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陈夫人
周围有人轻“咦”一声:
“这陈坚炼身四境竟都炼到九成的样子,这力道当在3600斤上下,有些门道了。”
段夫人的目光也从那堆灵石上移开了,看张淮生呆呆愣愣,那俊秀的面容就要被那砂锅大的拳头砸中,娇声惊呼道:
“小郎君小心!”
张淮生此时已凝神静气,心无旁骛,魁首以下,“沸血”全开,蓝袍鼓动间,四肢躯干筋肉虬结,随时随地可迸发周身气力。
见得对方抢攻上来,他身形不动,双臂架起。
陈坚心中轻蔑,执事也不过如此。
“砰”的一声闷响,拳臂相交,张淮生凭借“沸血”,双足生根,纹丝不动,嘴角扯出笑容:
“如此绵软无力,难道是陈执事没让你上桌吗?”
陈坚惊呆了,他这一拳从踏步开始蓄力,一身3600斤力道凝为一体,同境之中,从没人敢如此硬接,如今竟被炼身不过月余的执事轻松接下来了。
他正在惊疑之间,听到张淮生的话更是又羞又怒,双臂继续较力,下身一腿踢出,威势更胜拳头。
张淮生迎腿而上,小腿交击,张淮生不动不摇,陈坚却一个趔趄,高下立判。
旁边一阵惊呼:
“这小执事竟是天生神力不成?”
“哈哈,一力降十会,不过如此。”
陈炜面色阴晴不定,看了眼紧紧盯住他的段清泉,又平静下来。
张淮生将陈坚踢开,也不乘胜追击,道:
“若只是如此,下面就该我了。”
“第一拳!”
他脚尖一点,人已闪到对方眼前,也不蓄势,抬手随意一拳,便是六千斤力气。
“铁索横江!”
凛冽拳风扑面而来,陈坚大惊失色,连忙双臂交横,但两招下来,他心中再无底气。
紧接着,他就感觉像是被狂奔的霜蹄牛撞中,铁桥被滔滔洪流冲垮,身不由己地飞出圈外,撞倒了两座屏风,才跌落在地。
此时他心中仍不敢相信:“我竟然一招就败了!这绝不是炼身境的力量!”
“第二拳!”
一片黑影挡住了醉仙居内的灯光,笼罩在他眼前,张淮生又到了身前。
“这速度也不对!”
陈坚抬手想要格挡,但手臂已痛得失去了控制,他只能大喊一声:
“大人救...”
张淮生一拳自上而下,似锻锤一般轰在陈坚肚子上,一击即中,立刻闪身后退。
原地一个高瘦身影浮现,正是陈炜,他盯着如虾米一样弓着身子,喷出一大口血水的陈坚,面色阴沉如水。
他缓缓看了一眼血水中的几片碎肉,心下摇头,再也不看陈坚一眼,盯着张淮生道:
“小友可真是心狠手辣。”
段清泉挡到了张淮生身前,低声道:
“这老鬼不要面皮,我也只拦住了他一息,他那双靴子闪转腾挪愚兄却是不及。”
旁边的人也在附和:
“陈老鬼,你这是何意?不要面皮了吗?”
“为了区区一个佐吏,竟然想对同僚动手,不智啊不智。”
......
陈炜面皮抖动,充耳不闻。
张淮生谢过段清泉,朗声道:
“在下只是随手一拳,没想到其竟接之不住,却是在下思虑不周了,也不知是谁给了此人胆量,竟敢挑衅执事!”
“是极,区区佐吏,就敢罔顾上下尊卑,合该有此下场。”
“哎,炼身完满殊为不易,陈执事还是快些送他去就医吧。”
.....
周围叫好者有之,惋惜者有之,陈炜也只能发出信符,唤人来将其送去丹阁诊治。
他的靴子短距离挪移疾如迅雷,但载人飞行却是不便得很。
陈炜今天偷鸡不成舍把米,虽称不上伤筋动骨,但也颇为肉疼。
他心中愤恨,甩袖去了,竟把陈夫人独自一人留在了醉仙居,被人调笑。
“呦,陈执事走得匆忙,竟把娇滴滴的夫人给落下了。”
“哈哈,刘兄最是怜花惜玉不过,不如顺路带回去给陈老鬼,只是这一路同行难免...嘿嘿嘿...”
“不妥不妥,此举须让陈执事面上难看,日后不好相见...”
“刘兄这就有所不知了,这位陈夫人说是夫人,其实不过一抬软轿抬进了陈府,刘兄若是开口,想来陈老鬼不会吝啬。”
“哦,竟是如此?!”
......
陈夫人面色开始还是一阵青一阵红,听到最后变得煞白,双目无神,双手绞成麻花,再不复掀开屏风时候的盛气凌人了。
她欲抬步就逃,但双腿僵直,不听使唤,只能眼神哀求,看向场中她唯一熟悉的人--段夫人。
段夫人本也待好好嘲弄她几句,出口恶气,谁叫这“陈面条”隔三差五就编排她呢。
但听到周围执事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她心里也觉恶心,又见到那双傲气十足的猫眼,神光不再,刻薄尖酸的小嘴也瘪瘪欲泣,便不好对陈夫人恶语相向了。
但这种大事她从不做主,都是让段清泉定夺,便以目示意。
段清泉也觉这些同僚太过露骨,十分不雅,便轻咳一声:
“诸位,内子与这陈夫人有几分相熟,那段某就先稍她一程罢了。”
一语罢,那“刘兄”立刻不愿了:
“段兄,你和陈执事之间颇有嫌隙,这却不合适,还是让某来吧。”
还有人调笑道:
“段兄,莫不是想带陈夫人回去与尊夫人大被同眠?此等燕瘦环肥,确是人间美事啊!段兄好眼光!”
一番话,让段清泉额头青筋直跳,哼了一声不再管了。
段夫人也被气得面色通红,胸口鼓鼓。
张淮生找来醉仙居的侍者,会了下账,结了酒钱和店家损失,又要来一个布袋,摸了零头,付了1颗灵石。
待他清点完一堆灵石装好,到空地中央团团一揖,笑道:
“今日多亏诸位同僚仗义直言,在下才能不辱使命,保住了我等执事威严。”
“诸位甚至因此耽搁了饭食,在下已请店家每桌上一道硬菜,聊表心意,还望诸位莫要推辞才是。”
“说得好,我等执事就该如此,小友那一拳打得漂亮。”
“张执事果然敞亮,日后开魄了来器阁,记得找俺坐上一坐。”
“还有我传功殿!”
“...执法殿...”
“...符阁...”
“...阵阁...”
......
“...丹阁...”
张淮生笑脸相迎,连声答应,又将众人面貌特征与态度一一记下,一时竟忙不开交。
待听到“丹阁”之时,他便笑道:
“在下却是刚刚从丹阁迁出,曾有幸陪同仙师觐见过紫烟阁首,也算丹阁自己人了。”
他此言一出,“丹阁”的那个赤发老者也是一喜,想不到这小友竟有如此缘法!
他大笑道:“如此说来,丹阁便是小友的娘家了,小友可要常回来看看才是。老夫李三金,专为薪火司李仙师看管丹炉。”
其他人也是有些惊讶,背后有仙师大家并不意外,只看陈炜投鼠忌器的模样就能猜出几分。
只是能觐见阁首,这可不是一般执事能有的缘法,身后仙师必然不凡。
一时众人都多了几分客气,一片其乐融融。
张淮生这时才笑道:
“只因在下好心提醒了陈执事,他今日就纵容手下佐吏挑衅,在下实是有些气愤难当。”
他指了指场边可怜无助的陈夫人:
“今日在下便把这位执事夫人带回去做个厨娘,只等陈执事上门领回,也好稍稍出气。”
“好,张执事合该如此!”
那位“刘兄”第一个答应下来,看其竟无半点不情不愿。
其他人也都是一笑,少年人嘛,年轻气盛很是正常。
张淮生拱手谢过,又下楼招来侍者付了一枚灵石,每桌再上一道硬菜。
随后与众人辞过,又上了段清泉的镜子,段夫人也把双腿颤颤的陈夫人扶了上来。
陈夫人怯怯地偷瞄了张淮生一眼,见他目光扫了过来,忙低头垂目,拉过一缕秀发绞了起来,呆呆出神,段夫人连问了三遍她才有了反应。
“啊,啊,金姐姐还请再说一遍。”
“...赵姐姐你住哪一坊,等下找处廊桥给你放下,陈姐姐自回便是。”
“啊,不是要要...要给这位公子作厨娘吗?奴家也能烧得一些菜肴呢。”
陈夫人又抬眼偷瞧张淮生,然后低头喏喏道。
段夫人嗤笑一声,没好气地道:
“噗,赵姐姐真打得如意算盘呢,张小郎君仪表堂堂,本领不凡,却不该是赵姐姐肖想的。赵姐姐,还是自去寻你的陈执事去吧!”
一番话说得陈夫人无地自容,讷讷无言。
良久,她停下了绞发丝的动作,肩膀微颤,断断续续地呜咽着:
“也不是奴家...不是奴家提出来的,是是...是公子自己说的嘛,奴家只是问问罢了...”
段夫人一时无语,这哪里还是那个趾高气昂的陈夫人,竟动不动就哭起来了。
“呵,哭给谁看呢?”
她心里轻哼一声,犹豫着还是没有说出口,可见实是有些刀子嘴豆腐心。
又见张淮生好奇地望过来,她没好气地瞪了这个祸水一眼,气哼哼地道:
“张小郎君自己惹上的狗皮膏药,还是自己来管吧,莫让嫂嫂我里外不是人了。”
说完自去镜面另一边了,背过身去,双手拢在胸前,却把耳朵竖起来了。
“倒要看看这个小贱人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还有这小郎君应该不会被其迷住了吧...
小贱人瘦得跟面条一样,还是残花败柳,小郎君必不可能看上她的!”
这边,张淮生见段夫人真甩手不管,只好踱步到了陈夫人身边,咳了一声,开口说道:
“在下先前醉仙居所言,不过权宜之计,只为助夫人脱了困境,如有得罪之处,还望夫人海涵。”
陈夫人还在小声抽泣,心里已是百转千回:
“你若是真要我做个厨娘来羞辱那老鬼,倒也还好,奴家认命了便是。”
“可是...可是你这冤家偏偏要救我一回,却哪知...奴家现在回去了也会被那老鬼发卖了的...”
她轻声细语,犹如蚊讷:
“奴家不敢埋怨公子,公子等下随意找处廊桥把奴家放下便是,奴家自有办法回去的。”
张淮生点点头,不再问了,只当她有陈炜的信符。
只是他却忘了若真有信符,她又哪里会被丢在醉仙居呢?
张淮生去请段清泉找处廊桥停了,陈夫人一步三顿,走走停停跳下了镜子,在廊桥边缘站定。
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送到镜边的张淮生,久久不愿移目。
张淮生被看得一愣,摸了摸脸:
“这女人莫非是个颜控?可是陈炜那老脸...”
突然间,眼前的女人竟莲步轻移,直愣愣地往廊桥外走了一步,径直从中间缝隙坠落了下去!
“!!!”
张淮生看着这女人从脚到头消失在他眼前,本能地伸手一抓,却只抓到了空气。
他连忙大喊:“速降!段大哥!”
段清泉听到前两个字的时候,立刻催动魄轮,宝镜微颤,青光大绽,千钧之力加速向下,“呼呼”排开空气,眼前廊桥层层下降。
张淮生趴在镜边,凝神注视:
“九层...”
“八层...”
“七层...”
“六层...”
“五层...”
“看到了!”
终于,张淮生看到了陈夫人那一头如云秀发,此时在空气阻力的作用下,向着四周飘散,真的如一朵纯正黑云一般了。
他左臂伸直,先握住了一把秀发,但并不用力提拉。
此时刚过4层,还有更好的机会,若是此时一拽,这陈夫人怕是遭不住。
等高度平齐的时候,他右臂轻舒,揽住了陈夫人纤腰,其立马软倒在他手臂之上,真真是柔若无骨了。
张淮生“呸呸呸”吐掉沾在唇边的头发,有种复合的花香,他最少闻出了桂花、玫瑰、兰花三种,还有些油脂腻感。
来不及多想,他往后一仰,轻轻一带,陈夫人便落入了他的怀中,抱了个满满当当。
......
赵小兰使劲地望着眼前的剑眉星目,微扬唇角,似乎要将其刻进心里。
“就让奴家任性一次吧,公子可真是帅气呢,不过...嘻嘻...不过公子的短发可真丑,一看就没人替他打理呢。”
她心里轻轻一笑,仿佛待字闺中那时,一般无忧无虑,但不过短短一瞬,她心中叹惋:
“可惜奴家却没有那个福分了,既然回去后也是生不如死,那不如就死在公子眼前罢,能让公子记得一时也便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