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考城隍

《考城隍》是《聊斋志异》中的第一篇。文章虽然不长，但涵盖的元素很丰富：鬼神、科举、孝道、轮回转世……都是明清市井间的流行话题。故事流露了蒲松龄的个人人生追求和价值观。例如这句：“有意行善，虽然做了善事也不必奖赏。无心作恶，即便做了恶事也不应受到惩罚。”这是一句辩证式的、寓意深刻的价值评价标准，耐人寻味。

我姐夫的爷爷，人称宋公，单名一个焘字，是县里的廪生。一天，他正卧病在床，一个官人手拿帖子，牵着一匹白额高头大马来了，走到他跟前说：“请跟我去参加考试吧。”宋公说：“主考的学政老爷还没来，怎么突然就考试呢？”官人不回答，只是催宋公赶紧上路。

宋公拖着病体勉强上马，跟官人走了。一路上的景致都很陌生。不知不觉走到一处城郭，看起来好像是一个国都。进入城里，宋公来到一个府廨（xiè），只见宫室壮丽。室内上坐十多个官员，不知道是什么人，只认识其中的关羽。

宫室的檐下放着两张桌子、两个坐墩，一个秀才已经坐在了下首，宋公走过去在另一个座位上坐下了。桌子上有笔和纸。不一会儿，试题纸便从空而降，上面写着八个字：“一人二人，有心无心。”

宋公和秀才把试题做完了，呈到殿上。宋公的试卷里有这样一句话：“有意行善，虽然做了善事也不必奖赏。无心作恶，即便做了恶事也不应受到惩罚。”诸神传阅，称赞不已，召宋公上殿，对他说：“河南缺一个城隍神，你很适合这个职位。”宋公恍然大悟，赶紧叩头拜谢：“承蒙大神厚爱，在下不敢推辞。但是家中老母七十多岁了，无人奉养，还望待老母终老天年之后再上任。”

其中一个像帝王的人命人去查一下宋公母亲的寿籍，便有个长胡子官吏捧着一个册子，他将册子翻开一看，说：“还有九年阳寿。”诸神踌躇（chóu chú）。关帝说：“不妨先让张生代任九年，九年后再让宋公上任。”然后对宋公说：“你本来应该立刻走马上任，但是念你一片孝心，准你九年假期。九年之后，务必来报到。”又对一旁的秀才说了一些鼓励的话。宋公和秀才向众神拜谢后离开了。

秀才握着宋公的手，送他到郊野，对宋公介绍说他姓张，是长山人，临别时还给宋公作了一首诗。诗里写的什么已经无法可知了，只存下来两句：“有花有酒春常在，无烛无灯夜自明。”

宋公仍旧骑马返回，到了家里，豁然醒了，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此时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三天了。老母亲听到棺材中有呻吟声，赶紧打开，把宋公扶了出来。宋公恍恍惚惚，半天始能言语。他打听长山的张姓秀才，果然有一个张秀才就在这一天死了。

九年后，宋公的母亲去世了，宋公为母亲治丧。丧事完毕后，宋公沐浴洁净，穿上干净的衣服，走入房间消失了。

宋公岳父家在城西门，岳父家忽然见到宋公骑着红缨高头大马来了，仪仗十分壮大。宋公进到房间，向岳父和他家人拜别，之后便消失不见了。岳父和家里人都十分诧异，他们还不知道此时宋公已经成神仙了，他们去宋公家里打听，才知道他已经去世了。

宋公自己写过自传，可惜没有保存下来，这些只是他人生经历的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