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尘何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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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神箭沉舟

太阳自湖面上刚升起不久,夏日清晨的雾气还有些浓重,刘备、常青、关羽三人骑马立在湖边一个略显破败的渡口处,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天。

等待总是一件无聊的事,更何况是早起等人,常青照例穿了两层铁甲,但潮气和闷热感,让他格外难受。

旁边的刘备和关羽却看不出什么不适来,关羽甚至兴致勃勃地正跟刘备和常青讲自己平常保养胡须的经验。

常青摸了摸自己下巴上那一撮绒毛,想着以后自己是留个张飞那样的络腮胡好看,还是像关羽一样留二尺长髯好看。

正当常青通过胡思乱想来转移注意力,让自己不那么难受时,一阵木桨拍打水面的声音传来,五艘木质小舸自雾中驶出。

还隔着十丈远,为首小舸上就有一人大喊:“当面的可是刘使君?”

常青驭马上前一步,高声回道:“正是刘使君在此,来人报上姓名!”

“在下利县王逊,忝为巨定湖中各寨总头领,俺正是来归降使君的!”

那汉子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兴奋,就好像真的一直在被人追杀,如今终于得逃生天一般。

“这厮装的还挺像。”常青心想着,又驱马上前,把马停在了码头之上。

“王首领,让你手下的兄弟在船上稍待,你先过来。”常青远远喊道。

果不其然,那厮立时急了,喊道:“这是何意啊!追兵就在身后,为何不让俺兄弟们上岸?”

常青冷笑一声,继续回道:“尔等部众太多,我忧虑使君安危,只要证明了王头领并无加害之意,即刻让你身后的兄弟们上岸。”

常青远远地看到那人一屁股坐到了船头,使劲抓着自己的脑袋,但那几艘小舸并未停止前进。

常青不打算再跟这些匪徒浪费口舌,直接弯弓搭箭:“王首领,让你的船停下,不然青这五石强弓,可就控不住了!”

那人听到常青言语,又跳起来在船首手舞足蹈,大喊:“莫射箭!莫射箭!有话好好说啊!”

常青没有理会那厮,描准其中一艘的桅杆,一箭射出,箭矢凿入桅杆,先是“嘭”的一声闷响,而后是木头断裂的声音。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碗口粗的桅杆就这么断裂,倒在了湖面之上。

常青收起弓箭,暗中揉了揉自己的小臂,又高声道:“王首领,还不停船?”

“停!停船!”王逊赶忙下令,剩余几艘船上被吓坏了的湖匪们赶紧行动,抛锚停船。

看王逊被自己吓住,常青不由松了口气,五石之弓对自己来说还是太重,靠着义体管家强制激发神经大量分泌肾上腺素才能做到拉满,而且一天内也就能激发两三次,用多了之后就只能躺着,等神经恢复过来才能下床行动。

好在只要肾上腺素水平没降下来,拉几次弓都行,常青估算过,拼着在床上躺半个月,自己是能射完三十支箭的,只不过这三十支箭命中率就别想了。

说回眼下,这些湖匪都不是什么悍不畏死之人,一箭断桅的威力,足以震慑住他们,让他们下半辈子都活在这一箭的阴影中了。

王逊的小船犹犹豫豫地向着刘备开来,等到常青都打呵欠了,小船才将将靠岸。

王逊颤颤巍巍地从船上下来,看了眼人高马大的常青,拱手恭维道:“将军真乃神射也!”

常青在马上随意回了一礼道:“在下任刘使君属下计椽,非将军也。”

王逊身形一滞,连忙道:“计椽好射法,好膂力。”

说完,小跑道就离开了常青的身边,就好像常青是什么瘟神一般。

常青目视着王逊跑到刘备身边,才驱马缓缓过去。

有关羽在刘备左右,王逊想行刺也成功不了,反倒是船上的这些人和还停在湖中没上岸的人,要防备一二。

见王逊都给刘备下跪了,船上这些人都还没动作,常青这才稍稍放下一些心来,赶回了刘备身边。

一回来,就听到王逊在声泪俱下地哭诉自己以前生活是如何凄惨,被本郡,本县的官吏欺压地有多厉害,自己是如何逼不得已才入湖中为匪的。

若不是早看出这厮有问题,常青觉得自己说不定就被这个贼人骗过去了。

唉!跟了刘备之后,自己善良太多了!

正当常青自我感觉良好之时,王逊已经哭诉完了,老老实实站在了刘备马旁。

“王首领可知前几日备在何处?”刘备看着一副小心翼翼样子的王逊,突然开口问道。

王逊一脸茫然:“使君不是一直在临济吗?”

“那王首领可知备在临济做了什么吗?”

王逊明显一愣,才开口说道:“不是诛除邪教淫祠吗。”

“那王首领可知,乐安郡丞王谦,也是邪教信众?”

王逊干笑一声:“如何不知,年前还与王郡丞一起喝过酒呢。”

“那王首领不恨在下杀了王郡丞?”

王逊垂下头,回道:“他身为郡丞,与妖人勾结,蛊惑人心,还放纵境内盗匪成患,死有余辜嘛。”

“王首领也不想为他报仇吗?”

王逊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僵着脸咧着嘴对刘备说:“使君何出此言啊,我与他非亲非故的。”

“怎会非亲非故呢,你二人不都出身利县盐场聚咸水里吗?原名王仁王德,少时随父亲离乡贩盐,父亲客死他乡后,偶然间遇到了渤海人高达,被其宣扬的天王邪说迷惑,加入其中,后来高达靠着渤海高氏的势力,篡改了你兄长的出身,给他安排了一个郡丞的位子,又让你在巨定湖中聚拢境内盗匪,以图大事,不是吗?”

“使君,可不能无凭无据就,就诬陷在下呀,在下是盗匪,落入官府手中是十死无生,但也不能凭空给在下加上这些罪名呀。”王逊辩解道:“使君若是因为在下也姓王,与王谦那厮的名字有照应,才这么猜度的,那在下是死也不会瞑目的!”

刘备看着湖面上那几艘小舸,回道:“若非是诸葛瑾小兄弟从各县转运记录中发现了些许蛛丝马迹,备也不相信,只不过,盐场聚分明在黄巾之乱时就毁了,之后这几年,为何每年都有所谓官盐运出,又有盐场所需物资运进呢?”

王逊一时沉默。

刘备继续说道:“本来备也觉得,靠海吃盐,再正常不过,盐场被毁,也可以重建嘛,后来经诸葛瑾小兄弟提醒才知道,若无朝庭安排的盐官与煮盐鼎,寻常百姓根本制不出可以贩卖的盐,而自黄巾之后,本郡就再无太守,重开盐场之事也就无从谈起。”

王逊撇了撇嘴:“就不能是之前有人私藏了煮盐鼎吗?”

“煮盐鼎重逾千斤,如何藏匿?亏你还是盐商之子。”刘备摇头叹道:“王首领就不要负隅顽抗了,阿青,放响箭,让士卒们聚过来。”

常青点点头,掏出一把小弓,搭上一支哨箭,一箭射向天空,随着鸣镝声渐渐散去,一大队步卒自湖边芦苇丛、树林中走出,正是常年跟随刘备的那队精锐士卒。

“你们猜到我是诈降了?”王逊看着埋伏的士兵,惊道。

常青摇了摇头:“这计策一点也不高明。”

“高达那厮催的太急,要不然我也不会这样贸然行动,不过你们以为湖边那五船就是巨定湖中的全部兵力?你也太小瞧我等这些年的作为了!”

“倒也没小瞧你们,不过嘛,再来五船也无济于事,高达都被我们擒了,你还拼死为他卖命有什么用呢?”常青无所谓道:“还不如假降变真降,求使君饶你一命。”

“哼!杀兄之仇,不共戴天,如何能降?”王逊见装不下去了,也硬气了起来,伸手就要去抓刘备。

常青催马上前,俯身一捞,就这么把手无寸铁的王逊夹在了腋下。

“你看,有我和关司马在,你们怎么也伤不了使君的,再说了,你兄长是自己撞柱自尽的,使君也没想杀他,原本是想槛送长安的。”

王逊被常青单手夹住,挣扎了几下,发现常青的手臂竟纹丝不动,一时泄了气,说道:“没有你们,我兄长如何会死?快杀了我吧!”

“你还不能死,高达也不能死,你们还有大用!”常青笑着把王逊往地上一扔,立刻就有几个士卒过来把他捆住,又往嘴里塞上了布条。

“使君,船上那些匪徒如何处置?”常青回身向刘备请命,也就在这时,五艘小舸中的一艘,隐隐有撤离的迹象。

“能把他们留下来吗?”

常青眯眼看了看,说道:“使君,那属下得请三天病假了。”

说完,常青策马奔回码头,站定之后,又抽出那张五石重弓,搭箭瞄向了那艘准备逃走的小舸。

“嗖”一声箭鸣,那小舸的桅杆应声而断,砸入水中。

眼看小舸并未停下,常青深吸一口气,拿出一支宽刃重箭来,仔细瞄准了小舸的侧底部。

常青卯足了力气,拧弦开弓,拧弦所需之力,远大于平常开弓,即便是常青,也只能开三分之二。

好在小舸还没开远,常青一箭放出,竟穿透水面,在小舸底部开了个洞穿的口子,竟如成人大臂一般粗!

常青把刚刚吸的气长呼出去,全身突然一阵酸软,但那艘小舸之上的人还在一边划船一边打算堵上破口,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常青见这船匪徒如此执着,也有些头疼,但既然已经在刘备面前夸下了海口,就不得不打起精神了。

常青跳下马来,一把扯下身上的铁甲,再一次搭箭开弓。

依然是重箭,只是这次实在是没力气拧弦开弓了。

常青奋力拉满,瞄向小舸破口向下一些,又是一箭射出。

箭矢带起的疾风拨开了水花,箭头直冲向小舸的龙骨。

嘭!

听声音,是狠狠钉在了龙骨上,小舸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有几个匪徒被吓得跳下了小舸,但摇晃平息之后,小舸看上去并没有什么问题。

“倒霉!”常青撑起酸痛的双臂和双肩,又拿出一支箭来。

此时湖面上雾已散尽,天际处隐约又出现了几艘行舟,看来是王逊准备的后手了。

常青抬头看了眼太阳,正好在逃走的小舸正上方。

风景正好啊!

常青怒吼一声,再次拉开重弓。

重箭在半空中带出一道完美的弧线,重重地凿向了刚刚卡在龙骨上的那支箭的旁边。

一阵令人牙齿发酸的嘎吱声后,不堪重负的小舸龙骨断裂开来,小舸上的盗匪们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向两边躲闪,却一下子让小舸从中断裂开来。

盗匪们高呼着或跳水,或死死抱住船舷,但船要沉了的事实正在稳步地,无情地上演。

常青看着自己的战果,强撑着身子高声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