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寻千年梦（十三）——入梦前引
也不知道是用“功夫不负有心人”，还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合适，在这里找到出口简直比做出一道高数题兴奋得多，毕竟是和命挂勾。
“既然有风，那就一定有缝隙，如果能把缝隙勾勒出来，门就能找到了……”李景谦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马上就要找到许悠冉了。虽然这感觉来得毫无根据，但他就是如此觉得。
谁不想亲自确认自己喜欢的人在遇险后安然无羌呢？
“我这边也是。”堂溪墨问自然也是期待快点与许悠冉他们汇合，虽说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堂溪墨问又推了推墙壁，还是没什么反应。耐心在周围找了找机关，可一无所获。
“真是奇怪了。”堂溪墨问正纳闷，“推又推不动，又没什么机关。这难不成是个假门？”
这个时候换周郁离无语了：“你见过哪个假门透风？再说了，他有必要大费周章给你修个假门出来吗？要是想吸引你注意力，直接敞着多好？”
直接敞开……
李景谦灵光一闪，又想起之前的推理——既然这墓主人不想为难他们，那么有的设置也未必会那么困难，说不定只是表面上看上去难罢了。
李景谦感应着风的出口，不自觉地靠近了墙壁上，还不忘用手摸索可能的缝隙……
不一会儿，李景谦就大致确定了墙壁上门的形状，是个长方形。而且上面积的灰实在太厚重，李景谦擦去的时候都躲不开。
好在经过一番折腾，那雕刻着精细云纹的一扇门形可算是露出了冰山一角。
李景谦注意到，这上面的花纹与他们进来时大门上的花纹很相似。
看来这确实是真门无疑了。
只是，该怎么动？
这门的形制特殊，并不是两扇，只是一块儿。对，做个通俗的比喻，就像是它被镶在这墙壁上似的。
李景谦在门前伫立许久，思考着，看起来很睿智的样子，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周郁离和堂溪墨问都屏息凝神。
“要不……我推一下？”
……
堂溪墨问被这莫名的问句一噎，也是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可以一试……”
其实他这句话说得也在理，试试总比不试强。而且就算有危险，现在的他们也早就不那么惊恐了。
李景谦咬紧牙关，几乎是趴在了那上面，此时此刻也顾及不上脏不脏的了，正用尽全力气向外推，忽然，大概是重心发生了偏移，就在李景谦往右倒的时候，那门竟以中间为轴，迅速转了一圈，自然而然的，李景谦也被带了进去。
周郁离只听到那声“啊——”似乎没有尾音。
而等周郁离反应过来要去抓住李景谦的时候，那门早已与墙壁严丝合缝，连一丝风都感觉不到了。
“不是，这通道还是一次性的啊！”周郁离焦急地拍打着那墙壁，“谦哥！李景谦！”
可惜没有回音。
登时，周郁离和堂溪墨问的心瞬间凉透。
也就是在此时，地面突然传来震感，室内的白玉雕像相撞，鸣声清脆，但声音相撞紊乱，更让人心慌。
“周郁离！”
堂溪墨问第一反应就是奔向周郁离，但跨度属实有些大。不过好在那雕像与“亭台楼阁”并没有碎动的迹象，只是摇摇欲坠。
也就是如此摇动，在周郁离的眼里，那些雕像真的就生龙活虎起来了。
“我们快想办法出去！”堂溪墨问把周郁离护在怀里，躬着腰，尽量躲着那雕像的位置，就往北面的还没启动的门跑去。
“可是，谦哥……”周郁离回头又看向李景谦消失的墙壁。
“放心，谦哥比我们聪明。”堂溪墨问一脸认真，“而且不用担心，就算我们现在分散了，但是一般来讲，墓室之间都是联通的。说不定，他能比我们先找到悠然他们。”
这是周郁离从未见过的模样。
“现在，还是先顾好我们自己。至于他们……”堂溪墨问咬着牙说的，“我们也只能希望他们没有事……”
两人在摇晃中迅速赶到北门前，只是还与先前一样，北门仍是纹丝不动。
“这门怎么还是没动静？”周郁离只觉得震感越来越强，似乎要把这里的一切颠覆，于是，连声音都混上了一层破碎，“我们要困死在这里吗？”
堂溪墨问现在心里也没数，因为刚刚好不容易连起的线索都断了。
“这东西就和做题一样。”堂溪墨问又回忆起李景谦曾和他说过的，“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的时候，多听多看，讲究的是耐心。”
多听多看……
堂溪墨问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又把目光转向正在摇动的雕像——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雕像坐落的地面有了分割，亭中的女子和右边的抚琴人正在晃动中缓缓下沉，那感觉，分明像上一秒还有生命力的人正在枯萎。
而此时，楼阁土崩瓦解，竹林毁其生机，一切都遭受着巨变。
活像那时王朝倾覆，去不复顾。
“怎么回事？”
周郁离心中一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此时考虑得并不是自身。当看到那雕像下坠，她心中竟兀自顿生悲恸。
而堂溪墨问也无厘头的有这情绪，就仿佛是……诀别。
那震感持续了几分钟，等那两座雕像连同一些其他塑景沉下去之后，一切又重归平静。
而堂溪墨问与周郁离的心在此刻也渐渐平息。
不过，堂溪墨问注意到，舞剑少年手中持着的那把剑，落了。
“完了完了，这回是真落不了地了——啊啊啊——”
那边已越来越接近真相了，而李景谦刚从狭窄的长道里“滚出来”，是的，完全可以“滚”来形容。
因为他被门翻转过来时，还有一瞬间的恍惚，毕竟他也没想到那门是那么个独特的开法。
于是，跌入进黑暗中的他只能向前摸索着道路。谁承想，刚迈出去一步，连缓冲的机会都没有，一步踩空，整个人顺着坡道就滑下去了。
而周郁离听到的那声“惨叫”，自然是没有尾音了的。
不仅如此，李景谦在途中还感觉到了晃动，似乎是堂溪墨问他们还所在的地方传出的。
不过，李景谦现在的处境可不容许他想那么多，因为——他现在就在长道出口“挂”着呢。
从那出口出去，是悬空的，到下面大殿的距离，起码得有三层楼那么高。
其实这个高度挺尴尬的，直接跳下去跳不好容易摔死，但还有把握可以一试，再说了，他又不能一直挂在这儿吧？
李景谦微微低头，虽然现在紧张得大汗淋漓，但内心还是十分庆幸的。
要不说他敏捷呢？虽然功夫可能比不上堂溪墨问，但从小跟着堂溪墨问耳濡目染，也是会些看家本领。
幸好在李景谦感觉到光亮时，及时调整了姿势，也是“倒挂金钩”，在千钧一发之际扒住了出口，要不然，今天他非得折两条腿在这儿。
“李景谦？”
那声音温柔中带着几分犹疑，还间有几分不可思议，可那又分明不是问句。
隐隐约约的，从大殿中传来。
“唉……诶？”
李景谦此时的注意力全放在怎么脱险上，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自然而然地就应了。但是……这附近明明没有人啊？哪来的声音？莫非是……
李景谦冷汗直出，左右张望，甚至抬头往上看了看，除了圆顶面什么都没有。
“……往下看看啊。”
之后，是极低的一声叹气。
“啊？”
虽然李景谦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但他实在不敢往下看——就是有那么一种感觉，他往下看头就昏。
那人似乎也知道他此时的窘况，似乎笑着往他脚下走了几步，伸出手：“还是老样子的，你小时候爬墙怎么下来的？我在这儿呢。”
这语气，这声音，李景谦就算不长耳朵也听得出来——不是许悠冉还能是谁？
“小悠然？”李景谦即便身处险境也是雀跃的，“我……你可算是还活着！”那个字差点没收住。
许悠冉听到这话，叉腰看向他：“什么话？你不希望我活着？还可算……”
说到这里，许悠冉似乎喜极而泣，声音哽咽着：“这话要说也是我说……”
如果这时李景谦在平地上，他一定会冲上去抱抱她，但是，这时候煽情好像不太合适……
“那个，悠然——”李景谦脸憋得通红，“你能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接我一下？下去之后再说……”
“一直在呢！”许悠冉嗔怪，“你一直挂在那儿干嘛！”
“好嘞！”
李景谦眼中又闪起了一瞬光芒，相当自信地在松手一刹那快速转过身去，展开双臂保持平衡；而许悠冉也站定了原地，伸出手，在他即将落地的时候扶一下。
抛去风险外，这本来是个相当唯美的画面，两个人的眼睛里，全神贯注的满是彼此。
就好像冲破了囹圄，她就静静等待他的到来。
然而，总会有第三只手。
还没等李景谦落地，许悠冉只感到一个黑影从她身边一闪而过，带起的风吹动了她额角的碎发，还没等平息好，那人就眼疾手快地借力腾身把李景谦扛了下来。
没错，在许悠冉第三视角里，确实可以用“扛”字形容。
“……啊？”
许悠冉呆立在那儿，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应。
李景谦就更别提了，原本挺欣喜地准备握住许悠冉的手，结果半道非得出来个截胡的……
此时，李景谦就差把“就显你了”刻在脸上了。
那人把李景谦放下后，迅速站到了许悠冉那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仍很有气质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切像没发生过一样。
果不其然，待李景谦看清那人面容后，只是微微惊讶，原来是在船上的那位男子。
“哦，原来是你啊！”李景谦故作惊讶，但笑意明朗，主动伸出手，“我是李景谦，还真是感谢这段时间你照顾悠然了。还好找到你们了，不然我真的要急出病。”
这话……怎么感觉有点宣示主权的意味？但表面上看又中规中矩。
“悠然？”楚怀安挑眉，看向一脸无辜的许悠冉，“你的……小名？”
“是啊。”李景谦先一步回答，仍带着那刚刚好的笑容，语气十分熟稔，“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用一个词形容，便是青梅竹马，互唤小字也属正常。”
这话如果从反面理解就是——你和她才认识几天啊？了解的指定不如我多！
不过，从李景谦温良的外表下还真是看不出是这个意思……
“呃……”许悠冉都不好意思了，桃面微红，“确实……”
楚怀安的嘴角似乎向下了一个极小的弧度，那双经世无光的眼睛更是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浓密的长睫可堪遮住几分落寞，却也并不显露，内敛而极深。
“我有洁癖。”
楚怀安淡淡说着，避开李景谦伸出的手，直接转身到殿中的墓室前观察。
只是许悠冉感觉到，他好像有点……生气？
“悠然，可算得空问你了。”李景谦关切地看向许悠冉，浓眉紧锁，“分开的这段时间，你们经历什么了？可有受伤？”
许悠冉心中一暖，舒展开一个笑容：“放心，我倒没什么事，就是……”说着，许悠冉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圆顶面，“从那上面掉下来了……”又回想起那一幕，只觉后怕。
“你也掉下来过？！”这点经历李景谦倒是颇有体会，“没摔着哪儿吧？”边关心，也不忘绕着许悠冉看一圈。
“哎呦，没事。”许悠冉轻轻拍了李景谦一下，眼神中尽是担忧，“你也没受什么伤吧？”
李景谦把自己的经历从头说了一遍，也挂心着堂溪墨问和周郁离。
“分开也是没办法的事。”许悠冉安慰道，“你且放心，郁离有堂溪护着，应该不会有事。”
这时，李景谦把目光放在不远处的楚怀安身上，只看了几眼，便觉不对劲。
“怎么了？”许悠冉见李景谦的目光一直在楚怀安身上，不解地问。
“你们掉下来的时候，他是不是一直护着你了？”李景谦仍是眉头紧锁，语气有些急促。
许悠冉鲜少见到李景谦这副极为严肃的样子，有些呆愣：“呃……确实……”
这让许悠冉又不禁想起他们掉下来时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