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卷起的风
当铺和市价是存在差距的。
活当和死当之间同样也存在差距。
苏瑾虽能从原主记忆当中得知大景的物价，诸多律礼节，朝堂局势等等，却无法得知原主不知道的东西。
即便如此，也不代表苏瑾对自己要当之物的价值一无所知。
之所以明知残玉和画轴不值钱仍将其拿出，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在开府一事做些文章。
尤其是残玉！
虽说它对外人而言确实不值钱，可对苏瑾来说，却有着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意义。
至于画轴……
倒不是苏瑾真打算拿来还钱，而是准备用来免掉一些不必要的善意。
毕竟自登科楼案后，在刻意的推动下，苏瑾苏公子中正直爽，平善待人，无惧身份之别愿舍弃一切也要为好友力证清白的名声传遍整盛景城里里外外，在百姓心中留下了极佳印象。
再加上以探花身份入仕为官，将来势必前途无限，临时暂遇到了些许的困境，或多或少会有人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小小帮扶上一把。
若换做官员豪绅，苏瑾定会尽数笑纳。
可若对方是寻常百姓，则又是一回事了。
苏瑾有属于自己的骄傲，也从未将自己谋求利益的目标放在底层苦苦挣扎求生的百姓身上。
何况无论什么时候，最重要的便是民心。
不然也不会有那句得民心者得天下的话了。
哪怕在这个门阀世家当道，勋贵集团布局落子犹如繁星点点洒满大景的情况下，造反自己当皇帝无疑取死之道，苏瑾也未有此打算，但要知道，民心一说可不止对于君主十分重要，对官员同样重要。
而这也是支撑起当初在登科楼所立人设的关键一环。
故尔待朝奉最后给画轴定完价后，苏瑾便以对字画颇多了解为理由揭破朝奉托词，拒绝当铺以高价收下自己这些不值钱的物件。
“这……”
朝奉也没料到前面都好好的，最后却在字画上暴露了自己小心思。
存稍稍帮扶不假，但更多还是想要借机与苏瑾拉近关系。可现在面对苏瑾那诚心为自己和当铺考虑的目光，只觉脸皮一时烧得厉害，羞愧不已。
苏瑾道：“朝奉还是公事公办罢。”
“是。”
被当场揭破，接下来也不好再刻意为之，朝奉在羞愧应声后，便将残玉和画轴退还给了苏瑾。
“苏大人，两枚玉簪，一个青玉竹把件，一册白云棋谱，拢共可兑十两八钱，不知您是打算活当还是死当？若死当的话，价格可加至十一两三钱。”
“活当吧。”
定好了典当方式，后续无外乎就是签字按印，约定何时前来赎回，若过期未曾赎回，便会由活当转为死当。
等拿到银钱，苏瑾与孟备也未曾久留，主仆两人便这么一前一后撑伞重新步入了雨幕。
但人各有异，并非所有人都选择好奇之余，只得私下谈论。
就在苏瑾前脚离开不久，便有几个好事者步入和圆押，向朝奉打听起了苏瑾主仆。
……
受人瞩目者，注定是无法低调。
更不论苏瑾也没想着在此事上选择低调，反而要借此行些不足道也的目地。
于是没多久时间，苏瑾与仆从带着行礼离开武安侯府，前往和圆押靠典当物件换取银钱的事，便经那几个好事者的口传开了。
“你说什么？！”
“贤侄离开侯府，身无分文，只得靠典当些不值钱的玩意儿换取银钱？”
胡府。
正与妻女坐于饭厅食用晚膳的胡君俞在听到下属禀报后，猛地一愣，眉头顿时紧紧皱了起来。
苏瑾与苏正阳之间的关系恶化，今后在侯府日子更不好过是必然，关于如何应对，下朝后他也同苏瑾聊起过，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苏正阳竟选择直接将苏瑾驱赶出府。
要知道驱赶出府，天然就占据了不孝这一大罪状，即便苏瑾有百般理由反驳解释，可面对大义仍起不了什么作用，到时不被拿来加以利用说事，也会活生生被言官弹劾成筛子。
尤其苏瑾还处于刚入翰林，彻底得罪死勋贵集团和门阀世家一众官员的节点上……
“他人现在何处？”
胡君俞放下碗筷沉声问道。
“苏大人正同仆从孟备落脚东市街头的来福客栈。”下属说完，问道：“大人，可要属下前去将苏大人请到府中暂住？”
“不必了，代我送些银钱去吧。”
胡君俞摆摆手，明白苏瑾离开侯府宁愿前去典当物件换钱落脚客栈，也不登门求助，必定是不愿再添麻烦。
毕竟官员大张旗鼓住到另一个官员家中也不是什么好事。
“等等。”
在下属领命准备离去时，胡兰玉问向自己父亲，“爹爹，苏公子于我胡家有大恩，如今落魄，怎能连个面都不露？要不这送银钱一事，还是女儿走上趟吧。”
其母也是附和道：“是啊老爷，你不方便，但兰玉不同，若只叫下属走上一走，终归不妥。”
胡君俞沉吟了下，道：“既如此，那兰玉便代我胡家前去探望探望罢。”
胡兰玉大喜，赶忙起身。
胡君俞又道：“先别着急出门，且过来，为父有些话须得交代你一番。”
“…是。”
苏瑾离开侯府靠典当物件方才有银钱落脚客栈的事，随着时间推移，就像是一阵刮过的风，在天黑之前，便已经刮遍了大半个盛景城。
不论是勋贵集团，还是世家门阀，亦或者新贵一系，对此皆有所闻，只是态度方面却各有所异。
有的冷笑，有的暗松口气，有的凝眉沉思，有的不为所动，有的则开怀大笑……
其中不少今日才获得官身的新科进士虽心有戚然，但在想到白日苏瑾在朝堂上的那般疯狂行径，纷纷压制住借机亲近拉拢关系的意图，就连归属新贵一系，同为翰林编修的邹安，也不过让人送去了两锭份额不大的白银。
唯独姚徽以好友身份选择了前往探望。
甚至临出门时，还刻意换了身比较素淡的长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