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A TRAGEDY

此地现在下暴雨了，我躲在一家店铺门口。狼狈的是，自己浑身都已经湿透了，甚至在从衣角有规律地滴落的水滴中，竟还夹杂着某种汗的腥臭味。

子夜，天已经过分的暗了，却偶尔也还是会路过一两个行人。这其中有一位优雅的女士，她打着一把漂亮的伞，正好走得离我挺近。而这期间，我们甚至还互相看了一眼，回想起来，当时我的目光里也许还充满着一种孩子般的乞求，想着：要是她能送我一程，那该多幸呀。她看着我，神情里好像有几分疑惑，就连那迷人的口中也好像有什么话要呼之欲出了。可在这幅美的素描中，唯独遗憾的恰恰就是这位女士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就走了，虽是一步一步，却又令人觉得突然地，消失在深夜里，消失在略感嘈杂的雨声中……

是的，我是绝没有资格去责怪她的，除非我是一个最最最不明事理的混蛋。而这位女士也绝没有要为我做什么的义务，且像她这种美得过分的人，仅仅是往这黑夜里一站，像我这样的人物都是应该绕着走的，这是以免在这光辉的形象旁添一滴该死的墨，而此种罪行是无论怎样忏悔也是不会被上帝原谅的。

她走了，于我来说甚至是一种永久地消失，天哪，简直就和死去一样！可我忘不了她的眼睛，忘不了在相视的那一刻她也曾思考过什么伟大的东西。那眼神中不多不少恰到好处的疑虑，还曾令我备受感动，就算是现在回忆起来，也还是要死地感动哩！她走了，于她而言这个选择是绝不必内疚的。没人会怪这样可爱的人，但如果谁果真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责怪她的选择的话，我是首先要站出来不允许的。绝不允许！

可是，在这个凉飕飕的雨夜里，在这个她问心无愧的日子里，我却真的很需要她，需要她借出的半把伞，需要她与我分享半个圆的领域……那时，我看着她走了，看到的是一道遥远而坚冷的背影。可在她走之前，我是说，甚至在她出现之前，我就已经预先原谅她的一切了——千真万确！我是个没有资格谈原谅的人，我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样高尚的词。只是，在这个凉飕飕的雨夜里，在这个我极度需要她的日子里，她选择离开真的令我有些失落。这是一种持久的煎熬，一种令人夜不能寐的苦痛，一种无人分担更无处排解的剧毒！

哎，我忘不了她的戒备，正是这种力量使她丧失了把呼之欲出的东西说出来的勇气。夜黑路长，谁都不愿犯险迈出那步，那足以把我引向天堂，也可能把她拖进深渊的赌徒般的神秘一步。这正是我与她错过的那个岔路口，一个遗憾而又美丽的trage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