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童言无忌
听完周芝玉所讲的神话故事，张昱似有所感。
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一幕幕场景，高高在上的神明仅凭一己好恶就惩罚凡人。
而凡人只能跪地匍匐，祈求神明的原谅。
而神明也有自己的欲望，自己的喜恶，并非绝对的公平公正。
他们只是因为一时的感情而对凡人奖惩，标准全在他们自己的内心。
这样的世界，让张昱深恶痛绝，极其讨厌。
眼前浮现出一位衣衫褴褛的中年人，他推着比他大得多的滚石，一步一坎坷地向着山顶推去。
只他脚下用力，却没有前进多少距离。
待他快要将滚石推上山顶时，却因为力竭，支撑不住，只能闪身躲到一旁。
无力地看着滚石再度滚落到原点，那是最开始的山脚处。
凡人无奈，只得叹了口气，佝偻着身躯走到原点，再次推动滚石推向山顶。
只见此人徒作无用功，把短暂的生命浪费于漫长岁月中，只做着极其无意义的事情中。
张昱想到这里，心中不免黯然，但是他再度看向面前的周芝玉，见他眼神坚定，知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于是用眼神鼓励对面的周芝玉，让他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周芝玉瞧着突然变得郑重的张昱，不免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感觉。
他毕竟只是个八岁的稚子，组织语言的能力还不算太强。
他喃喃自语却没有出声，不是害怕，而是在尝试想要自己能够说的更好。
张昱在一旁并没有催促，而是等待着周芝玉说出自己的想法。
过了大约三分钟，周芝玉才组织好语言，眼神中满是坚定，对着张昱说道。
“先生，你不觉得这故事很可笑吗？”
“可笑？”张昱来了兴趣，反问一句。
“是的，先生。”周芝玉点点头。
“非常可笑，这凡人在最开始惹怒神明时并没有想到自己将会遇到的后果。待到神明惩罚他，他便将生命完全地浪费在无用之事上。”
周芝玉的话语逐渐通顺，表情也变得平静。
“初始的勇气到后期被那神明的君主一怒之下就消失殆尽，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他真的是可笑又可怜之人。”
“嗯…”张昱听得他的话，微微颔首。
“先生您问我，如果让我做选择，我会选择一帆风顺，平平淡淡的生活还是明知道有坎坷还是迎难而上？”
“对！”张昱点头。
“您给我的这两种选择，让我去抉择。我想了一会，却觉得如果让我去做选择，那我不也是我所讨厌的可笑之人吗？”
张昱听到这里，顿时有些明白周芝玉的想法了。
“看似是我去做选择，但其实是我在选择别人给我选好的道路。您就相当于那故事中的神明，而我就是那永无止境，每日推着滚石登山的凡人。”
听得周芝玉的回答，张昱反而一愣。回看自身，确实将自己位于高于他人的位置，内心深处觉得自己只要轻轻挥挥衣袖就能轻易改变他人命运。
周芝玉面容稚嫩，但眼神中，脸上满是坚定。
张昱见他如此模样，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摸了摸周芝玉的脑袋，站起身来，没有与他对话。
这时，周芝玉却急了，以为自己所说的让张昱不太满意。
急忙仰起头，对着张昱说道：“先生，我不想过您所给的这两种生活。故事中的神明如天，肆意妄为地改变凡人的命运，我却不想也不愿被人操纵我的命运。如果有可能，我想要成为控制别人的神明！”
张昱听得周芝玉所讲，不由一愣神。随即便用异样的目光看向面前的八岁稚子。
他没有想到，周芝玉如此小的年纪竟然有这般想法。
但是随后，他就满意地颔首点头。
修行本就是顺天之意行逆天之举。若是一味地没有自己的想法，唯唯诺诺，又何谈修行。
直到这时，张昱才觉得自己真的发现了一株绝佳的修行苗子。
不用多问其他问题，张昱已经定下传授于他修行道法的心意。
张昱第三次摸了摸周芝玉的脑袋，欣喜异常，爱才之心溢于言表。
他转身向外间走去，只剩周芝玉迷茫地站在原地，不明白为何张昱突然离开。
张昱离开客厅，来到外间，见到在外面站着的周受孜夫妻二人。
他们夫妻二人不知刚刚说了些什么，周受孜面容严肃，而林岫芳还在不停抹泪。
虽只匆匆一瞥，张昱仍然能看清林岫芳红肿的双眼。
张昱猜测，应该是刚才周受孜将自己关于玄黄界与修行界的真相告知了自己的妻子。
她一时间接受不了情绪崩溃才流泪难过。
见张昱到来，林岫芳急忙转过身去，将眼泪抹干净，转过身来强撑着面露笑意。
而周受孜也察觉到张昱的到来，转过身，微笑着看向张昱。
周受孜并不是愚笨之人，通过刚才张昱所讲，只是简单的推演就已经能够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国将不国，人将非人。所有现代社会的规则，规矩与人类之间的平衡将会被破坏。
想到这里，周受孜就感到一阵黑暗迎面扑来，眼前阵阵发黑。
那是对于未来的恐惧与不安让他心中发寒，反应到身体上竟表现地如此剧烈。
第一时间，他就想要为自家的未来做打算，那么首先他要结交的人便是告知这一切的张昱。
若问他为什么不怀疑张昱所说为假，可能是见过张昱超凡脱俗的力量与不食人间烟火的日常，他就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
见张昱到来，周受孜开口询问道：“张昱先生，不知芝玉他的选择是什么？”
张昱见他疑问，开口笑道：“没有选择！”
说完后，就返身离开，只留下一头雾水的周受孜夫妻二人。
回到客厅，刚刚见张昱离开的周芝玉见他又返回，不禁有些纳闷。
开口说道：“先生，您？”
张昱抬起手阻止周芝玉继续向下说，微微摇头说道：“以后就不要叫我先生了，叫我老师即可。”
周芝玉虽然不明白，却也应声道：“是的，老师。”
张昱听得他换了称呼，不由满意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