，大喊道：“有种就出来，你们大哥就快死了，知道内情的现在呈报还来得及，鬼鬼祟祟的没用，即使他被救走也只能东躲西藏，大佐的行事作风你们清楚，最讨厌不忠诚的下属，都想想后果......”
喊了半天，四周静悄悄，警探又重新关上审讯室大门，继续刚才的审讯。纪云峰这才松了口气，他推开柜子门，叫铁勇出来，接着微弱的月光，纪云峰看到铁勇似乎被眼前的什么东西夺去了心神，他依蜷缩在柜子里一动不动。顺着铁勇的目光，纪云峰打开了柜子的另一边柜门，看到里面躺着一具尸体，看模样是个日本人。
铁勇半天才反应过来，轻拍了两下胸口，小声喃喃道：“这里，这里应该是停尸间，审讯毙命的犯人被暂时仍在柜子里。这些东洋人真狠，自己人也杀，大哥，刚才你就靠在他身上，吓得我不敢出声......”
“嘘，别说话，我能听到隔壁的声音......”
见纪云峰丝毫不被眼前的场景所影响，铁勇真心佩服，随即也转移了注意力。
“为什么要袒护那些罪犯？”
“刑讯逼供，签字画押，然后枪决，哪有什么犯人，都是被迫认罪，你敢说处死那些人能为教堂火烧负责吗？连作案手法和动机都对不上，就马马虎虎结案，难道不是对天皇的亵渎吗？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但大佐绝不会允许你胡作非为......”
“让你失望了，这就是大佐的命令，别以为自己屡破奇案有多了不起，长官不认可，你什么都不是，不该插手的事别插手，任何人都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傲慢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警探又开始疯狂的抽打，双方对话减少，纪云峰示意铁勇离开这里，想去真正的停尸房看看，但苦于没有钥匙，只能作罢。
两人脱下制服，放回衣帽间，从巡抚房出来，到街对面跟香儿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