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鲍相谆谆解曹难
曹操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综合一下两人的方案，做了个折中的计策。
大方向还是伏兵于寿张以东，引诱青州黄巾主力到此，聚而歼之，细节上，曹操同意了荀彧使用骑兵袭扰的策略，顺便尝试一下，看能不能通过骑兵把敌军直接引诱到伏击圈内。
从心底来讲，曹操自己也觉得这个和稀泥的方案不够稳妥，但若让自己这个新上任的兖州牧直接以半城百姓为代价来剿灭黄巾，曹操自认还下不了这个决心。
至于荀彧提供的方案，正如程昱所说，士卒、战马这些都是自己能在乱世中生存下去的资本，不能轻易舍弃。
在带着士卒赶去伏击点的路上，曹操一直长吁短叹，闹得跟在一旁的鲍信浑身不自在。
“孟德，一路上我看你都在叹气，到底所为何事啊。”
鲍信年长曹操三岁，曹操向来对鲍信以兄长视之，此时听鲍信问起，忍不住向鲍信诉起了苦：“鲍公，前日帐内议事，荀文若和程仲德起了冲突，你又不是没看到，我担心此二人将来嫌隙会越来越大啊。”
鲍信呵呵笑道：“孟德多虑了，荀文若谦谦君子，程仲德刚直有度，不会是因私废公之人，且安之。”
“我担心的正是他二人不肯因私废公啊。”
“孟德此话何讲？”
曹操在马上长叹一声，说道：“文若行事向来以汉室、百姓为先，所做主张有时在军事上不甚合理，但因其筹划向来滴水不漏，倒也无事，但仲德公却不同，从前日所献之策就能看出，仲德公行事以利为先，无论百姓、军资，都可以衡量得失，我担心将来在公事上，他二人会因理念不同而相向而行。”
鲍信郑重点头：“确有此虑，不过孟德啊，你可想过，这二人司职不同，你要想的不是如何调解二人，而是让他们各司其职，互不干扰。”
曹操脑子里闪过一丝灵光，但又一下子抓不到重点，只能郑重问道：“还请鲍公赐教。”
鲍信笑了笑说道：“赐教谈不上，但由我观之，孟德是把文若和仲德都当做谋划之士了。”
曹操一时疑惑：“文若王佐之才，程仲德于刘刺史处谋断之功，不都说明此二人专长之所在吗？”
“孟德，你也是明智有谋之士，我且问你，若当今天子重用于你，你是愿意做个郎官随侍天子左右，以备咨询，还是愿意出任地方，治理一郡，还是为一任将军，战场杀敌呢？”
曹操嘿嘿一笑：“鲍公素知曹某志向，自然是为一任将军，为国杀敌了。”
“那孟德就不能胜任郎官职责了吗？”
曹操恍然大悟，出谋划策这种事，大部分聪明人都能胜任，但有些人更擅长在战场上出奇谋，有些人则擅长梳理地方上的各种问题，说到底，是曹操之前没想明白这些人才该怎么用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只知道带在身边。
被鲍信提点一下之后，曹操立刻就转过弯来，知道了自己的问题所在，连忙在马上向鲍信行礼：“鲍公言语，令曹某拨云见日，茅塞顿开啊。”
鲍信还想着和曹操客气几句，却看到有巡逻的哨骑向这里飞奔而来。
“何事？”见哨骑神色紧张，曹操赶紧开口问道。
哨骑指向身后：“黄巾贼骑兵，二里之外！不下千人！”
曹操眯着眼睛看向哨骑所指的地方，并没有看到什么大的动静，复又转向鲍信：“鲍公，我部骑兵也是千余人，各个精悍，后方还有一千步卒精锐跟随，要不要赶上前去，吃下这一支贼军。”
“孟德，不可轻敌。”鲍信正色劝道。
曹操哈哈大笑：“无妨，黄巾贼向来是乌合之众，一击而溃，我在河内、东郡辗转期间，打的就是这些贼人！”
说完，又对哨骑吩咐道：“传令给后方步卒，加快行军，赶上来围歼此地黄巾贼骑兵。”
不等鲍信再说什么，曹操便一马当先，率领骑军加快了速度。
奔驰不足一刻，曹操就看到了绣着“黄天”二字的大旗，以及围绕在大旗四周的黄巾军。
刚一看到的时候，曹操还愣了一下，这些黄巾军不同于之前自己看到的那些，竟然各个披甲，队列齐整，完全不像盗匪贼军。
但双方几乎已经算近在咫尺了，曹操没时间再去多想，现在只剩下一个选择。
“杀！杀贼！”曹操拔剑高呼，麾下骑兵蜂拥而上。
对面的黄巾军竟也不躲不避，稍稍变换了一下阵型，弄出一个差不多楔形阵的样子，也猛冲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双方的骑兵就撞到了一起。
一时间战马嘶鸣，喊杀不止，曹操麾下的精悍勇士，竟然一下子没冲散黄巾军的阵型，反倒被黄巾军插入阵中，左右相隔，难以照应了。
鲍信赶上前来，看了看混战的局势，问道：“孟德，当下应该如何啊？”
曹操稳了稳自己的心神，回道：“无妨，敌军虽然把我军切开了，但也陷入了我军包围之中。”
说着，曹操提高声量，大喊道：“全军听令，奋力围攻中部敌军，贼军退路已失，此战必败！”
不知是不是因为曹操声音太高，引起了黄巾军的注意，总之，有一队人突然注意到了曹操这边，竟弃了左右敌军和周围的同伴，奋力向着曹操这边杀来。
曹操冷笑一声，收剑换槊，对着鲍信自信道：“鲍公安坐此处，且看曹某杀敌！”
说完，催动胯下马匹，带着自己的精锐亲卫直直冲了上去。
刚一接触，这看似悍勇的一队黄巾军就被杀了个大败，领头的急忙调转马头，试图退回队伍之中，曹操大喜，不再顾及其他，一头就跟着扎进了混战之中。
曹操带着一队亲卫，在敌阵中四处冲杀，如入无人之境，黄巾军纷纷躲避起曹操的锋芒来。
曹操正领兵杀得兴起，却隐约听到有人在叫他，身处敌阵之中，曹操不敢托大，立刻回头望去，却一下子惊出一身冷汗。
原因无他，此时曹操这一队人马身后，已经密密麻麻全是黄巾军，几乎一个汉军也看不到了。
“孟德！”鲍信隔着几层敌军，高声疾呼：“向南突围！那里敌少！”
曹操一望之下，并看不到鲍信身影，但此时已经身陷重围，也顾不上许多，曹操立刻调转马头，冲向南方。
不知过了多久，曹操才在亲卫的掩护下逃出生天，回头望去，大队人马还在厮杀，只是时不时有自己麾下士兵从混战中冲出，不知逃向何方。
“黄巾贼也有如此精锐吗？”曹操失色发问，但周围无人应答。
曹操不敢再带人冲入阵中，只能驭马在战场周边游弋，寻找时机。
但转了好几圈，也没能找到合适的插入时机，直到后方步卒援军抵达，才杀退黄巾军。
战场之上，只留无数死尸。
曹操茫然行于其中，口中只喃喃道：“鲍公何在，鲍公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