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背叛
自那场波及整块大陆的震动，到如今已经过去三十年的时间。
即便再大的动荡，在时间之主克洛诺斯的权柄下，一切都会归于平静。
农业与丰收的女神德墨忒尔在十年前就已经返回了奥林匹斯山，只是与其他神所预料的不同，她并没有将和宙斯所生的女儿带回来。
按照德墨忒尔的想法，为保护自己的女儿，为了让泊尔塞福涅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她将泊尔塞福涅安置在出生的那个山谷中，由点化的宁芙仙女们照顾这位新生的种子女神。
至于跟赫拉的矛盾。
在德墨忒尔的处处忍让下，即便赫拉再如何咄咄逼人，但两位都是由瑞亚所生的姐妹间的矛盾，也逐渐消弭。
期间宙斯有事想请教路恩这位预言之神，还遣赫尔墨斯到大地上寻找过他。
可赫尔墨斯走遍孕育果实的大地与不结果实的海洋，都没发现路恩的去向。
这位躲在暗处在世界搅动风雨的预言之神，在盖亚被剥去权柄的那天后，在大地上也不见了踪影。
现在的卡俄斯世界似乎归于了安宁，从天父乌拉诺斯代表的天空，下到黑暗包裹的深渊塔尔塔洛斯，都平静了下来。
似乎在为那命定的时刻积蓄着力量。
……
三十年的时间，对于永恒存在的神明来说或许短暂。
但距离诞生至今只有九十多年的青铜人类来说，已占据了他们人生的三分之一。
这对人类来说漫长的时间里，普罗米修斯带领着人类，在原本的地方重建了家园。
在先觉者的规划下，一排排整齐的由木石搭建的房屋被修筑起来，围成了一个初具雏形的城市模样。
普罗米修斯将这座城市命名为埃尔庇达，在古希腊语中意味希望的意思，代表着人类的造主对造物们的殷切祝福。
在上次的大地震中，尽管有普罗米修斯和厄庇墨透斯这两位神明的救助，但由于事情的突发性，人类仍旧死伤惨重。
因此不管是神王的命令，还是普罗米修斯自己的意愿，人类数量的补充都是必要的事情。
只是不论先觉者如何劝说，宙斯依旧不肯为人类赐下女人让其自主的繁衍生息，所以这件事还是要靠普罗米修斯自己来完成。
在先觉者日夜不停地劳作下，新生的青铜人类又重新填补了数量的空缺。
只是让普罗米修斯疑惑的是，这一代的人类在幼年期的时候，不知为何要比前代的要好动的太多。
整日拿着木制的刀剑打闹，有时候还会起冲突。
“按理来说，造人的材料都是一样，诞生的人类性格也不该有如此大的变化才对。”
“或许是人类应有的变化……”
普罗米修斯只能作出如此的猜测。
希望之城埃尔庇达建成后，人类又恢复了对奥林匹斯诸神的大型祭祀。
在某方面来说，这些神灵还算仁慈，没有让人类在受灾后仍然维持应有规模的献祭。
又是一次寻常的祭祀后，头发花白的赛斯领着一位年轻的祭祀从神殿中出来。
作为第一代诞生的青铜人类，他的经历过的岁月已经有足足九十余年。
这个当初还正值壮年的男人，现在已经是皱纹满面的老人，饱满的肌肉枯瘦下来，原本挺得笔直的腰杆也微微有些佝偻。
在时间长河的冲刷下，这位外表上与神明并无太大区别的人类，终于显露出自己的凡性。
与永恒不朽的神明不同，人类有着命定的期限，他们是会死亡的。
“将截留下来的祭品，分给那些不知情的兄弟们吧，记得不要暴露出这些东西的来源。”
如之前许多次的祭祀那般，赛斯对着身边的年轻祭祀郑重吩咐道。
“那是当然，尊敬的赛斯。”
听着赛斯郑重的语气，年轻人有些不以为意地回答道。
每一次祭祀结束后，赛斯都会如此叮嘱他。即便他内心对这个老人十分敬重，但这些年下来也早已经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赛斯，本来我们就已经对神明施以了欺骗，为何还要把那些不准备献给神灵的祭品，带到神殿中来呢？”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此时的人类中还没有阶级的观念，年轻人忽然直呼着赛斯的名字。
拎着沉重祭品的年轻祭司好奇地问道，这也是他这些年心里一直以来的疑惑。
在他看来如此多余的举动，除了增加他的工作量，似乎也没什么别的作用。
“小亚历克斯，作为神明的祭司，可千万不能有这样的想法。”
听到年轻祭司的询问，赛斯语重心长地劝说道。
“即便我们截留了献给神明的祭品，可那是为了人类的发展。对待神明本身，我们仍要保持应有的尊重和信仰。”
“正如造物主所说的那样，虔诚的信仰才是人类最好的护身符。”
“不带入祭品而对神灵们祭祀，这是对神明的莫大亵渎，也会招致必然的毁灭。”
“别扭的举动……”
赛斯的一番话并没有打动年轻的祭司，在他看来欺骗神明已经是莫大的亵渎，又何必再做那些表面的工程来安慰自己呢？
不过对于自己敬重的这位老人，年轻的祭司没有出言反驳。他反而点点头，一副听懂的模样：
“原来如此……”
“呵呵，你……啊你。”
看着眼前这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赛斯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羡慕的光。
曾几何时，他也是如此年轻，如此的富有生机。天不怕地不怕，当时还很无知的他，号称连死亡也不畏惧。
可在那场大地震后，幸存下来的赛斯第一次明白了，死亡是如此令人恐惧的东西。
他不想被这个东西吞噬，可在时光的推动下，一步步慢慢走向衰老的时候，死亡也在不可避免地到来。
夜深人静，星辉点缀着漆黑的夜幕。
人类的聚落中，神明的神殿依旧长明。
空无一人的广场上，此刻一个略微佝偻的身影缓缓出现。人影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到宙斯神殿的门口。
赛斯穿着由普罗米修斯赐予的，神造的织袍，站在神殿的门口。
此刻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各种情绪交织，恐惧、渴望、挣扎。
这是他又一次从睡梦中惊醒，已经年逾九十的他能清晰感知到死亡的临近。
那种即将被淹没的感觉，让他彻夜难眠。
因此伴随着某种难言的心绪，赛斯独自来到了这里——
人类向神明献上虔诚的地方
望着神殿内长明的烛火，赛斯脸上的神情随着火焰的跳动而不断变化。
“永恒不朽的神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