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学同学水容和兴海的重聚
当两个人隔了好多年,彼此失去了联系,一下子又突然相见了时,便会本能地找出两人的共同点,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中……
水容和兴海这两个堂姐弟,时隔二三十年,在春天三月突然相见时,兴海很快便想到两人是小学的同班同学,在本村村小东南桥边的东南小学读的。近几年,兴海在心中,一次次地将小学同学的名字一个个地回忆起来,不断地将那些遗忘得差不多的同学又一个个地回忆起来了。
水容和兴海是两人的小名,两人是堂姐弟,老家在一个生产队里,是一个家族的。两人年纪一样大,都是一九六七年出生的。水容大几个月,上半年五月间出生。兴海在下半年的腊月间出生。水容叫王贵容,兴海叫王贵和。
那天,是三月末,天气晴朗。孙玉田是头晚从城里赶来板板桥场的。一大早,两人连早饭也没吃,便走路到了附近的千秋桃源看桃花。桃花开过了,没什么可看。两人转了一圈便出来了,来到外面的公路边。这时,已是早晨八九点钟,两人肚子也饿了,正好看见马路对面有一家豆花饭店,便奔了过去。听到有客人来了,在里面忙着的水容,便走了出来,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兴海兄弟吧?你们请坐,我马上给你们铲豆花!″″哦,你是水容姐?″他也很快就想起来,也认出她了。姐弟重逢,分外高兴,水容端来豆花、蘸水和米饭,便抽空陪弟弟聊了起来。
水容、兴海是两人的小名。在小时候,农村人都习惯按当地农村风俗,将自家儿女拜干保保,护佑他们无灾无病一长成人,水容、兴海两个名字,便是姐弟俩的干爹跟干妈取的。水容叫″甘水容″,兴海叫″袁兴海″。他们生产队在一条长长的大冲的中下部,水容家在大冲东面的大房子院子里,兴海家在西面大山下的竹林湾院子里,大房子在冲上面,竹林湾在冲下面。
大房子与竹林湾两个院子隔得远,情况也不相同,但水容和兴海的母亲却很亲近,因为她俩是从宜宾那边远地方嫁过来的,还是一个家族里的姐妹,便有了″他乡遇故知″之感。水容母亲叫江克仙,兴海母亲叫江克兰。两姐妹惺惺相惜,无话不谈,互相安慰互相鼓励。今天兴海回想起来,才知两人性情相投才是真的,当然一起嫁过来也是真的,是姐妹也是真的!当两人合得来时,这些都是双方关系情感的加分项、催化剂。在兴海家院子里,李淑芬也是从那边嫁过来的,她娘家与兴海外婆家很近。可是,李淑芬就不认这些,还和老公伙同两个兄弟家,一起欺负兴海一家人。
两个院子不同,但水容和兴海两个人、两家人的命运却很相近相似,那时都很苦,受人欺负。
竹林湾在大山脚下,上山走山上公路到外面去,是院子里的人出去的一条路。另一条平时走得多的路,则是院子门口的赶场大路,到板板桥去赶场。上山的路窄小又陡,曲折漫长。那一年,兴海长大了,谈了女朋友,夏天,未来的老丈人丈母娘来到他家里,按农村风俗″看家屋″。回去时,当时已重病缠身的准丈母娘,都不能走路上山了,只得走冲里回家。在兴海印象中,有两座山压得他们家喘不过气来,一座是有形的,就是背后的大山。一座是无形的,它是邻居大叔三弟兄长期的欺负。
兴海没想到,大房子院子比他们竹林湾条件虽然好多了,可是水容姐当时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也同样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这并不是夸张!一片叶子把人眼睛遮住,眼前便会是一片黑暗,往前走就可能踏空失足。
大房子在一个长的山坡上,红岩坝山虽高,但却在院子对面,还不是如″芒刺在背后″,对水容的压迫感不强。水容姐家的情况,兴海大致是知道的,她父亲很早就去世了,那时他和水容也就十岁左右。水容父亲兴海叫五叔,当时他在生产队出工时,和队里几个后生开玩笑划架,没想到他倒在地上,就再也没起来,划架引发了他自身的疾病,夺走了他的性命。她父亲这一走,家里的顶梁柱就没了!五叔撂下的担子,就摆在了水容面前。
这次又是姐弟俩时隔二三十年后的重逢。以前有好些事,兴海也不知。小学毕业后,两人就分开了。兴海去读初中、高中……一直在外面奔忙。水容则回家,挑起了家庭重担。后来又出去打工,结婚生子……
她五姊妹,没有哥哥、弟弟,她是几个妹妹的大姐,母亲的大女儿。当时,水容的母亲有病,身体十分虛弱,干不了什么活,妹妹们又小。没了父亲,水容受尽了别人的冷眼与欺负。
她回忆说,有一次在队里清除水渠里的泥,要举着装满泥巴的箢篼往上面递,倒在渠道外面。她个子矮小,生产队有一个人,硬要她回家拿一根凳子来,然后让她站在上面,将一箢篼泥土举起来,递给上面的人。
虽然分隔了这么久,但两人这一次意外的重逢,记忆的洪水,还是不可阻挡地奔涌而出。
两人心中,有一条彼此珍视的共同的路,那是两人的母亲回娘家的路,是两人共同的记忆,有一座共同的″山″一一″红岩″。从木桥沟上山后,走过山重水复的岩上,到另一边,下山的地方就叫″红岩″。水容外婆家就在红岩山下,兴海外婆家下了红岩还要继续走几里地。两个外婆也是苦命人,她们的丈夫都早早去世了,两外婆独自把儿女们拉扯大。不是生活艰苦,日子过不下去,两人的母亲也不会嫁这么远!兴海的母亲就是跟外婆一起讨饭到这边,然后嫁过来的!正因为外婆吃了很多苦,才使她们变得坚强能干而又极富爱心。兴海记得,有一次和父亲从外婆家回去,经过水容外婆家时,她热情地将他们父子请进屋,将好多生花生倒在桌上,不停地劝他们吃,临走时还塞了不少在他兜里。
″前一次相见,还是九几年。″兴海说。
那时,他毕业分配,进了县里的一家工厂。没几年,工厂便不行了,但又不倒闭破产,就一直吊着,对他们不作安排处置。他便临时自谋出路,在老家开两轮载客。那一次两人相遇,是在过年前,他正好拉的水容,从板板桥拉到红岩坝,″当时你给了我10元钱。″当时,10元还是比较多的,那路程要不了那么多车费,5、6块钱就够了。兴海要找补她钱,她说不用了!
″当时是到外面打工刚回来,去板板桥街上买过年的东西。″水容说。说到这里,她神情有些忧伤,″在九三年,我母亲就去世了!″
之后,兴海便到外面打工。二000年后,去了BJ,从此就一直在BJ打工。而水容两口子也在外面打工,然后将打工的积蓄带回来,八年前在老家高速公路出入口旁边开了这家豆花饭店,生意一直红红火火。八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她的儿子女儿都长大结婚了,她和兴海姐弟俩也慢慢变老了,而她在抖音上发的视频里,她边干活边唱,总是笑容满面。有时候,她她发个抖音,介绍回家干农活的情况。她家离店子不远,大约有十里地。她将收获的农产品向大家展示,赢得了网友们的点赞!
吃了豆花饭,兴海带着与水容意外相逢的喜悦,告别了水容,离开了豆花饭店,他与孙玉田两人边走边聊,回到板板桥街上。送走了孙玉田,兴海回到自己家中,思绪难平。
兴海的家,就在板板桥街上,与水容离得并不远。回了家,他回想起来了,其实这一次与水容姐的意外相聚、重逢,是可以来得更早一些的。几年前,其实他就接收到了关于水容的信息,只是他没有去想,遗憾地错过了。他二舅子的老婆,在街上开茶馆,与水容熟识。他从BJ回家时听她说起过,她去成都儿子家,回来时,带的东西多,就先放一些在水容那里,然后再抽空去取。他记得她当时也并没直接提到水容的名字,只是说那个老板那个老板的,因而他听了后也没多想就忘了,没想过她说的放东西的地方,就是水容的店子。他更不知道,水容打工回来做起了生意,开起了豆花饭店。还有一次,最接近捅破这层窗户纸的时候,兴海二舅姆子给他在家无事可做的弟媳,在附近大转盘一家饭店找了个工作,后来人家看不上他弟媳,说她皮肤太黑了,因而弟媳并没去成。而这个店,原来就是水容的豆花饭店,他没往那方面去想,也没去问。
下午无事,兴海又去了水容店里叙旧。水容有一个孙儿一个孙女,都几岁了,在马路对面小区里上幼儿园。她儿子儿媳小两口,就在她店子对面公路边开理发店,店子是自己出钱买的。水容告诉他,几年前,她儿子在成都温江开理发店,亏了两三万,″我才叫他回来,在这里做生意。″兴海回家的时候,水容执意要叫儿媳开车送。
兴海没想到,他和同学孙玉田到″千秋桃源″看桃花,三月底,桃花谢了,没看到桃花盛开的美景,却意外见到了多年未见的堂姐水容,这一次与水容姐意外的重逢,他得到了一个大大的惊喜,水容的变化令人惊讶,她历经磨难,变得能干坚强坚韧,从容自如!
兴海很佩服水容的能干,一个家,全是她支撑着。她老公与她一起打拼,一起打工,一起开店。而在家里,拿主意的则是她。老公习惯于干活,完了后,下午便去街上茶馆里打牌,别的便不管了。她老公在她最困难时来到她家,跟她结婚,抵挡外面的风风雨雨,跟组里欺负她家的人吵架甚至打架,给了她力量与温暖,给了家庭以有力的支撑与庇护。
这年年底,兴海的儿子结婚,他只请了很少的同学朋友,水容便是他邀请来的客人!过了年,兴海又去BJ。有一天,他接到水容发来的一条短信:″老弟,你给参谋一下,我这里生意不比以前了,孔滩那边修了快速公路,从自贡到宜宾好些车,以前走邓孔路,从我们店门口过,到我们店吃豆花饭,现在直接走孔滩,店里生意也没以前好了!我想一边做生意,一边回老家包地,包三十亩,老家生产队不是才完成了标准化农田改造吗?国家又有优惠政策,对农业生产有补贴。″兴海收到短信以后,认真想了想,劝她还是暂时别去,年纪大了投入又大,风险有点大。她采纳了他的意见,没回去包地来做。
从那次相聚以后,兴海与水容就一直保持联系,″有电话、微信,再也断不了联系了!″他对水容说。
王良炬 2024年4月21日B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