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破敌
丑时过半，刘备的军队已经悄悄逼近到了三百步外，可以清晰地看到袁谭部生起的一簇簇火堆，还有特别惹眼醒目的一个军帐。
“这是何意？”刘备奇道：“怎的还有人设营只设一个营帐的？周围也没壁垒围篱，就这么让士卒就地休息，不怕被夜袭吗？”
关羽看到这幅景色也是啧啧称奇：“若说这是诱饵，这当饵的士卒未免太多了吧，十人围一堆火，这里得有五千之众。”
“怪不得隔老远就能看到这的火光，这袁谭倒是挺体恤士卒的。”张飞调侃着。
关羽叹了口气，摇头道：“这哪里是体恤士卒，这是在让手下士卒送死！”
刘备没再对这个奇葩的“军营”发表什么评论，而是指着那唯一的营帐，对太史慈说：“子义，我知你射艺天下无双，一会战事一起，还要劳烦子义盯好那个营帐，有人从里面出来就赠他一支箭矢。”
“使君放心！”太史慈行了个军礼：“有慈在，谁也走不出那个营帐。”
“使君，子义。”关羽好像想到了什么，开口叫住二人：“关某与袁谭在平原对垒过，袁谭不会这般大意，他虽不通军事，却也知道谨守兵书上的告诫来排兵布阵，但看今夜的情形，领军的恐怕是个根本没带过兵的人。”
“长生有何想法？”
“既然并非袁谭亲至，那不如抓个活的。”关羽笑道：“等孔北海解围之后，或许还能在平原留一份大礼给袁谭。”
“如此，也好。”刘备微微颔首，又看向太史慈：“子义以为如何？”
太史慈凛然道：“不管使君想要活的还是死的，慈都能做到！”
刘备握住太史慈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又转身去给张飞、田豫发号施令了。
“益德，一会你打头阵，率骑兵把敌军分割开，国让届时就指挥步卒跟在益德后面切进去，中军那里应该是最难突破的，我会让长生带着麾下精锐直取中军，国让兜住左右翼即可，敌军一旦开始逃散，就往大河边上赶。”
“喏！”田豫接到军令，立刻就去做安排，他手下需要指挥的士卒较多，安排的事情也多。
张飞向来指挥骑兵冲锋切割阵线，对此早就轻车熟路，不太需要做什么准备，此时接了军令之后，笑眯眯地跟刘备说：“兄长，每次都是俺领骑兵分割敌阵，俺也想冲一次中军试试，兄长下次能不能把这事交给俺去做，定不比长生做得差！”
刘备听到这话后，没有说话，关羽在那边捋着胡子开口替刘备说：“益德，自子龙回乡之后，使君麾下还有谁能领这一部骑兵？有谁能如你张翼德领骑兵时一般，一往无前呢？”
关羽向来不怎么夸人，如今虽是为了说清楚各人职责为何如此，但终究是对张飞能力的肯定，张飞嘿嘿一笑：“也是，也是，那就等子龙回来之后，俺再去替长生兄攻略中军。”
“既然如此，益德快去集合骑兵，准备吧。”刘备适时开口，张飞应了一声也匆匆跑开了。
看着前方几乎毫不设防的“军营”，刘备下达了最后一条军令：“全军举火，冲杀敌军！”
……
华彦和孔顺在营帐内并没有睡觉，虽说生了火之后确实暖和了起来，但二人心里还是隐隐约约感觉有些不对，孔顺有几次想要出帐查看一下，却都被华彦拦了下来。
“孔都尉，何必给自己平添忧虑呢。”华彦劝说道：“白日里你还没受够这群老革的气吗？从拆浮桥开始，这些人就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如今你还要去关心他们？”
“我哪里是要去关心他们！”孔顺一屁股坐到床上，“我是觉得，咱们这样是不是容易被人夜袭，要不要安排些士卒去周围侦查一番。”
“方圆十里的人不都被你杀光了吗？”华彦不屑道：“刘备如何能知道咱们在此处？这离往渡口的大路可是有五里呢！他刘备领着大军不往渡口走，往这五里外的水洼地里走什么，这里又没金银财宝。”
孔顺坐在床上还是心神不宁的样子，越发烦躁：“话虽如此，可……”
可字还没说完，二人突然听到了轰隆隆的马蹄声。
“怎么回事？”两人面面相觑，谁也说不上来发生了什么，就听到营帐外有人大喊：“都尉！有敌军袭营！”
都丑时过半了，袭营？华彦一时不敢相信，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又晃了晃脑袋，大声喊道：“看清楚了，不是咱们自家士卒营啸了吧！”
外面传讯的士兵闯进了营帐，指着外面窜动的火光，说道：“都尉，你自己出帐看一眼不就知道了，是刘备军攻过来了！为首的就是那个张飞张益德，他那嗓门，隔着两里地都能听见，认不错！”
“刘备？”华彦的眼睛瞪得老大，看看孔顺，又看看面前的士卒：“他不应该在去渡口的路上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传讯兵一副“你自己不知道吗”的表情，勉强恭敬地说道：“都尉，先传令结阵抵御敌军吧！”
“好好好！”华彦连连点头，但说完好之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反而转向孔顺，问道：“孔都尉，此时该下什么命令？”
孔顺也被刘备袭营的消息惊得不轻，此时听到华彦来问，立刻说道：“让全军向营帐聚拢，保护好我和华都尉！快！”
“对对对！”华彦又连连点头，看向传讯兵：“知道了吧，快传令去吧！”
传讯兵无奈，低头就要往营外退，孔顺却突然高喊：“慢！”
声音过高，以至于都变了音，“找几个人来，帮我和华都尉着甲，这个一定要快！”
传讯兵满脸失望，但还是不得不遵命行事。
没一会，四个全副武装、手持刀盾的士卒走了进来，华彦看到他们几人，算是松了口气，吩咐道：“快过来，帮我和孔都尉着甲！”
几个士卒站在原地，并未行动。
“快来啊！”华彦催促着。
其中一人将盾牌放下，提着刀向华彦走来，华彦感觉有些不对劲，连忙抽出自己的佩剑：“你要作甚？你是谁？”
那人并未答话，只是挥起一刀，把华彦手中的长剑打落，又顺势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华都尉，在下关羽关长生，不知华都尉可曾听过？”
华彦借着火光看到此人的脸色，又看清了这人胸前飘逸的长髯，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请关将军饶命呀！”
一边的孔顺比他见机更早，根本连抵抗都没有，直接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关羽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这样的将领，但刘备有言在先，要这两人活命，于是对着另一个士卒打扮的人说道：“子义兄，麻烦你把这二人带到使君处了。”
太史慈手持刀盾，没法行礼，只是点了点头，吩咐跟来的两个士兵把华彦和孔顺架起来，便带着这二人向刘备所在走去。
关羽又巡视了一圈帐内，发现这二人什么机要文书都没带，干脆一脚踢翻了火堆，点燃了营帐，才退了出去。
出了营帐，洼地之内依旧喊杀震天。
虽然张飞带队顺利把这些敌军分割开来，但这些人到底是袁谭麾下的精锐之师，在野外苦等了一天，又挨了半夜的冻，好不容易烤上了火，却又杀出一队人马来偷袭自己，顶着这么多负面影响，还是有几队部曲仓促之间结成了阵型，和刘备的步卒对抗开来。
张飞手下的骑兵只有不到千人，为了分割敌军，已经分散了出去，一时半会难以聚集，张飞只能领着手下的一百多人，到处救火，但战场太大，又是夜间，张飞这一队人马赶上三五趟，马匹的体力就已经不行了。
“张司马，马匹有些已经开始脱力了，不能再冲杀了！”身后一名副将提醒道。
张飞怒吼一声，一矛挑起一个敌军的步卒，将其甩出，又看看胯下已经有些不堪重负的马匹，无奈跳下马来。
“来十个人，把马匹带回去，其余人下马，随我步战杀敌！”张飞随意指了几个人，又让副将赶紧组织士卒列阵，自己则换了一副刀盾，向着一处敌军杀去。
田豫在高处看得分明，论小股部队的打斗，除了关羽带队的那些游侠出身的人，刘备手下这些士卒都不是袁谭部的对手，好在打的是夜战突袭，对方没有防备，一上来占了极大的优势，能抵抗的只有那么一千多人，这些人有一多半都集中在刘备军的右翼，原本张飞想要往那里支援，但因为马力问题，只能步行，结果就是被左翼那三百多精锐拖住，一时半会不能去支援。
关羽此时已经突破了中军，只是他率领的都是步兵，观察不了战场形势，不知道该向哪里支援，一旦关羽所部转向左翼，侧袭那些袁谭部精锐成功，今晚的胜局也就定下来了。
“你向关司马传令，让他速速支援左翼！你向张司马传令，就在右翼杀敌即可，无需担心左翼情况。还有你，向左翼的几位曲军候传令，让他们维持住阵线即可，不要急躁冒进！”田豫叫来几个传令兵，一一让他们分散去传军令，几个人鱼贯而走，田豫再次看向了战场。
传令兵最先抵达了关羽所在，关羽这里虽然突出最前，却保留了一条完整的通道，能让这里和高坡处的田豫沟通无碍。
关羽接到军令之后毫不犹豫，点上自己手下最精锐的二百幽州游侠就向左翼支援。
这些幽州游侠并不佩盾，而是一手持刀，一手持钩镶，平日里只会在双方接战之后，在大盾的掩护下迅速接近敌军，靠这些游侠的个人武艺突破敌军防线，因为钩镶惯能钩锁长戟一类的兵器，所以对付袁氏手下冠绝河北的大戟士是一绝。
除此之外，这些游侠还身负短弓，带十支箭，专门在二十步到五十步的距离射杀敌军。
大多数时候，这些游侠都是先以钩镶、环首刀突破阵线，而后取弓向两侧射杀敌军，扩大突破口，待突破口足够大之后，后续步兵一拥而上，从被撕开的阵线处把敌军整个击溃。
今夜既无戟士列阵，这些游侠就位之后先选择放箭射杀袁谭部的这些精锐老兵。
守在刘备军左翼的这六百多历战老兵，因为没有中军大将指挥，完全没看到有一曲精锐士卒自侧面杀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几波箭雨带走了不少性命。
游侠们装备的短弓射速极快，五六十步的距离就能把十支箭放完，等这些游侠从侧面冲入老兵的阵线之后，这些老兵也就再无抵抗之力了。
关羽自己是河东出身，不像幽燕出身的游侠一般，自小就习惯于使用钩镶，他还是一手持刀一手持盾的配置，但关羽所持的盾牌，可不仅仅是防御这么简单。
关羽自己身高九尺，身形魁梧，所持盾牌也是专门打造，有将近六尺长，其上包着铁皮，四周棱角分明，关羽冲阵之时，遇上袭来的敌军，往往一挡一磕，对方就头骨碎裂而死。能挡住这一磕的，下一息环首刀就会杀来，关羽的刀势向来势大力沉，挡下了也会让人觉得自己被撞木冲击了一下一样。
能把这一套全都接下来的，不是老兵中的老兵，就是天赋异禀之人，接下来，关羽就会用上一些技击技巧，刀、盾、腿、肩、头，都会成为关羽的武器，从各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杀来，直到把对方斩杀。
不过今夜，并没有能让关羽使出这套的人，这些精锐老兵中或许有可以的人，但能接得住关羽上来那一套的老兵，又如何看不出来今夜是个必输的局面呢，这种老兵向来惜命，此时早就趁着夜色逃之夭夭了。
而剩下的那些负隅顽抗之人，自然是被关羽所部绞杀殆尽。
至于关羽本人，除了对这些士卒的忠心表示敬佩之外，就是越发愤恨于华彦和孔顺这两个无能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