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龙乘风催雷霆
就在刘备率领部众辗转于乐安郡,等待时机、清理地方,蓄势一飞冲天之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曹操也迎来了自己人生的转折点。
濮阳城官寺之中,曹操在上首少有地正襟危坐,细细听着站在下首之人言语。
说话之人,正是曹操多年的好友,济北相鲍信。
自从酸枣之盟破裂之后,鲍信就引兵回济北,整理地方,曹操则在袁绍的授意之下,转战河内、东郡,四处剿贼,两年间,二人只见过寥寥数面。
这次鲍信来东郡,满面悲怆,还带着兖州刺史刘岱的亲信随从万潜,只一看,就知道不是来传递好消息的。
“半月前,青州黄巾攻破荏城,转入东平,刘方伯(兖州刺史刘岱)率兵出战,竟……为黄巾贼所杀!”
堂堂一州刺史战死,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虽然曹操并不喜欢刘岱这人,但刘岱与袁绍情谊深重,作为袁绍名义上小弟的曹操,也只能屈居其下,听从调遣。
只是没想到,乱兵之中,居然被黄巾军杀死了。
曹操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刘方伯战死,当上表朝廷为其请功,以荫庇子孙,然后再请立信任方伯,以统合我等共抗黄巾,鲍国相此时来寻曹某,不知所谓何事?”
鲍信站在下首,凛然道:“孟德,我观当今天下,能当青州黄巾者,非你莫属,我已与州中诸公商议,欲上表举孟德为兖州牧,带领我等,抗击黄巾。”
曹操被这话惊得差点没坐稳,但还是勉力控制住自己的,缓了缓才开口说道:“操才德尚浅,又未立寸功,何敢居此要职?”
鲍信急促道:“孟德错矣,孟德领兵、治世之才,兖州诸公尽知,何谈才德尚浅,至于功勋,只要孟德此次击退黄巾贼进犯,就是保境安民之大功,世事纷乱,孟德千万不要推辞!”
曹操眯眼微笑着看向左右,心想,我也没想推辞,就是跟你客气一下罢了。
陈宫适时站了出来,说道:“明公,鲍国相说的已经很明白了,如今世殊时异,不该拘泥于繁文缛节,更何况为兖州百姓计,明公也不应再推辞了。”
听陈宫说完,一直沉默不语的万潜突然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曹府君!方伯死前,曾与小人明言,兖州非曹府君不能救,青州贼非曹府君不能破,小人及州府中诸别驾、从事三十余人,皆欲为方伯报仇,与黄巾贼死战!还请府君成全!”
曹操来回看了看堂中的几人,感情都已经排练好了,就等自己点头了。
那就点头吧,曹操点点头:“诸君如此抬爱,曹某焉能不识抬举,鲍国相,且与曹某说说,这黄巾贼的形势如何。”
曹操在上首看得分明,自己点头之后,陈宫和万潜二人互相悄悄使了个眼色,明显是早有串通。
等把鲍信送回馆驿,又把陈宫打发走,曹操踱步来到荀彧的住处。
自从去年荀彧弃袁绍来投自己之后,曹操一直把他当做张良一般的人物看待,再加上荀彧为人君子之风浓厚,让曹操极为羡慕,所以曹操时不时就要跑到荀彧这里来和他攀谈。
更别说自己今天莫名其妙就被推举为了兖州牧,更要向荀彧细细讨教一二了。
不等门房传报,曹操径直走入了荀彧家的大堂,曹操已经习惯了一边在荀彧家的厅堂中品茶,一边等荀彧过来,此时进入堂中,竟看到荀彧正在和一个人交谈,还谈得正欢。
“文若好兴致啊!”
见是曹操不请自来,荀彧已经习以为常了,缓缓起身,行礼道:“明公,不知今天到我这里,所为何事?”
曹操一把抓住荀彧的手,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说道:“文若救我呀!”
荀彧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出来,问道:“明公何难之有呢?”
曹操面色夸张说道:“陈公台欲举我为兖州牧,去抵御青州黄巾,可刘方伯刚刚战死,我若此时应下,岂非性命不保!”
荀彧轻笑着坐回,对堂中另一人道:“志才以为如何?”
曹操收起笑意,看向了这个年轻人。
“忠以为,曹太守已然欣然接受此推举了。”名为志才的年轻人站起身来,向曹操行礼道:“颍川破落户戏忠戏志才,见过曹太守。”
曹操眯起眼睛,细细观察起了这个年轻人。
这人自称是破落户,却衣着华美,但细看之下,衣服明显不够合身,再看此人举止,也是看上去潇洒不羁,实际上手上小动作不断,内心一定是紧张至极。
曹操猜测,这人应该是知道自己喜欢往荀彧这里跑,就特地来拜访荀彧,试图讨得一官半职。
“志才,为何说曹某已经欣然接受了呢?青州黄巾号称百万,我麾下兵马不过两万,五十倍之差,除非曹某是神人,否则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吧。”
戏志才又施了一礼,缓缓道:“青州黄巾虽号为百万,实则多是老幼妇孺,去岁,公孙瓒于渤海打破其三十万,今岁,又号称数十万围孔融于都昌,如今又号百万侵掠兖州,志才不禁想问,这青州黄巾莫非人人都是韭菜不成,割下一茬,立生一茬?”
戏志才看向曹操,盯着曹操的眼睛继续说道:“而兖州,乃中原精华之所在,连通东西、纵贯南北,乃兵家必争之地,如今其主适时而去,以曹太守之雄心大志,岂能无意乎?况青州贼远道而来,虽破一国,杀一刺史,但在荏城、东平屡遭抵抗,青州黄巾远来兖州实际上不过为了求食求活而已,迁延日久,其必自散。”
一番话下来,将兖州的形势和曹操的心理分析了个八九不离十,曹操不由对这个年轻人另眼相看。
“文若,此等才智之士,为何不早日引荐与我?”曹操装作嗔怒的样子。
荀彧指了指戏志才:“志才向来放荡不羁,不是钱用光了,不会来找彧的。”
戏志才此时笑嘻嘻地向着曹操大礼参拜道:“还请曹太守宽恕,忠今日确实只是为了向文若兄借钱才来的,并无求官之意,身着华服只因文若兄嫌我旧衣臭气熏天,难以忍受,才强要为我换衣的,至于忠为何一直坐立难安,皆因文若兄的衣物也都香气萦绕,忠穿在身上,宛如有无数少女环绕身旁,所以忠才紧张不已!”
听完戏志才的解释,曹操也放声大笑道:“吾今日心中所想,志才竟全知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