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世事难料
见纪云峰凝望吴思辉的背影久久不语，铁勇轻轻抚摸小小弟的塑像说道：“大哥，咱们走吧，在城门口不安全，幸亏有小小弟在，到达客栈应该前不会遇到阻碍。”
纪云峰回头看看不远处的其他兄弟，大家都在往这边看，他将腰上的金条重新系好，对铁勇说道：“这一仗必须赢，但前方困难重重，政府不会轻易妥协，一场战斗避免不了......这一路上小小弟始终在帮忙，法力消耗很大，不能事无巨细都依赖他，否则咱们这些当哥哥的就不称职了。”
金童子传音道：“大哥，二哥，你们放心我定会拼尽全力保护大家周全，咱们兄弟一心，其利断金。”
铁勇说道：“小小弟放心，等到了客栈，我就为你烧香祈愿，补充能量，其他的事咱们从长计议。”
纪云峰和铁勇在前面引路，后面的兄弟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跟随，大家很有默契，不曾有任何交流，但彼此互信，见不到吴思辉也没闹情绪，一路顺畅的来到悦来客栈。
纪云峰刚登记上自己的名字，店小二就说道：“客官不用登记了，这边请，吴掌柜已经提前打过招呼，您和后面的客人尽管住，这里很安全。”
听到吴掌柜，纪云峰就猜到这里是革命军下榻的据点之一，费用统一收支，主要供革命军落脚休息。走进客房，内部设施虽简单但却很干净，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足见在银两紧张的情况下，据点组织者的细致和用心。
其他兄弟选择了通铺客房，他们平时吃住在一起已经习惯，只有纪云峰和铁勇选择了标间。大家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为了赶路几乎没休息，一进客房便东倒西歪的躺下了。纪云峰知道大家都很累，但接下来的行动才是重点，必须先统一思想，明确纪律，统筹安排，关键时刻才能充分发挥里应外合的作用，推动战斗胜利。于是他让大家都下楼来吃饭，为吸引注意力还特意到隔壁酒家要了烧酒和牛肉，表现十分大方。
在疲累交加时，没有比勾出胃里的馋虫更有效的方法，几十个兄弟狼吞虎咽的吃起来，两、三碗米饭下肚先垫垫底，然后倒上烧酒心满意足地开始品尝。
纪云峰见大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才开始说正事，道：“城里的兄弟有饭吃、有酒喝，城外的兄弟还在苦守，昨天吴大哥说先去探探情况，时机成熟后咱们就举事，所以现在还不是懈怠的时候。今天大家解解乏，回房间都好好睡一觉，明早起要扮成老百姓去街上打听消息，晚上就在这里汇合，咱们每天晚饭时都开会说说有哪些消息，提炼汇总，尽快找出破解的办法。吴大哥说他办完事会跟咱们取得联系，希望不要耽搁太长时间。”大家纷纷点头表示同意，吃完饭按照纪云峰的吩咐回去睡觉。
铁勇将金童子塑像摆在茶桌上，点燃一根香，嘴里不住嘟囔着，听不清在说什么。纪云峰说道：“老二，你不会又在让小小弟帮忙办事了吧，还怕我听见？烧香祈愿是给他助力，不是给咱们助力，可不能违背了道义。”
“大、大哥，什、什么都瞒不过你，我是担心铁强和香儿他们，这一路上，咱们经历无数磨难，性命都搁在了刀尖上，随时可能出事，我、我真怕看不到他们最后一面，我想让小小弟帮我看看，他们到底咋样了。”
“嗯，北洋军找不到我，一定会向他们要人，想来日子不好过，咱兄弟姐妹生活在一起，是不可分割的整体，我被通缉，谁也逃不了干系。是我这个当哥哥的无能，无法估计大家的安危，都怪我。可是小小弟无法穿越那么远的距离得到消息，他是有法力，但不是神仙，能力有边界，如果耗损太多，他的灵体会消散掉，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出事。”
“大哥别这么说，世事难料，当时情况紧急，逃离天津城是明智之举，现在还没搞清为什么被通缉，不能稀里糊涂让他们抓进去。天津那边还有玉茹姐和张老板，一定有办法帮助大家......我、我不知道小小弟的处境这么危险，我是关心则乱，不是贪得无厌之人。”
金童子传音：二哥，没关系，我都理解，但正如大哥所说，我现在能力很弱，只剩下不到一成的灵力，如果在过去，这点小事不用你说，我自会去查，可是现在不行，离开这雕像我寸步难行，这次帮不上忙，实在抱歉了。
铁勇对着塑像忏悔道：“好弟弟，是二哥不好，你千万别出事，我担心归担心，但这么多年跟着大哥学习，大家实力都不差，会保护好自己的，大哥一项信任大家，我也要坚强起来，学着去相信。你且好好修养，这香火我不会断，尽量帮你补充能量。”
金童子传音：谢谢二哥！
纪云峰从二楼的窗户上向外眺望，不远处就是北洋军分布大营，悦来客栈可以观察到营内大部分活动，显然是特意安排这里当据点，方便革命军聚会沟通。
铁勇也凑过来看热闹，说道：“嚯！队列整齐，很有气势嘛，他们好像在摆阵......大哥，估计附近的小二楼都能看见军营里的情况，这不算泄露秘密吗？”
“铁勇，你这个问题问的好，北洋军所向睥睨，训练刻苦，可不是吹出来的，教官们必然都很精明，当然不会希望训练情景外泄，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客栈都在北洋军的掌控内，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入住，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住进南面的客房，这样的地方被作为革命军的据点，多少有些讽刺，说明北洋军内部出了问题，大批士兵倒戈向了革命党一边。”
“确实如此，我昨天听卖烧饼的摊主说很多革命党被抓获，吴大哥也很着急，可看眼下的架势，革命军实力也不弱，胜负未可知。”
“孤木不成林，散沙难聚塔，如果能将闫赫龙这样的小股部队汇集在一起，革命胜利的几率能大幅增加，可是即使百姓中有无数个闫赫龙，也难形成统一的步调，对抗湖广地区训练有素的新军，难度很大。战争和打群架不同，需要全盘部署和默契配合，攻守兼顾，占领城池和据点才算赢，陷入巷战和肉搏都不明智，杀人不是目的，胜利才是。”
深夜，客栈内鼾声四起，军营内却火光冲天，小股部队整齐划一的小跑出军营，朝出城口附近的街市进发，不到一刻钟功夫，城内响起了枪声和狗叫声，纪云峰等人纷纷被吵醒，穿上衣服，走出客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店小二拿起手枪坐在柜台后面，随时准备战斗，见纪云峰赤手空拳，提示道：“小规模战斗不可避免，云峰兄弟还是告诉大家都带上武器，说不定北洋军马上会到这里来。附近几家店铺都是据点，里面是否住着大人物犹未可知，必须做好准备。”
大家闻言都回客房拿武器，只有纪云峰和铁勇站着没动，双眼紧盯枪声传来的方向，果然如店小二所说，东街其他地方也出现了火光，妇孺的哭喊声随之而来。其他人已经抄家伙从楼上下来，纪云峰说道：“大家不必惊慌，波及不到咱们这里，吴大哥还没有指示，咱们稍安勿躁。”
店小二看纪云峰年纪不大，光头上稀稀疏疏长着一些头发，只觉得有些滑稽，起初没当回事，往来的革命军兄弟数量不少，都有各自的目的，他很少关注，也不打听，只按照掌柜的吩咐办事，可以往的客人面对此类情况都十分警惕，受到惊吓本能的跑出去躲起来，被北洋军抓到只有死路一条，哪有人不怕死，因此他好奇的问道：“你们不打算出去躲躲吗？”
没等纪云峰回答，铁勇先说道：“不用，悦来客栈应该安全。”
“为、为什么？”
“半夜行动显然是北洋军早有计划，对抓捕对象必须一击命中，否则打草惊蛇，大家都跑了，还抓谁去。这里距离军营最近，北洋军不会舍近求远，从出城口折返，放心吧，没事的。”
大家都认为铁勇的话很有道理，于是重新回去睡觉。令纪云峰不解的是：为什么吴大哥没提前通知各据点，他一定有传递消息的特定方式，除非他也没能提前知晓，换言之北洋军高层知道内部有间隙，所以才刻意保密，隐瞒了任务目标。可北洋军怎会知晓据点所在？难道是革命军内部出现了叛徒？如果是这样，两边的战斗就不只是眼前的生死搏杀，还包括了信息的拉锯和争夺。革命军相对分散，被北洋军各个击破也不是没可能，那样瑞澄将用最少的损失换来最大的胜利，形势对革命军非常不利。
正在纪云峰思索之时，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踉踉跄跄走进客栈，他胳膊和腿上都已中弹，流血过多奄奄一息。店小二刚要上前帮忙，纪云峰却呵斥道：“哪里来的暴徒，不要在这里撒野，还不快滚。”
“朋友，我知道悦来客栈，都是自己人，求你帮忙，帮、帮......”
“弄脏了地板谁来收拾，这一股子血腥味，还不快出去，非要我们伸手去赶吗？”纪云峰说着，给了铁勇一股眼神，然后继续破口大骂，吓得店小二都不敢插话。
铁勇扶起伤者往外走，先是大声嚷嚷：“这脏活累活总是推给我，弄个死人太晦气。”然后小声说道：“兄弟我来帮你，别说话，你被跟踪了，他们放你出来正是在钓鱼，你去哪里，哪里就是据点，被牵连上谁都活不了。”
伤者回头看身后，隐约有几个黑影鬼鬼祟祟躲在拐角处，于是他勉强直立身子，也学着铁勇的样子用尽全部力气大喊道：“救死扶伤不是为人的根本吗？你们这些畜生，还有没有点人性。”
铁勇扶着伤者绕到客栈后身，用麻绳简单捆住了对方的胳膊和腿，防止继续流血，然后用堆放的稻草将他掩盖，最后把旁边的泔水桶搬过来，将里面的汤水倒在血迹上，掩盖线索，搞得周围臭气熏天。
直到铁勇若无其事的回到悦来客栈，跟踪的几个人才绕到客栈后身搜索，被难闻恶臭的气味呛得睁不开眼，用手里的刀在草垛上随意扎了几下，没发现任何踪迹，才悻悻离开。
纪云峰对铁勇说：“不知道北洋军放出了多少鱼饵，看样子他们并不在意鱼饵的死活，主要任务是捣毁据点，令革命军内部瓦解，军心涣散。”
“大哥，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刚才那位朋友如果养伤想恢复健康，少说也要几个月，无法在战斗中继续发挥作用，只能先带回客栈养伤。其他鱼饵不知牵连了多少革命军，估计不会再如此幸运，现在咱们到处去帮忙也不现实。不如这样，就让刚才那位朋友给咱们讲讲外面的局势，好过咱们盲人摸象，呆在客栈里胡思乱想。”
外面的枪声和吵闹声平息后，大家四处查探，确认无人监视和跟踪，才将伤者抬回客栈二楼，换上干净衣服，洗去伤口上的污血，敷上金疮药。幸亏子弹直接贯穿他的胳膊和大腿，没有弹片留在肉里，否则挖子弹的疼痛会带走半条命。
趁着对方惊魂未定，没有昏睡，纪云峰连忙问道：“朋友，你是革命党吧，能不能跟我们说说外面的局势。”
“你们不是革命党？......也罢，我的命是你们捡回来的，说说无妨。瑞澄这个老奸巨猾的贼人，捣毁了我们最重要的据点，拿走了名册，本以为这次革命党将迎来灭顶之灾，谁知瑞澄为了保住官位和战功，不愿将名册上报朝廷，偷偷将广州部分军队调集回武昌，搞起了暗杀，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革命党全部捕获。呵呵，出乎他的意料，名册上只有部分人，共进会和文学社正在无限发展壮大，除非他瑞澄把城里所有人都杀掉，否则永远寝食难安......对了，是谁介绍你们住进悦来客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