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大贼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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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流民

“老师想听哪一篇?”章权问道。

“就背你说的第一篇吧,《阿房宫赋》”

孙绳祖迟疑的看着章权,这小子的模样也不像在诓骗自己啊,就算自己让他背诵文章,他也毫不慌张,难不成这些真不是他编的?

章权并不知道孙绳祖已经开始怀疑他了,只是自顾自的背诵起来。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呜呼!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复哀后人矣。”

“……”

孙绳祖沉默了,手掌微微颤抖,这么好的文章,绝不可能是章权编的。

缓了盏茶的功夫,孙绳祖这才强作镇定的问道:“如此雄文,你可知是何人所写?”

“唐代杜牧”

章权疑惑的看着孙绳祖,难不成老师连阿房宫赋都不知道?一个举人居然不知道阿房宫赋?这得有多“水”。

这其实还真不是孙绳祖比较‘水’,而是明代中后期的文学已经完全走偏了方向,自弘治年间开始,明代文人士子中就开始出现了一股复古思潮。

提倡文必秦汉,诗必盛唐。前七子之一的何景明更是说出了‘秦无经,汉无骚,唐无赋,宋无诗’的口号。

在这种思潮下,《阿房宫赋》自然也就泯然众人矣。

孙绳祖其实还算是比较好的,章权说的文章里,他最起码还知道三四篇。有些举人除了科举的书籍,其他书籍是压根不看的。

“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矣……”

孙绳祖轻声重复着这最后一句,最后居然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悲痛流泪的自语道:“如此雄文,我居然不知,又谈何为往圣继绝学?”

“老师……”

章权表情复杂的看着孙绳祖,这怎么忽然就哭起来了。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劝解。

孙绳祖摆了摆手,叹息一声道:“我没事,除了这些文章,你还记得其他的吗?”

“还记得一些!”

“好,一会儿车队休息的时候,你背诵,我默写。”

孙绳祖又恢复了几分神采,兴奋的整理起了纸笔,准备将这些文章全部记录下来。

章权只感觉自己的太阳穴一阵涨痛,那么多的文章,他要背到什么时候去!

要不一会儿胡乱背些文章蒙混过关就行?

章权心里如是想着,可面对着这位求知若渴的老师,他又有点不忍心蒙骗。

可惜了!《古文观止》到清代才有,不然的话,直接扔给他一本《古文观止》自己倒也落了个清净。

“老刘头,还有多久才能休息?”

孙绳祖整理完纸笔之后,书也看不进去了,只等了片刻就急的抓耳挠腮。

“老爷,再有一个时辰就到晌午了,到时会休息半个时辰。”

“哎,行吧”

孙绳祖无奈的叹息,要不是马车太过颠簸,他真想现在就开始记录这些文章。

又过了一会儿,孙绳祖好像想到了什么,于是便直接在书堆里翻检起来,而后拿出了四本书,扔给了章权。

“本想让你从三百千学起,但现在看来,倒是我小瞧你了”

孙绳祖指着四本书,认真的对着章权说道:“你直接开始学习四书吧,先将所有的文章背过,然后自己尝试解读,我每日检查。”

“老师,这些全都要背吗?”

章权只感觉头大如斗,他不准备走科举路线,是真不想背这些啊!

孙绳祖眉头一挑,没好气的回道:“自然全都要背过,等背完四书之后,再看朱子注解的《四书集注》。

本朝科举取士,试题皆以《四书集注》为准,这本书也不可不读。”

说到这,孙绳祖似乎有所意见,长叹一声道:“朱子所言,并非无错,所以你要自己先理解四书,而后再看《四书集注》,但切记切记,考场之中绝不可违背朱子之言。”

孙绳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后的神色异常严肃。

章权拿过书籍,连连应允。

“好了,你读书吧,先读《论语》,有不理解的地方问我”

孙绳祖微闭双眼,闭目养神起来。

章权也只得默默的将《论语》翻开,轻声朗读起来。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车队缓缓前行者,滚滚车轮声将章权的读书声掩盖的干干净净。

一直到晌午时分,本该休息的车队却陡然加快了速度,标师们更是紧张的拿出武器,眼神警惕的看向四周。

“所有人,加快速度!”

领头的标师骑着马匹前后奔驰着,不停地的朝着人群大声喊话。

孙绳祖猛地睁开双眼,将车帘挑起,观察起了外面的情况。

车窗外,触目所及,流民几乎占据了所有能看到的地方。

“老师,是流民潮!”

章权神情凝重的看着眼前一眼望不到边的流民队伍,声音颤抖起来。

就在前不久,他和小妹也是其中的一员,要不是侥幸进入了崇文镇,恐怕他们两人早已沦为了别人的食物。

领头的标师紧张的额头冒汗,声嘶力竭的喊了起来:“所有标师,都给我打起精神,小心流民冲击队伍。”

车队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所有的人都加快了步伐。

“这怕是有数万人了吧!”

孙绳祖看着眼前的流民潮,神色也逐渐变得悲痛起来。

流民们在看到车队的瞬间就变得躁动起来,刚刚还如同龟爬的速度,在一阵混乱之后竟然肉眼可见的快了起来。

在他们眼里,这根本不是车队,而是粮食!

两个队伍之间相隔不足一里,领头的标师本想带着车队躲开流民潮,但距离太短,尝试一番过后,却根本摆脱不了追赶过来的流民。

“大车给我把队伍围起来,所有人,不许走出大车的范围”

领头的标师拔出大刀,纵马疾呼。

“所有标师,都给我把刀把攥紧了,一会儿流民要是冲击队伍,都别手软。”

流民的战斗力其实很弱,一群饿的只剩皮包骨的饥民,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别说是标师了,就连现在的章权,也有信心一个人对付两三个。

时间很快过去,两个队伍迎头撞上。

饥民们很快就将车队围了起来,一个个眼冒绿光,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哎……”

孙绳祖看着眼前这一幕,忍不住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