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奸人
他走到城外已经是没了力气，只是恰好守城的士兵没在吃东西，被注意到了，请进城来——
他进城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血染河红，血染河红！”
“请陛下派兵讨伐太原节度使！”
河，在古代，代指黄河。
……
“血染河红？”
陈秋安眼神一凝，历史上有血染河红这个案子吗？
讲道理，这不对。
高适站在他面前，神情凝重：“殿下，看上去不像假话。”
“我验了此人身上的刀伤，左手手臂被砍断，两条大腿上都有很严重的伤痕，而且看上去，不像是自己砍的。”
“我们给他熬了汤，他现在正在城中坐着，但他一定要见您，才肯详细说血染河红这件事。”
“带我去见他！”陈秋安当机立断，说道：
“去找他，快。”
高适站起身来带路，陈秋安跟在他后面，心中沉思：
“血染河红，这案子谁干的？”
血染河红，那可是黄河！
黄河比长江更难染色，是因为黄河内有许多河沙，河沙会吸附颜色。
“血染河红，这得杀了多少人？”
“不可能是安禄山，唐书里面为了强调安禄山是混蛋，就差把安禄山小时候在村头虐杀野狗写上去了……”
这么滔天的大案子，若是安禄山做的，肯定会被大书特书。
“血染河红在历史上没有记载，可能是我的蝴蝶效应，但问题是我的蝴蝶效应，还没辐射到黄河中上游吧？”
“希望是蝴蝶效应吧。”
如果不是他穿越带来的蝴蝶效应，那陈秋安其实已经猜到，这“血染河红”案是谁干的了。
“不行……”
“这件事情的真伪暂时还需要去等待定论，先别急。”
若和他想的一样，那问题就太大了。
他不敢相信心里那个答案。
“殿下，到了。”
高适看出了陈秋安的心绪重重，打断了陈秋安的心绪，怒道：“殿下，您也不必为此生气。”
“安禄山奸诈，凶残，这是我们都知道的事情，不要为这样一个人渣而怒。”
“早晚抓了安禄山，会为这些民众报仇的……”
陈秋安看得出来，高适也不忍心。
他只是强颜欢笑。
“进去吧。”
陈秋安摇了摇头。
客栈里，只有一只右手的蓬头垢面的少年郎右手拿着一只鸡腿，那是高适从自己今天的伙食里面摸出来送来的，那少年郎吃的很开心——
一见到来人，他鸡腿都不吃了，跪倒在地：
“草民见过齐王殿下！”
“还请齐王殿下，为草民，为草民乡里，为草民一家做主啊！”
陈秋安顿了顿，摆摆手，“你先吃。”
“你说，怎么了。”
少年郎沉默一声，说道：“好。”
“草民名叫郑思温，乃河东太原人。”
“草民来寻齐王，状告一案！”
“草民要告河东节度使勾结乱军，屠戮民众百姓，杀光太原一城民众，杀良冒功！”
陈秋安大惊，说道：
“乱军？”
哪来的乱军？
对了，身为亲历者，起义军一般会被称作乱军……
“对，还有乱军，算漏了乱军这一条，若是把乱军这个因素算上，那倒也不只有这一个可能……”他心中暗想。
陈秋安摇了摇头，他其实是知道现在唐代的社会条件是不足以支持乱军形成的——
可不代表不会有那种小规模的乱军。
“可河东节度使勾结乱军？未免太扯了吧。”
郑思温一边吃一边说，“前些日子，原本太子殿下已经带兵收复了我们太原。”
“他在太原设置了太原府，这是河东节度使的直辖单位，只受河东节度使直管。”
“太子殿下后来忙于征战，就走了，可太原便是来了乱军！”
“这乱军打着‘为民请命，请告天义’的名号，他们先是攻破太原附城，将官吏与百姓全部屠杀而不遗留，血流成沟渠。”
“后来又攻陷了太原附近的另外三大附城，将州民全数砍断一臂，男左女右。”
“他们积蓄实力后，再次攻打太原，太原府为内应，开门迎接。吏员豪绅皆被囚于笼中，沉江而死。屠杀士民数万人，投尸江中。尚余数万人，驱赶出城，以铁骑围而逼入江中。剩余民众数百人，多砍断手足，凿毁目鼻，无一全角！”
“他们信奉什么天煞教，说是天煞于人，只有以煞气荡涤者当能成圣，所以他们说，他们在帮民众超度。”
“当真是丑恶至极！！”高适在旁怒骂道，“这等乱军，不为同病相怜者怜惜，反提刀向更弱者，配称人么？”
高适是真的怒了，他五十多岁了，一辈子写了那么多壮志难酬的诗句，却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挥刀向同类！
若有人压迫你，那就挥刀向压迫者，但若是选择挥刀向同样被压迫的人——
这就是懦夫！
陈秋安隐隐感觉到，这事情不对。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他冷静问道。
郑思温沉默片刻，道：“禀报齐王殿下，是草民当时正在太原附城贸家中的几件家具，这才逃了。”
“实不相瞒，草民是太原郑氏庶子，太原郑氏没有门荫，早已是寒门，但还有些朋友在太原，时不时也会有些帮衬。”
“朋友家传信鸽给我，希望我能给家人和朋友报仇，他留了三家的血书在上面。
可那太原节度使竟然派人在信鸽上做了标记，追随草民而来，草民这才落了伤……”
陈秋安沉默了，他是知道古代有反信鸽，严防死守，防止消息传播出去的措施的。
“这里有血书，是草民拼了命，从信鸽上面抢下来的。”
“后来，草民偷听到那几个人往京城通报的消息是，‘太原城中民众不满太子意，受奸人蛊惑，一同造反，为太原府镇压。’”
陈秋安打开血书，发现的的确确，字迹清晰，完全足够说明太原府的人的罪行：
是太原府的人给乱军带的路！他们都被屠杀了！
下面，是一行字，“乱军手下幸存者血印”，印了很多个手指印。
“所以，眼下的事实就十分清楚了，有乱军造反，然后太原府的人见了情况之后，投降了。”
“但问题是……”
眼下往京城通报的消息多半是那‘太原城中民众不满太子意，受奸人蛊惑，一同造反，为太原府镇压’，那么问题来了，谁最有不满太子意动机，又有搅动风云蛊惑百姓的能力呢？
他自己。
另一边，有人遥遥喊道：“殿下，朝中有人来传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