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贾赦想搞事
家宴即开,丫鬟、婆子们进进出出,忙得不可开交。
李纨、王熙凤在桌边旁捧饭、安箸、进羹。
按照荣国府规矩,这种家宴,爷们儿和儿孙辈可以坐在桌上吃饭,儿孙媳妇却不能上桌,要在一旁张罗服侍。
贾母今天特许儿媳、姨娘们坐一桌,只让孙媳妇李纨、王熙凤带着丫鬟们伺候。
贾珠放眼望去,除了他和贾琏,眼前的宝玉、元春、迎春、探春、惜春这些弟妹,还都只是十岁出头的小孩。
这些勋贵世家的孩子们,个个粉妆玉琢,像温室鲜艳的花朵一样娇嫩。
他们都是含着金勺子出生的人,从小养尊处优,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哪一个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膏粱子弟?
他们浑然不知家族面临末世危机,随时面临树倒猢狲散的惨淡结局。
贾珠心中一声叹息。
身为荣国府的继承者,如果再浑浑噩噩,不早做打算,待到皇帝龙颜大怒之日,抄家流放,家破人亡,就在所难免了。
贾珠作为穿越者,抄家流放之日,便是坠入万劫不复之境,永世不得超生之时。
贾珠拳头不由自主地攥紧。
他不是想打人,只是警示自己,为了生存活命,是时候迎难而上,拯救自己,拯救家族了。
宴席上,大家推杯换盏,酒酣耳热。
满屋子都在祝贺贾珠康复的欢快,贾赦甚是郁闷,几次想开口提及昭儿受罚之事,都苦于没有切入点。
贾赦原本对贾珠并不反感。
只是贾珠痊愈,对儿媳王熙凤管理荣国府权力,形成了威胁后,贾赦就对这个侄儿侧目看待了。
贾赦知道自己并不能完全管控熙凤。
但熙凤毕竟是自家的儿媳,夺回爵产,她也是受益者。
家宴的话题,不知不觉转到了春闱大考上。
贾母乐呵呵说:
“咱们贾家以武功勋贵,说起来还从没出一个读书种子。
偏偏我的珠哥儿,是文曲星下凡,患病前就中了举人。
如今大病痊愈,正好赶上春闱,倘若中个贡士,去参加殿试,由皇上当面策问,给咱们贾家门楣添个“进士及第”的门楣,我这辈子,可也就安心了。”
贾政捻须微笑,慈眉善目瞅着贾珠,满眼都是赞许。
进士及第,科举入仕是贾政的梦想,现在长子贾珠终于替他实现了。
贾赦垂眸淡淡一笑,阴阳怪气说道:
“要说读书的好处,人皆尽知;只是读书要是上头了,就有些过了。
我倒是不愿看见咱家子弟,变成书蠹,不懂人情世故,但凡手里有点权力,就随性而为,要是成了这样的书呆子,这书不读也罢。”
贾赦感觉找到了埋汰贾珠的机会,矛头直指贾珠。
满桌气氛骤然一紧。
每个人都竖起耳朵,缄口不言,想听听赦老爷的高论。
贾赦见无人应对,以为自己的话无可辩驳,立马来了劲儿,接着说道:
“咱家这等勋贵,儿郎们活得自由自在,快活开心,才是第一位的。
贾家儿郎,想着科举入仕,有点舍近取远了。
咱们贾家又不是没钱,捐个官不好吗?”
贾赦一番话,显然矛头针对贾珠,公然是在和贾母唱反调。
贾母眉头紧蹙,冷眼打量自家不成器的长子,声音变得冰凉:
“你这种念头,还是闷在肚里别说出来的好,别说谁家的祖荫,都难以绵长后世。
自古武功文治,祖宗以武功而勋贵,如今天下太平,要想出人头地,绵延富贵,书香门第,方为正道。”
贾母瞥一眼贾琏,目光又转向贾赦,脸上浮现出淡淡的蔑视。
贾琏脸一红,埋头吃菜。
他们父子的爵位、管位,一个是袭爵,一个是捐官,实在上不了台面。
贾琏心中甚是不快。
一是感觉贾母偏心,二是埋怨父亲没眼色,偏要在这场面上挑事。
贾母目光犀利,鄙视贾赦,数落道:
“你从来不读书,带得琏哥儿也不喜读书,捐个五品同知的官,又不去好好做,唉,你自己毁了自己,也就罢了,你把琏哥儿也带偏了,可悲可叹。”
贾母当着众人指责贾赦,满座皆惊。
贾琏更是面红耳热,无地自容。
贾珠忙道:
“琏哥儿其实也是家务分心,熙凤操持荣国府一大家子的家务,没有琏哥儿助力,怕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贾母看向贾琏,眼光柔和许多:
“那倒也是,琏哥儿就是凤丫头的臂膀,一个主内,一个主外。
要说贾家会办事的人,还数琏哥儿最能作为,你们看看,外面大大小小的事情,哪个不是琏哥儿出面?
这么看来,琏哥儿不好好做官,也是情有可原的。”
贾琏对贾母的话,并不领情,心中冷笑:
什么话都让你给说了。
也亏你没有老眼昏花,算是看见荣国府外面的天,是我贾琏顶着。
王熙凤听见贾母的一番话,也替贾琏解围:
“老祖宗算是明眼人,我是个妇道人家,就算老祖宗赏识,给我无边的权力,我也就在这园子里逞逞威风罢了,难不成抛头露面,到外面去施展去?
外面的事情,也亏有琏哥儿撑着,不然要乱成啥样子,也未可知呢。”
贾母笑道:
“凤辣子就是辣呀,我又没说琏哥儿不是,你就来辣我,莫非是说我偏心,只疼你,不在乎琏哥儿了?”
凤姐笑道:
“老祖宗这是什么话,生生把琏哥儿与我分开?老祖宗疼我,不就是疼琏哥儿吗?”
贾母哈哈笑道:
“你这泼皮破落户,我横竖是说不过你的。”
贾赦原想借机摆贾珠一道,却遭母亲鄙视,心下更加恼怒,却又不敢在贾母面前发作,只好埋头大吃。
贾赦在贾母面前之所以收敛,不敢放肆,在于荣国府三纲五常礼教甚是森严。
贾赦现在住的荣国府东南角的旧园子,虽然另立门户,但只有使用权,没有产权。
这个园子虽然与荣国府用墙隔开,在南边开了一个黑油大门,像是另立门户,却是敕造荣国府爵产的一部分。
贾赦如若大逆不道,贾母完全可以剥夺贾赦居住权,将他彻底扫地出门。
此刻,贾赦这么一搅和,家宴气氛骤然冷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