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走马灯
后来是清月姐和零玖一起送我回酒店的。学校有门禁，她们进不去。只不过这两人也喝的烂醉，不知道昨天晚上聊了一些什么，让两位也惆怅到彻夜借酒消愁。
早上刚醒，彻夜的宿醉让我觉得有些恶心，在厕所里干呕了一阵，下楼买了早餐。等待煎饼的时候，发现手机里的未读消息很多。除了室友问我回不回宿舍的问候以外，还有属于冯可歆的信息轰炸。
这让我觉得很意外。我想到冯可歆似乎一直要给我说些什么，但是我们每一次见面都是不欢而散，所以她要和我说些什么，我不知道。
但是我有预感，这似乎并不是一件让人觉得愉悦的事情。我提着一袋奶黄包回到房间，同时询问清月姐在哪个房间。只是两个女生似乎还没有醒来，都没有回复我的信息。
我抽了一张卫生纸，百无聊赖的叠着千纸鹤。冯可歆的信息我并不打算回复。
用卫生纸叠千纸鹤，是高二时和潘婷坐前后桌，她在晚自习上偷偷教我叠的。和小卡纸叠出来的千纸鹤不一样，用卫生纸叠出来的千纸鹤软软的，更添了几分灵动。
为什么要教我折千纸鹤呢？我将那个不太好看的千纸鹤举在眼前。因为我的同桌郑景行。
潘婷一直喜欢郑景行，是很久的事情了。两个人的关系非常好，潘婷非常主动，班里的同学都在起哄，说他们很甜，一定会在一起。只是每当到达暧昧顶峰的时候，郑景行都会主动脱身。
就和潘婷对我一样。
那是临近元旦节的一个晚自习。潘婷突然把手伸到我的面前，小小的手掌微微摊开，里面聚着一只白色的小千纸鹤：
“诺，给你的。”
我有些欣喜。这是潘婷送我的第一个东西。潘婷很喜欢做一些小手工，平时给郑景行送了不少，最让我上头的是，有一次潘婷给了郑景行一个小零食，郑景行大笑着看着我，然后
有些炫耀的说：“潘婷给我了，没给你。”
我能确定的是，他不知道我喜欢潘婷的事情。但是为什么会突然说这样一句，我并不清楚。只记得当时十分心慌，甚至很愤怒。不过当时软弱到只能瘪瘪嘴。
所以当那个小千纸鹤放到我手上的时候，我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我像小孩子显摆自己最喜欢的玩具一样，把小千纸鹤摆在了最显眼的地方，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潘婷送我了一个小手工，尤其是郑景行。
现在想来，当时的我真的被嫉妒心冲昏了头脑。
潘婷看见我很珍惜这个千纸鹤，笑眯眯的问我：“你很喜欢这个吗？”
我看着她，重重的点了两下头：“很喜欢。”
她的眼神温柔似水，似乎要将我淹没：“那我教你折它。”她递给了我一张卫生纸，上面是淡淡的柑橘清香。
我像是拿着宝物一样拿着那张卫生纸，跟着潘婷笨拙了折了起来。直到折了一个丑丑的皱皱巴巴的千纸鹤，自卑的低着头，和她手上那只高贵的白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像我和她一样。
那晚的灯光有些荡漾，显得她的脸很红。她伸出指头，在我千纸鹤的头上轻轻点了点，口中呢喃不清：
“多练几次就好啦......笨蛋。”
往事如同走马灯般在我面前一闪而过。那天晚上她温柔的教我折着白色的千纸鹤，纯白的情愫就像是这洁白的翅膀一般，正在慢慢升起。
我的进步飞快，折的千纸鹤也越来越好看，就像是沐浴在单恋中的我，在她的鼓励下一步步走出来。后来，她从我折的二十几只千纸鹤中挑走了一些折的还不错的，将它们珍重的放在了一个漂亮的纸盒里，如数珍宝般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元旦节很快就到了，由于受疫情影响，我们都没有放假。班主任在班上为大家偷偷准备了奶茶，以及一些小零食，准备让我们放松放松。由于学校是军事化管理，这种放松的机会很难得，于是一群少男少女没过多久就玩嗨了起来。
我犹豫了许久，想要给潘婷的礼物迟迟没有拿出来。因为她在和郑景行聊着天，身边的朋友戳了戳我，说潘婷只有在看向郑景行的时候，眼神才是带着亮光的。
我不免有些难过，明明这种带着光的眼神，我也看到过。可是身边人都看不见，因为她对我远不如对郑景行大方，也因为我胆小的爱是如此的拿不出手。
两人欢声笑语，郑景行在帮潘婷细心的擦拭着镜框，潘婷似乎在翻找着什么。
在新年第一天的盛大倒计时里，我看见潘婷拿出了那个装满千纸鹤的盒子，里面还有一只只柔软的千纸鹤摆放整齐，不多不少刚好五十二个，里面有一些还是我折的。
由于一个是我后桌，一个是我同桌，所以他们的交流我听的一清二楚。
潘婷的声音小了不少，带着绵绵的羞涩，明明是寒冷的冬天，脸却红的像熟透的苹果：
“给你的，新年快乐。”
郑景行明显愣了一下，笑着收起了那个盒子，同时也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那是我第一次有窒息感，当时的很多事情我都记不清了。只是觉得有人一直在我眼前吐出白雾，就像是寒冷冬天里呼出的二氧化碳，我什么也看不清。巨大的倒计时就像是我即将死亡时的宣告，那一只只千纸鹤在我眼里不断放大，仿佛要择人而噬。
我有些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那些，明明是我叠的啊......
对着钟声，我双手合十，许下了我人生中最虔诚的愿望：
“希望......这辈子都不要遇到......”
我还没说完，邻桌的女生就突然拍了我一下，我心中有一股无名的火，听说新年许的愿望很灵，但是不能被打断。我强忍怒火看向旁边，是汪思含。她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祝福语：“新年快乐”。
我轻轻点了点头以示感谢，将纸条放进了文具袋。这一幕刚好被潘婷看到，她素来不喜欢我和其他女生玩，更何况，汪思含是她讨厌的女生之一。所以潘婷当我看向潘婷的时候，她冷哼一声，扭过头去，继续和郑景行聊了起来。
只是她睫毛轻颤的那一下，我便蝴蝶纷飞。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明目张胆的对我有占有欲，也是第一次，我想许一个狠一点的愿望，却始终没有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