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困兽自相争
“当初曹公任济南相时，毁坏淫祀邪教的神坛，其中的道理，与我教所信奉的中黄太乙天神传达的道理相同，如今却与黄天相抗衡，令人迷惑。汉室的德行已经用尽，黄天之世就要建立。上天想要降下怎样的云数，不是仅凭曹公的才智与力量，就可以改变的。”
军营高台之上，曹操手里捧着一张纸高声向聚集在营中的士卒宣读着。
这是自大前日一战后，青州黄巾派人送来的一封书信，不仅话语轻佻，用的也仅仅是当下这个时代极不好用的纸张，若曹操不捧着这张纸，稍微一用力拿在手中，恐怕这张纸就要随风而去了。
也不知道黄巾贼是怎么在这张纸上书写的。
读完这封信，曹操把这张纸揉作一团，厉声道：“黄巾贼众，安敢辱没曹某！”
说着，曹操指向济南的方向：“诸位中若有济南人士，应知，曹某几年前曾为济南相，即便曹某不自夸，也敢说，曹某在任上时，实心为民，拳拳为国，奸邪鬼神之事，所除甚多，今黄巾贼大言不惭，竟把曹某为民之心与其邪道并类，操以为深受其辱！”
“大前日，黄巾贼趁我不备，以骑兵掠袭我等，幸得鲍国相舍命杀敌，曹某才得以脱身，保全性命，只可惜鲍国相以身殉国，如今连尸首也未寻回。”说着，曹操竟然当众涕泣起来：“呜呼哀哉，操向来视鲍公为长兄，常与之论道，以期将来共扶汉室，奈何公却先去！”
“今黄巾之贼，虽号百万，实则不堪一击，昨日与前日，得诸位勇力杀敌，贼军已在强弩之末，然天子有好生之德，黄巾军治下，亦有无辜之众，曹某代天子治理兖州，当示百姓天子之德，故，诸将士听令，战前有愿降者，愿告知黄巾贼之动向者，有临阵起义者，皆可视为天子之民，不加刀兵，若有冥顽不化、不思悔改者，则为天子弃民，请为曹某杀之，以祭鲍公！”
虽说当着众多士卒的面，曹操的这番话中有不少表演成分，但也不能否认，曹操是真的想为鲍信报仇，毕竟自从那日回来之后，曹操实打实地哭了一晚上，靠着荀彧、程昱、戏志才几人的多次劝谏，才在第二天重新振作起来。
振作起来之后，又是严明军法，又是赏赐有功之士，刚把士气恢复到可以出战的程度，就带着大队人马向黄巾军的营垒发动了进攻。
竟然还赢了。
之后又野战一次，又胜之，这才有了今天的这封书信。
黄巾军那边以为这种正面作战对曹操来说损耗太大，肯定不愿意持久下去，只要稍微威胁一下，就能让曹操心生退却，哪曾想，不仅没有退却，反而被曹操借机又激励了一波士气，眼看着曹操点齐大军，又要来攻，黄巾军这边的几个渠帅也坐不住了。
“退吧，反正抢了任城和半个东平，粮草足够一年的用度了，退回青州去，他一个兖州牧，还能把兵派到青州不成？”
黄巾军的大帐之中，一个年老些的副帅说着，大帐中央坐着三个正经渠帅，周围围了七八个副帅，老者一说完，这七八个副帅全都叽叽喳喳起来，各个都有意见要表达，谁也不让谁。
“都闭嘴！”身材最为魁梧的渠帅止住了这些副帅的争吵，看向另外两位副帅：“张帅，高帅，俺和丁副帅的意见一样，这兖州不好再待下去了，死了两个二千石，兖州这些狗官们，已经视咱们为仇眦了，回青州过安稳日子才是正道。”
剩下两个副帅对视了一眼，年长一些的开口道：“王帅，这些汉室的狗官们，早就视咱们为仇眦了，况且，回青州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呢？据说原本围攻孔融的管帅已经被一个叫太史慈的给杀了，留在青州的兄弟们都让汉家的兵士给打散了。回去也没有安稳可言了。”
三个渠帅中最年轻的此时也开了口：“王帅，张帅说的没错，不能回去，你想想，退出兖州境之前，这个曹操肯定要追杀咱们吧，这一路上就得损失不少兄弟，出了兖州之后呢？泰山太守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来时就在他那损失不小，去时只会更多，而到了青州呢，那孔融和刘备，会坐视我等不管？肯定还要带兵来攻，我等辗转千里，到了青州已是疲惫至极，再被孔、刘两家围攻，如何还能幸免？”
姓王的渠帅一阵不耐烦，吼道：“那你们说怎么办！”
“为今之计，只有留在兖州。”姓高的年轻渠帅说道：“兖州毕竟富庶，虽然多历战火，可王帅想想，咱们在任城拿了多少钱财、粮草，这是青州能比的吗？只要留在兖州，养活咱们这几十万人，并不困难。”
王帅一摊手：“那曹操怎么办？他能善罢甘休，和咱们和平相处？”
“曹兖州不是说了嘛，可以投降，投降之后咱们就都是天子顺民，不再计较以前了。”高帅目光瞟向四周，低声道：“我派人和那边接触过，咱们这些渠帅，还可以有个千石的官职当当，何乐而不为呢？”
听到高帅从说投降开始，王帅就变了副表情，怒视着这个人，等他一说完，直接一拳打在高帅脸上，狠狠道：“呸！姓高的，没想到你是如此忘恩负义之徒，当日我等在颍川起义之时，都受过波帅大恩，尤其是你，兵败之日，波帅还将战马让与你骑，如今仇人就在眼前，你却要投降？”
话音未落，一把尖刀突然从王帅背后插入，自腹前突出，刚刚一直没说话的张帅此时幽幽道：“我们没忘记波帅的恩情，波帅曾亲口对我等说，要让我等活下去，带着这些黄巾弟兄们活下去，现在，投降才是报答波帅恩情的最好办法，你，王良，你才是忘恩负义之人。”
说着，此人把手中的尖刀在王良腹中狠狠一搅，王良痛呼一声，死在了当场。
“高帅，麻烦你把此贼头颅砍下，和我一起，献于曹公吧。”
话音刚落，几个此人麾下的副帅纷纷起身，把王良麾下的两名副帅，也砍死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