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往事,给名片
“调查好了,不过,你怎么会突然要调查一个和你没交集的人,还是你认识?”秘书沈舟把车停在路边,借着路边的灯看着她,他比她大七岁,从她十五岁以来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与其说沈舟是粟安的秘书不如说是粟安亲妈秦丰安排在她身边监视她的人,粟安父亲粟仕前后娶过两任妻子。原配就是粟安的妈妈,秦丰,她是那个年代少见的海归,样貌一流,工作能力更一流,婚后进入粟家的产业,只是两人的关系却不如外人眼里那么合拍,久而久之秦丰觉得身心俱疲,加上粟仕在外面也有头绪,秦丰不是能忍气吞声的女人离婚之后拿着分得的财产独自去了新西兰发展。
粟仕离婚之后就和现在的太太杜卿结婚,杜卿比粟安还要小一岁,外人眼里看来的确有些荒唐,秦丰虽然离开了粟家,可是她却把沈舟安排到了粟安的身边,她只有粟安一个女儿,当然需要粟安继承她没有在粟家完成的事情,比如,取得管理权,比如,站在粟家最显眼的位置。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粟安认识的沈秘书从来都是强势的,习惯性去将粟安的生活都按照秦丰的想法去安排得井井有条,从工作到生活都照顾得无微不至。直到粟安第一次恋爱却被秦丰阻止的时候,她发火,“如果你是我妈妈的秘书,那就请你回到我妈妈的身边,不要再来干涉我的生活,”
从那之后,沈舟很少会把粟安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全部汇报给母亲秦丰,沈舟推了推眼镜,“这是资料,”说边递给她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各种详细资料,“他叫阎铖,17岁考入军校,因为信息比较隐秘,只查到他毕业参加过不少危险任务。在数次任务中,多次被授予一等功。两年前选择退伍,加入炎宁安保公司,成了一名保镖。”
看着照片上的棱角分明的脸,粟安忽然觉得心里一疼,这样的眉眼,她把手缓缓拂过那张照片,这样的眼神无端的勾起她尘封许久的回忆,她甚至有片刻的失神,沈舟安静的看着她所有的表情,“你是不是想起那个人了,”他看到这个男人信息的第一眼也忽然想到了那个人,实在太像了,大学就读的是军校,之后参与维和行动。
那个人……压箱底的记忆一下子翻涌上来。
“他是他,这个人是这个人,沈秘书,你不要弄混,”她的声音实在有些冷淡的过分,沈舟自然知道自己失言了,可是却依旧说道,“粟安,你知道的,秦女士如果知道你还没有忘记那个人,恐怕……”沈舟推了推鼻上的眼镜,“你是聪明姑娘要想找个男友很轻松,为什么非要找个跟那个人那么相似的呢,”
粟安看着他,“你现在是我的秘书,一个合格的秘书不会多问老板的私事,我感情方面的事情不需要沈秘书多说,我说过不要在我面前继续提起那个人,今后,我不希望你再把他和这个人相比较,”三十二岁的女人裹在昂贵的西装里,虽然面孔依旧寡淡但是早已没有了二十岁时候的温吞,她不容抗拒的严肃和警告的眼神现在真是像极了一个合格的粟家人。
沈舟不再辩解,淡然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提起了。”
粟安在嫁给江寒川之前是恋爱过的,那是她唯一的一段恋爱,短暂却痛苦,她的缺憾在于彻底的失去,因为那个人死了,“找到这个人,问他需要什么,给他一笔钱吧,上次他帮我解围了,算是感谢他,”粟安想起那天在宴会上,他给自己的手帕,还没等到沈舟开口,她立刻反悔,想到了还在自己家中的手帕,“算了,这件事先放着,”
“……把周六所有的时间全部空下来,”手机响起,粟安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脸色彻底变得惨白,“可是周六已经约了万方的许总,”
“取消,行程取消,是他的忌日了,”
沈舟亦是一滞,低声答她:“知道了。”
那个人死了八年了,是在两人感情最好的时候被秦丰出面拆散,秦丰质问他能给粟安带来什么样的生活,沈舟清楚的记得秦丰质问那个高大的青年所有的话,她问他,你有多少钱,你是什么工作,你每次出任务都是生死未卜,你觉得你能给粟安一个富裕的未来么,她凭什么要在你身上继续浪费时间。
所以他们暂时分开了,他走之前对粟安说,“你等等我,我这次行动回来之后会有钱,不多,但是足够给你买一枚婚戒,到时候你嫁给我好不好。”
“阿安。我们不是分手——我们只是暂时分开——你耐心的等等我。”
“等我这次回来,我就转业,”
“好。”
可是他再没有回来,伤势过重送院途中不治身亡。粟安等到的就是这个冰冷的消息,她甚至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他的骨灰直接从部队被送回了老家的县城。他和粟安的生活本就相差的天翻地覆,或许他回来之后粟安继续和他交往之后不喜欢了就分开了,可是一旦天人永隔,粟安就彻底走不出来了,她被困在原地,再也没办法看见其他人,两年前,粟仕让她嫁给江寒川,她没有任何的异议,因为如果自己嫁的那个人不是他,那么嫁给谁都是一样,
——
周六凌晨,粟安一个人开车前往,他去世之后,她每年会来一次,可是从两年前她结婚开始,就没有来过,因为她不知道要怎么对他说自己结婚的消息,可是既然自己现在已经离婚了,粟安也就来了。
他出生在一个江南小城,山好水好人好,他喜欢笑,脾气温和,他葬的这个地方环境很好,往后面看有一座青灰相间的寺庙,焚香静谧,他在这里可以好好休息,他部队的队友给他选了一张入校时候的照片,是穿着制服的。她记忆中最常见到的样子也是这般,她看着灰色墓碑上的照片,低声说了一句,“照片有些旧了呢,”
他父亲在他小时候就去世了,他是被母亲抚养长大的,他离开之后剩下的亲人也唯独只有母亲一人,这些年来,粟安都会通过社区的工作人员给他母亲送去一些钱,只说是政府补助,虽然这些钱基本都会被退回来,但是粟安会拜托社区的工作人员经常买些东西送去,经常有人照顾着他的母亲,粟安心里也会稍微舒服一些。
她准备走的时候接到了社区工作人员的电话,说他的妈妈去市里面住院了,粟安决定自己去医院看看,从他去世之后,他母亲的身体就不太好,看见粟安,他母亲有些迟疑,“你怎么来了,”她说过的,不希望粟安以后继续过来,就算是那个人也不愿意看见粟安还继续停在原地,“您最近还好么,”
“嗯,我很好,”
“那经济方面……”
“不需要。”
“如果您有需要……”说到一半粟安停下了,他母亲的目光幽幽的,粟安深吸一口气压住自己的哽咽,“您是他唯一的亲人,我已经没什么可对您好的了,如果您连我的钱都不要,我真的会没脸见他。”
“你和他在他去世之前已经分开了,粟小姐,你有你的生活,你不该继续记住他,你以后不要再来了,我不想看见你,”
趁粟安缄默不语,老人已经在护工的搀扶下走了。她的脚步停在那里,一时间进退两难,耳后却传来一声闷响,粟安扭头看见了那个倒在墙边的男人,是他!
阎铖为了夏心池的高额的手术费,辗转在各大医药临床试验实验室里,药物上市之前需要进行安全测试同时向社会招募了很多的实验人员,他报名只是为了高额的补助,阎铖最近总是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大概是之前试验的药物在他身上产生了反应,他只觉得自己现在头晕的厉害,眼前一片模糊,伸手想抓住什么,好像听到了一个女声,粟安蹲在他的身边看着他近乎发白的唇色慢慢皱起眉,再次醒来,是在病房。
“感觉怎么样?”粟安站在一边,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是你?”他当然记得她,那天的她实在有些狼狈,只是眼下的她穿着一袭深色套装,一副女白领的打扮。
“你突然昏倒,是药物反应,你之前参与的药物试验项目可能得退出了,还好你是在这里昏倒的,还能查到你的信息……”
他不是傻瓜,他听得懂粟安话中意思。阎铖薄唇紧抿,一言不发,他不能退出,钱还没有到手,安保公司的工资不少,况且他现在还是徐思思的保镖,如果他还要参加药物试验赚钱,大概真的是缺钱,赌博?还是其他?沈舟调查来的信息并没有提到他有不良嗜好啊,这个沈舟,调查来的信息也不详细,粟安对上了他的视线,静静的看着他,他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很深,很亮,她会不由自主的就陷进去。
收回视线,“你需要钱?”
阎铖在她的目光注视下,不说话了。
“你这样缺钱,是有什么不良嗜好在外面借钱了还是其他理由,”
他不说话,粟安觉得自己问的太多了,“需要多少钱,我给你,算是感谢你上次的手帕,”她说的太轻松。
阎铖摇头,他不可能收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的钱,况且只是一块手帕而已,他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想起还要去看夏心池,阎铖下一秒就拔掉了输液管,准备起床离开。
她没有阻止他的动作,只是等他走到门口时,快步追了上来,塞到他外套口袋里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有需要你可以打我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