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瓜田月亮和规矩
此后的一些日子，丁飞便经常出现在学堂中，恶补关于这个世界的常识。
他学起来很快，没过多久，就感觉王夫子已经没有什么能教自己的。
一眨眼十几天过去了。
这一日，丁飞刚刚来到学堂，就看到王夫子正与几个老农打扮的人在院子里闲聊。
过了一会儿，王夫子又把丁飞和小钉子叫了出来。
“我替你们两个找了个活，你们乐不乐意去干？”
“什么活？”小钉子迫不及待问道。
王夫子背着双手，慢悠悠道：“刚刚那拨人你们也看到了，他们是城外西牛村的，村里有一片瓜田，已经快成熟了，担心邪祟来偷，所以想雇人在夜里守护瓜田。”
丁飞都懵了：“邪祟还会偷瓜吃么？”
“当然嘞，邪祟什么坏事都做，不仅偷瓜，而且还吃人嘞。”王夫子悠悠道，“西牛村的人不放心，知道我名声在外，所以特意来请我，每天给三斤小麦。”
丁飞心想，大概是西牛村太穷了，请不到专业人士，只能找不专业的。
修行者和驱魔师虽然有重合之处，但并不是完全一样。一个修行者能以降妖除魔为己任，同时，一个专业的驱魔师可能并非是修行者。
但他们同样有很多工作要做，比如镇宅辟邪做法事，看风水寻吉日帮人主持婚礼。
王夫子除了教书外，偶尔也接一些驱魔的工作，只是这样的工作并不多。
今天好不容易有一份主要来找的，他也是沾沾自喜，平时的驼背都挺直了：“你们两个最是机灵，所以我带你们去，三斤小麦我要两斤，你们两个分一斤。我是老师，多分一些，你们没有意见吧。”
小钉子摇摇头：“可是老师，我们不会驱魔呐？”
“哪有什么难的，遇到邪祟的时候，便把我教你们的文章大声念出来。”
王夫子道：“你们两个好好准备一下，咱们今天晚上就出发。”
到了课堂上，王夫子吐沫横飞，把自己接到工作的事情着重渲染了一遍。
“只要你们好好读书，学成了本事，也能像老师一样，成为一名真正的驱魔师，从此有吃不完的白面馒头和烧鸡。”
大饼画得又圆又大，让课堂里的学生直流口水，就连读书声都比往日更响亮了一些。
到了黄昏要出发的时候，他背着一个褡裢，又交给丁飞和小钉子一篇文章。
“这是老师新做的《驱魔降妖赋》，你们在路上背熟了，若是晚上遇到邪祟，就大声念出来？”
小钉子莫名有些紧张：“老师，真的有邪祟么，咱们会不会有危险？”
“有老师在你怕什么，老师动一动嘴皮，邪祟也就死了。”说罢，他又补充一句，“也就是瓜农胆子小，应该没什么事。”
在王夫子看来，这无论如何都是一桩美差，一天两斤小米，不用出什么力气，晚上还管一顿饭，做梦都梦不见这样好的活呐。
他一路背着双手，哼着小曲，心里也是美滋滋。
丁飞摊开那篇《驱魔降妖赋》，见上面用精致的小楷写着：
【世上有阴有阳，阴阳不能孤生。人间有正有邪，正邪不能两立。古有壮士上山降魔，下海除妖……】
果然还是王夫子的一贯风格，文章写得又臭又长，而且抓不住重点，除了字写得用心外，几乎找不到优点。
按照丁飞的理解，这就是一篇《告邪祟魔物书》，警告你们老实一些，不要胡作非为之类的话。
丁飞心里有些打鼓，靠这篇玩意真能降妖除魔？
看来，对于王夫子的话，自己还是要保持慎谨的态度，不能只凭他一面之词。
古语有云，尽信书不如不读书。
这时，小钉子凑过来：“你看完了么，看完也让我看看。”
“交给你了，好好背诵吧。”
一路来到西牛村，眼前出现一片瓜田，绿油油的秧子，中间偶尔藏着几个大西瓜。
瓜田紧挨着一条沟渠，河边搭着一个瓜棚，倒是清风阵阵。
王夫子负责与西牛村的村长接洽，西瓜是边卖边摘，庄稼人忙活几个月，便是为了今日的收成。
除了王夫子三人外，村里还有几个青壮男子看守瓜田。
他们负责看人，丁飞三个负责看鬼。
黄昏时分，凉风一吹，夜色便已降临。
头顶一轮明月，身边是哗哗的流水声，丁飞觉得心情蛮好，因为自己没有看到恼人的白雾。
大概真的没有邪祟，即便这里邪祟纵横，密度也不会比荒村更大。
王夫子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道：“咱们三个分一下班，轮流睡觉，小钉子你先值岗，然后是我，丁飞身体好，是最后一个。”
王夫子另外叫上两人的主要原因便是自己扛不住一夜。
丁飞道：“我不困，你们可以先睡。”
他熬夜熬惯了，只要有空闲打坐调息，几天几夜不睡也没有关系。
夜晚的瓜田凉风阵阵，空气中有淡淡的青草香气，蝉鸣愈燥，水流潺潺。
如今天色还早，王夫子也没有什么睡意，便离开瓜棚，在田里转起了圈子。
看着月亮底下绿油油的瓜，小钉子舔了舔舌头，道：“大个子，你吃过瓜没有？”
丁飞想了想：“在这里还没有吃过。”
“嘻，原来你和我一样，你说这里的人也真是，也不说请我们吃一个。你说我们现在去摘一个瓜，偷偷尝尝，应该也不会有人知道吧。”
“也许他们知道我们自己会摘，所以才没有请我们，难道守着瓜田，还能馋死不成。”丁飞道。
“你说得也有道理，或许西牛村的人就是这么想的。”小钉子道，“要不我去摘一个，可惜……”
“可是什么？”
“老师说了，不问自取便是偷。咱们读书人，要守规矩，如果破了规矩，是没办法学成本事的。”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人总不能让尿憋死。”
小钉子摇摇头：“夫子说，天地间有大道理，咱们要学成本事，就得守这些道理。如果你自己都不守，天地就不会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