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尘何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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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月夜奋短兵

火光、月光,在这一片山坡上交相照映,喊杀声、推搡声,挤满了山间的小道。

这是常青第一次见到黄巾军中的“精锐”如何作战,黄巾力士们长短配合,完美地守住了西侧的山道,同时还派出五十人,分成两个小队进入路边的林中,阻拦试图穿过林子来包抄己方的匪徒。

剩余的黄巾军显然也不是常青记忆中不堪一击的样子,这些黄巾军虽然装备简陋,但却很熟悉山林之中的作战方式,他们将诸葛家的猎户护在身后,不断伺机绞杀着从山林中冲过来的漏网之鱼。

得益于黄巾军两道铁壁的防护,猎户们可以从容地射击被堵在山道上的匪徒,这些匪徒没有指挥,也不再懂得躲避箭矢,就这么乱哄哄地往前涌,就好像海浪扑向防波堤一般,被黄巾力士们一挡,自己就把自己撞了个粉碎。

战线虽然看上去胶着,但实际上常青这一边优势明显,废土门仅仅是凭借着人多才能把士气维持住,只要后方的猎户们再投射几轮箭矢,后续的匪徒一旦动摇,今晚这场战斗,就胜局已定了。

如此清晰的局势,不仅常青这边看得出来,崩天雷也看得出来。

所以这个匪首十分焦急,原本好好的计划,怎么就因为一个奇形怪状的人给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现如今最好的结果就是赶快杀穿黄巾力士组成的防线,把黄巾军和猎户们击溃,在巴阔引着郡卒来之前,溜之大吉。

至于到时自己这位“兄长”的性命能否保住,就不是崩天雷能顾及的了,万一他能靠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活下来呢?

崩天雷又看了看最前方的战况,匪徒们并没有如他所愿一样向前推进,反而被黄巾力士们反压了回来,最前线密密麻麻挤了两三百人,刀都快抽不出来了,而手持长枪的那些喽啰,大部分还被堵在后面,心惊胆战地躲避时不时飞来的箭矢呢。

“一群废物!”崩天雷实在忍受不了,怒吼道:“前面的,让出一条路给后面拿枪的兄弟,后面拿枪的,别愣着了,赶快去前面支援!快!”

前面乱糟糟一团,后面也乱糟糟一团,崩天雷喊了两三遍,不能说毫无用处,只能说效果不大,确实有不少持枪的喽啰壮着胆子走到了前线,但还是施展不开,前后左右自己人还是太密,长枪根本没法攻击。

崩天雷气得直跺脚,继续喊道:“往两边树林子里散!前面的快散开!向两边包夹,包夹!”

其实这档口已经有不少人进到林子里了,但这些匪徒在正经山道上就打不过黄巾军,进了林子之后,更是不堪一击,五十个黄巾力士配合着两百多普通的黄巾军,轻轻松松就挡住了这些散兵游勇。

见绕树林包抄也不行,崩天雷拽住自己的一个亲卫,命令道:“去把能射箭的都聚集起来,往那边给乃公我射!不用管会不会射死自己人,先把箭都放完再说!”

崩天雷的亲卫虽然军事素质不低,但听到这个命令还是愣了一下,被崩天雷狠狠瞪了一眼之后,才逃命似的去传令了。

随着一声放箭的命令,终于有一轮箭雨落在了黄巾力士们的头上,只可惜力士们都身穿皮甲,携有皮盾,一波箭雨下来,造成的杀伤极其有限。

崩天雷的箭雨虽然没造成他预想中的伤害,但还是引起了杨志这边的注意,杨志向着正在重新搭弓的那些匪徒一指,二百名猎户立刻改变目标,向这些匪徒倾泻下了自己的箭矢。

崩天雷这边的弓手刚刚放出两轮箭雨,就被杨志那边的猎户压制地抬不起头来,又一次破敌的尝试失败了。

无可奈何之下,崩天雷亲自出动了,二十余名亲卫护卫着他,组成了一个简易的锋矢阵,向着黄巾力士的阵线直插过去。

这些亲卫装备上比黄巾力士们还要好上一些,其中一些甚至还有能覆盖大半个身子的铁甲,更别说崩天雷还特意为这些人每人配了两把标枪。

离前线还有十来步距离时,崩天雷向前一指,手下这些亲卫也不管前方到底是敌人还是自己人,纷纷投出了背着的标枪,两轮标枪过后,还真让他们打开了一个缺口。

趁着后面的黄巾力士还没补充上来,崩天雷大喝一声,抡起自己的环首刀就飞奔了过去。

这一声怒喝,果然像炸雷一般,前排的几个黄巾力士都忍不住有些退缩,其中有一个力士不甘心在气势上被震慑住,还想上前一步抵挡一下,结果被崩天雷一个抢步上前,一刀正劈在了面门之上。

崩天雷抢攻得手,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胡乱挥刀,不让黄巾力士们近身,而身后的亲卫们,则快步上前,赶紧补上位置,不让自家首领身陷重围之中。

受到首领的鼓舞和亲卫的增援,原本被压着打的匪徒们也爆发出一点勇气来,硬生生往前顶了一波,崩天雷害怕他们又挤成一团,赶忙命令这些喽啰向左右散开,又让之前被堵住的长枪手们上前,配合自己手下的亲卫们攻击黄巾力士的防线。

杨志站在山坡上看得分明,崩天雷一闯入阵中,阵线就受到了震动,这厮确实有些本事。

“柯天师,情况不妙啊。”杨志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柯学,其人也正一脸凝重地看着战线的情况。

“这崩天雷不愧是巴阔看好的副手,确实有些本事。”柯学叹了口气:“贫道年老力衰,当不了一勇之将,只能劳烦杨先生了。”

“志正有此意!”杨志嘿嘿一笑,冲着柯学拱了拱手,提起自己的弓箭,就要往山坡下走。

守在一旁的常青此时也看到崩天雷在阵线中大杀四方,心下也有些技痒,于是舔了舔嘴唇,开口说道:“不劳老师出马,我就能拿下此人!”

杨志看了常青一眼,正色道:“阿青,临阵对敌之事,如何能让你一个孩童去?这样吧,我看时辰也差不多了,你去寻一寻巴阔带人上山没有,若是快到了,还要靠你说服相国,不要误信了巴阔的奸计,与这些黄巾兄弟们动起手来。”

“琅琊国相也会跟过来?”常青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没想到。

“一郡一国之内,只有太守和国相能调动士卒,没有国相跟着,巴阔就是说的日夜颠倒,也不能让那些士卒移动分毫,明白了吗?快去吧!”

不等常青回话,杨志就提着弓箭向战线冲去。

常青吐了吐舌头,对着杨志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向着巴阔可能过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杨志这边向着阵线冲锋,却并不想直接短兵相接,而是想着先用弓箭试探一下,若能得手最好,不能得手,也可以吸引到崩天雷的注意力,让前线的黄巾力士们压力小一些。

“嗖——”离着五十步额度距离,杨志悄然开弓,箭矢瞄着崩天雷的脖颈飞出,瞬息便到,却不想被一个补位上来的亲卫挡住,箭矢洞穿了亲卫的左肩,亲卫哀嚎着倒了下去。

崩天雷一个激灵,扭头看向了箭矢飞来的方向,此时,杨志已经边跑边搭上了第二支箭。

又是一道破空声,崩天雷远远瞧见杨志撒手,下意识地就往地上一蹲,箭矢擦着他的头盔飞了出去,钉在了一截枯木上。

见杨志箭法奇准,崩天雷心里也有些畏惧,赶忙叫两个亲卫执盾护住杨志过来的方向,崩天雷才敢缓缓起身,果不其然,他刚一站直就听到“当”的一声响,一支箭矢已经打在了盾牌之上。

崩天雷在缝隙中看去,杨志已经混入了黄巾力士的队伍之中,不见了踪影,崩天雷害怕他在暗中偷袭,又叫来两个亲卫,将自己团团围住,准备悄悄撤到后面的队伍之中。

就在崩天雷想要后撤之时,一柄长枪从地下窜出,直接洞穿了一个亲卫的小腿,亲卫立时倒地,就在防护出现缺口的同时,杨志弃枪持刀,团身转撞向了崩天雷。

崩天雷本就心里有些害怕,又看到亲卫突然倒地,一个壮汉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冲向自己,便有心想后撤两步暂避一下锋芒,结果却忘了身后也有护卫自己的亲卫,那个亲卫正背对着崩天雷执盾警戒,没料到自己的头领会大步后退,两人一下子撞在了一起,崩天雷一个没站稳,就要向后倒去。

身后的亲卫感觉到崩天雷可能要摔倒,条件反射一般转身去扶,偏偏这一扶扶出了事,原本向后倒去说不定能躲开杨志致命的一刀,现在被亲卫一扶,停在了半空,杨志的钢刀正正好好刺穿了崩天雷的胸口,一道鲜血喷出,崩天雷立时没了性命。

杨志抽回钢刀,又逼退了左右的亲卫,左手提起崩天雷的领子,放声大喊:“贼首已死,投降不杀!”

月光之下,崩天雷的尸体格外显眼,后方的匪徒们看到自家首领死了,纷纷放下武器,跪在地上,高喊“饶命”、“投降”之类的话语,杨志周围的几个亲卫原本还打算上前拼命,但被黄巾力士快速拦住,为头领报仇的机会也转瞬即逝,这些亲卫们也只好扔下刀枪,跪在地上等候发落。

杨志那边成功突袭杀死了匪首崩天雷,虽说还有些匪徒在负隅顽抗,但胜负已定,这些顽抗之辈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常青这边,也顺利找到了正在引路的巴阔,其人正牵着一匹骏马走在最前面,马上骑着的,赫然是诸葛玄诸葛君度,跟在后面的,是由百人甲士拱卫的另一个骑马之人,此人不像诸葛玄一般昂首挺胸,而是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骑在马上,不安地四处张望。

“诸葛老师!诸葛老师!”常青害怕自己如今这一身被当成匪徒,便远远地喊了一声,诸葛玄听到了常青的声音,立刻快马加鞭赶来。

一看到常青的样子,诸葛玄就变了脸色,急道:“阿青!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这个样子!你是遇到匪徒了吗?”

“老师稍安勿躁,青好得很,没受伤。”常青笑着躬身行了一礼,牵起缰绳,又带着诸葛玄走到了巴阔面前。

巴阔完全没料到会在这里碰上常青,也拿不定主意常青知不知道自己的筹划,只能笑着问道:“常小兄弟怎么在这里呀?是不小心在山中迷路了吗?”

“非也!”常青一脸友好地抓住了巴阔的手腕,同样笑着说道:“青只是在山中看到,听到了一些趣事,特地过来说给老师和国相听的。”

说完,常青看向了被甲士簇拥的人,如果常青没猜错,这人就是如今的琅琊国相萧建了。

“萧国相,小子常青,有要事禀报!”常青也未行礼,只是死死抓着巴阔的手腕,昂首挺胸,立在一众甲士之前。

巴阔有心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却发现自己竟不如一个少年力气大,又看了看常青得意洋洋的表情,立马知道自己的筹划应该是泄露了,只是如今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巴阔眼珠子一转,开口打断道:“国相,如今剿匪事急,不如先让兵士赶去增援,然后再慢慢听青少君的要事。”

萧建本就对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毫无礼貌的小子不待见,此时见巴阔开口,也点了点头,就要下令。

“不可!”常青另一只手一扬,硬生生把萧建的话挡住,而后又一指巴阔,高声道:“国相,小子所禀之事,就是此人乃是山中匪徒头领!前方非是我诸葛家待援的家人,而是此贼精心准备的陷阱!”

“你胡扯!”巴阔虽然手腕被常青死死捏住,嘴上还是要奋力抗争一番:“我受诸葛家活命大恩,如何能弃良从贼,更别说什么设下陷阱,引国相踏入险地了!简直一派胡言!”

萧建刚刚被常青截了话头,又看到这个疯疯癫癫的小子要把此行最大的功臣打成山贼,心中老大不爽,挺起腰板一指常青,就要开口呵斥。

“国相!我有人证!”常青又一次抢先开口:“此间匪类已经被我诸葛家家人以及山中义军击溃,贼首也已伏诛,只要国相拿下此僚,我这就去寻几个俘虏的匪徒来,两边对峙一番,自然真相大白!”

“国相,莫信谗言啊!”巴阔听到说自己的队伍已经被打败,心中一惊,立刻辩解道:“这小子定是存了什么不良之心,国相明察秋毫,不要上了他的当啊!”

萧建三番两次想要开口都被憋住,此时争执的两个人都看着他,等他裁定,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萧建张了张嘴,向诸葛玄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诸葛玄在马上向萧建拱手行了个礼,说道:“国相若拿不定主意,玄愿往前方一探究竟,若玄一刻后未归,就替玄杀了这个逆徒,若玄顺利归来,则请治巴阔之罪,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