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离城
孙绳祖一行人在泾阳县城呆了三天时间,直到去西安府的商队准备好后,这才结伴出发,车队人数猛然增加,光是护卫的标师都有二百多人。
而这几天,泾阳县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县令魏镜湖借着县内主官贪污赋税之事,直接将半数主官送入监牢,整个泾阳县彻底落入魏镜湖的掌控。
而后魏镜湖开始以强势手腕整顿县内粮价,按照章权的计策,不降价放粮的统统由官府挂上了奸豪劣绅的匾额,而后刻石记碑,录入县志。
本地大户最先屈服,大部分人还是顾忌名声的,再加上门口那些虎视眈眈的百姓,只得降价放粮,保住自家的名声。
根基不在本地的粮商们倒是不在乎名声,但却抵不住那些愤怒的百姓,有好几家都被抢了粮食,官府根本不管。
于是大部分粮商也就只能捏着鼻子答应了官府的要求。
当然,无论是大户还是粮商,总有些是不愿听从官府的,这些人也是实力最强的一批,有后台撑腰,还养着不少护院,别说百姓了,他们连官府都不怕。
魏镜湖倒也干脆,反正他也不怕丢官,直接带着衙役、兵丁,冲进了后台最强的那户,杀头抄家,存着的粮食也进了官府的仓库。
泾阳县的粮价在孙绳祖临出发之前,就已经跌到了一两银子。
不过粮价虽然跌了,但泾阳县的氛围却如烈火烹油一般,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汹涌,有不少人都等着看魏镜湖的笑话。
毕竟许多人都明白,官府如此做只是饮鸩止渴,哪怕大户粮商的粮食全拿出来,也不够全泾阳的百姓吃到新粮收获的时节。。
尤其是那些大粮商,私下里更是叫嚣着要让魏镜湖罢官还乡,到时候泾阳县的粮价还得再翻几个跟头。
不过这些并不是章权要操心的。
他现在幸福的很。
从泾阳县离开的时候,魏镜湖为了感谢他的献计,私下里给他发了一个大红包,足足五十两银子。
再加上之前从团头家里得的银子,他现在身上的现银就有八十多两。
章权满足的摸了摸腰间的银子,心里很是满足,有了这些银子,他和妹妹去南方最起码能积攒一份家业。
“章公子,老爷叫你过来!”
孙府的管家刘胡朝着章权大声喊道,这回去南康府,孙绳祖遣散了所有奴仆,唯独留下了此人。
“好嘞,刘管家,我这就来。”
章权答应一声,从车辕上跳下,朝着前方跑去。
成了孙绳祖的弟子后,章权的待遇也是明显提升,之前去泾阳县的时候,他只能跟着马车步行,可如今却能坐着拉行礼的骡子车,轻松不少。
至于章淑瑶,她的待遇更好,张柳荷喜爱的紧,根本不让她坐骡子车,而是和自家孙女一起坐着马车。
整个队伍前进的速度并不算快,章权顺着队伍跑到孙绳祖的马车旁。
刘胡笑着对章权点点头,而后驾驶着马车缓缓停在一旁。
“老爷,章公子来了。”
“嗯,让他上来吧,我与他说说话。”孙绳祖在车内轻声吩咐道。
“章公子,我扶你上去”刘胡跳下车辕,双手扶着章权,帮他爬了上去。
“刘管家,多谢了”
章权冲着刘胡抱拳道谢,虽说他自己也能轻易上来,但这明显的示好,他肯定也得有所回应。
马车内的空间并不大,章权进去之后甚至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车厢里,孙绳祖就坐在一堆书籍中间,聚精会神的看着手中的书本,也不知道这么颠簸的路面,他是怎么看清书上的字的。
“老师,您叫我过来有什么吩咐?”
章权话音刚落,马车就又缓缓的动了起来,一晃一晃的,差点让章权栽倒。
“快坐下,小心摔倒。”
孙绳祖放下手中的书籍,关心的让章权坐下。
章权看了看四周,好家伙,全都是书,压根没有坐的地方,他索性也装作没看见,直接一屁股坐到了一堆书籍上面。
“哎呦”
孙绳祖痛苦的哀嚎一声,看着章权欲言又止。
“老师,怎么了,哪不舒服啊?”
章权装傻充愣,眨着明亮的眼睛,无辜的看着孙绳祖。
“没……没事!”
孙绳祖本就爱书如命,如今看着章权直接一屁股坐在自己的书上,心里更是难受的紧,不过面对着着唯一的徒弟,他倒是罕见的没有发怒。
收敛了一下情绪之后,孙绳祖这才开口道:“此次叫你过来是为了你的功课,想要博取功名,就要一日不得懈怠,咱们虽然在赶路,但你的功课却不可落下。”
章权虽然并不认同,但还是点了点头。
大明朝都快亡了,他还真不愿意去考取什么功名,不过学习一些知识倒是必须的。
“你现在学到哪一步了?”
“额……”章权有些说不出话来,他还真不知道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自己是大学文凭吧!
孙绳祖皱眉道:“三百千可曾熟读背诵?四书可曾涉猎?”
三百千便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在孙绳祖心里,章权是肯定学完三百千的,四书也应该是有所涉猎的。
“都未曾学习过。”章权很诚实的回答道,接着他话锋一转道:“不过各种文章倒是都有涉猎,我爹爹教导过我许多文章。”
“哦?”孙绳祖一挑眉,直接问道:“你且说来,都学过哪些文章。”
章权沉吟片刻,回忆起自己以前背诵的文章。
“《阿房宫赋》、《岳阳楼记》、《逍遥游》、《春夜宴桃李园序》、《梦游天姥吟留别》……”
章权一口气说出了十几首,都是之前他学过的,且印象极深的文章。
孙绳祖本来还想着考察一番章权的学问,可说完这些文章名字之后,他的脸上却浮现了几分尴尬的神色。
这些文章他就读过两三篇而已,剩下的连听都没听过,怕不是这小子随便编的名字来诓骗自己吧?
孙绳祖脸上有了几分愁容,学问最怕不懂装懂,要是章权真的为了应付自己,编出了这许多名字,自己少不了要教训他一通。他绝不能让这么好的苗子走上了邪路。
“这些文章,你可会背诵?”
孙绳祖盯着章权的眼神,企图从他的眼睛里发现一些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