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之入冬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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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胜势-Ⅱ

一年前的夏天,林氏集团的象征坐落在红磡旁的国际医学中心大厦映照着维多利亚湾碧蓝色的海水。

“阿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

林家生满脸疲惫地望着眼前的景色,脸上挂着英雄迟暮的苦笑。

“这盘棋一定要下到最后,否则我死不瞑目。”

书生气十足的林家穆担忧地望着大哥落寞的身影,不由地感到心疼。

“您真的要以身入局?”

“与北野家已经争斗几十年,又何必如此心急?”

林家穆不明白近来大哥的一切安排,让出所有的股份又主动退出董事会把掌门人的位置让给他来坐。

“我收到情报,对方已经着手行动。”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何况我这身体。”

“脑癌,没治的啦。”

“我现在最缺少的就是时间嘛。”

随着林氏集团大权的变更,原本只待在实验室的林家穆被推倒镁光灯前抛头露面。

集团曾经的掌舵人,富有传奇色彩的林家生则如同人间蒸发一般。

深知自己时日不多,林家生计划临死前有一件事必须要做。

几个月后,被病痛折磨着的七尺男儿已经瘦了整整一圈。

午后时分,他站在长安街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看着秋叶飘落。

“你真是神通广大。”

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林家生背后,正是来此参加全系统大练兵的高守诚。

“我也不想打搅你啦。”

“可是对方已经行动了嘛。”

林家生的香港普通话总是惹得他想笑,但又不好意思笑出声。

“你是说对方已经卷土重来?”

“不止于此,我想他们的胃口已经不满足于白山黑水也未可知啦。”

两人之间轻松的氛围转瞬烟消云散,无形的巨大压力让他们感到窒息。

“残局已经布好,就等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啦。”

压抑的空气又被林家生的幽默所驱散,高守诚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脑海中回忆起当年在远处偷看林家生与高阳下棋的场景,感慨着岁月悠悠。

“真希望高阳永远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

林家生闻听此言轻松又沉重地笑着,“人总是要成长的嘛。”

“这条路或顺遂,或波折。”

“总是要他亲自走一遭的啦。”

看着消瘦的背影消失在胡同的另一端,刑警队长则拿起手中的电话正式向上级汇报,“赵局,我是高守诚。”

拐角处的面馆门前,吃饱喝足的兄弟俩几乎已经认不住面前这位头发蓬乱,面容近乎皮包骨的林家生。

“癌细胞这东西堪比日本爱情动作片,快就一个字。”

林家生嘻嘻哈哈的神态依旧,让兄弟俩含在眼眶里的泪水肆意打转。

“爷,您怎么瘦成这样?”

油头粉面认得林家生独特的嗓音,狠狠地将他抱在胸前。

大黑牛有样学样也想拥抱,却被兄长瞬间阻止。

“下手没轻没重,别把爷弄伤了。”

人高马大的弟弟觉得十分委屈,眼泪巴巴地看着瘦了两圈的林家生不敢靠近。

“阿水,嘴巴还是那么臭。”

“来,阿牛,让爷抱抱。”

林家生近来总有一种想法,那就是临死之前不留一丝遗憾。

当年他从西贡码头捡来这对儿难兄难弟,转眼间已经过去将近二十个年头。

“听说你们这几天没少逗钱。”

“今天陪着爷演上一出戏如何?”

兄弟二人无比信任地点着头,能再次见到他们心中神一样的存在已经死而无憾。

“你们记住。”

“这个孩子比我的生命还重要。”

闻听此言兄弟俩暗中对了对眼神,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八卦的味道。

“食屎拉雷。”

“他不是我私生子的啦。”

林家生何等眼光,马上就察觉到兄弟之间的小九九。

“爷,您放心。”

“只要我们兄弟在。”

“没有人能碰他一根汗毛。”

油头粉面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立下诺言誓死保护的少年不久后就会坐在对面恶狠狠地与之对弈。

兄弟二人对爷的任务心领神会,背着行骗的家伙事缓步走进公园。

与此同时早点铺子里小刑警陆哲阴沉着脸望着对面的老人犹豫不决。

“那位的话我可是已经带到。”

“由你来行动,我配合掩护。”

老人察觉到年轻人竟然透出一种不情愿的神态,感到十分震惊。

在他的记忆里年轻人对那位从来都是言听计从,说一不二。

“好。”

“我去。”

年轻的刑警调整好心态,径直朝着公园附近的一处公共厕所走去。

“小姐,老爷有急事找我。”

“烦劳您在这照顾一会儿二小姐,我去去就回。”

“阿胜,你在这候着。”

管家何伯交待司机留下,自己打车急匆匆地赶去市中心。

少女推着婴儿车漫步在人民公园洁净的小路上,冻得发粉的鼻尖在用力吸吮初冬潮湿的空气。

“空气真不错。”

望着远处整洁的公共厕所少女忽然觉得自己今早水喝得有些多。

“阿胜,替我照顾一下小家伙。”

“小姐,您一个人行吗?”

“怎么不行,只是去趟洗手间。”

司机认真地观察着远处的厕所,进进出出的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路人。

少女微微一笑,欢快地朝厕所走去。

只要远离香港的继母,她便感觉周遭的一切都是轻松无比。

小刑警的影子在男厕一闪而过,透过门缝他看见照片上的目标已经出现。

“天助我也。”

在厕所这种相对封闭的空间动手,比在大庭广众之下明抢要强上许多。

小刑警刚欲推门而出,腰间的传呼机突然响起哔哔的铃声。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小刑警吓得不轻,险些跌坐在地。

人在极度紧张时神经是无比的脆弱。

他低头查看腰间,汉显屏幕上赫然几个大字,“速来人民公园收拾垃圾,高阳。”

“他怎么会在这?”

看见人民公园四个字小刑警大脑差一点宕机,再想起要做的事已然来不及。

只见少女已经洗完手离开,正朝着远处的司机和妹妹走去。

“这个猪八戒,耽误老子大事。”

小刑警真想吼开嗓子骂街,可思索再三还是冷静下来。

他观察到少女一个人推着婴儿车朝着公园深处走去,心想今天未必没有机会。

此时腰间的传呼机再次响起,小刑警思来想去还是选择朝着红星派出所走去。

“救命!”

随着一道呼救声突兀地响起,公园一角瞬间乱成一锅粥。

少年用力过猛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所见的一切事物都带着闪光的滤镜。

派出所的便衣很快便把难兄难弟抓住,忙里偷闲的小刑警余光中却瞟见远处投来好奇目光的少女。

“不对。”

“八戒,什么不对?”

小刑警强逼着自己耐心地微笑望着少年,自打俩人相识他已经记不清给少年擦了多少次屁股。

“应该还有一个人,我觉得他和骗子是一伙的。”

此时人群中的老人与小刑警悄悄对视,示意自己先行离开。

“看那。”

少年则环顾四周,很快便发现蹒跚迈步走向木桥的林家生。

小刑警心里暗暗发笑,“既然你爱玩,老子今天就陪你玩个大的。”

已动杀心的小刑警赞许地拍了拍少年的肩,悄然摸了摸背后的手枪。

事情朝着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电光石火之间,小刑警眼中的目标居然被眼前这位邋遢的流浪汉所挟持。

手中的军用刀刺显眼至极,稍微靠近便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匪气。

“大家都别动。”

“高阳,快退后。”

危急时刻小刑警缓缓将手伸向背后,这一切显然逃不过流浪汉的眼睛。

“丫头,我不会把你如何。”

林家生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嗓音生怕手中的少女认出他这个大伯。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方也非他所愿。

“这样做能行吗?”

“毕竟子弹不长眼睛。”

“如何保障孩子们的安全?”

高守诚的忠告言犹在耳,林家生此生最关心的两个人全部搅合进这死亡漩涡中。

“必要时,我会牺牲自己。”

“他们的命比我重要。”

林家生吐字如玉,说出口的话他肯定会无条件做到。

眼看着对面北野家的卧底就要掏枪,林家生知道他真的不能再拖下去。

“小卒过河不回头。”

“干了。”

他双手用力把少女狠狠推向少年,故意露出破绽给对面的小刑警。

后者也是心狠手辣,根本一秒钟都没犹豫瞬间开枪。

一股巨大的冲击力重重击打在前额,林家生在那一刻竟然看到自己的过往如同电影胶片一样在眼前飞速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