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下五魄
张淮生有些后悔喊她了,无奈地道:
“兰姐还没寻着满意的丫鬟吗?再说那西厢房都没人住的,你又何苦去打扫。”
赵小兰又去走廊收拾了小衣、外裳,搂在怀里,欢快地从他眼前飘往东厢房:
“快了哦,公子不说要寻个知根知底的嘛,奴家这次定会让公子满意的。”
张淮生听着她信誓旦旦,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见她还真要沐浴更衣,赶忙劝阻道:
“兰姐干净地很呢,而且你不是来了月事吗,少洗为好。”
赵小兰脚步顿住,面色羞红地回头,认真地道:
“公子不好将这...那事说出来的,万一被人听到,公子会被人看清的。”
张淮生上前揽住纤腰,推着她往屋里走去。
“好好好,我答应兰姐便是,来,我帮兰姐抹把脸,换身裙子尽可出门了。”
赵小兰娇躯一软,脸上烫烫,也不再坚持,糯糯道:
“就...就依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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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中,两人才到了段家。
待得四人分主次坐定,便有侍女上前奉茶。
张淮生与段清泉寒暄了几句,便开口问道:
“小弟近日修行,有些‘孕魄’的问题想请段大哥解惑。”
段清泉正自拨茶拂沫,听到这话,动作微微一僵,心中思量了一瞬:
“这位贤弟这才多少日,就已到了‘孕魄’一步?!莫非是江主事赐下了灵丹妙药?”
他心中惊讶,轻轻放下茶盏,给了段夫人一个颜色。
段夫人正盯着对面一席蓝裙,低眉顺眼、与她相对而坐的赵小兰,心中愤愤不平:
“还真让这这狐媚子成了气候,先是管了张家的事儿,今儿更是与我同席,我这陪嫁万金、八抬大轿进了段府的正牌娘子就如此廉价?!”
又瞧了瞧赵小兰红扑扑的面庞,她瞟了一眼一本正经的张淮生,心中狐疑:
“这两人莫非...?
想来是张小郎君初尝男欢女爱,被这不要脸的狐媚子给勾住了!当日就不该心软的!
不行,得让相公好好劝诫一番,年轻人总得修行为重!”
“咳!”
段夫人回过神来,跟段清泉对了个眼神,心中了然,轻哼了一声,起身道:
“张小郎君且与我家相公闲聊,妾身先告退了。”
张淮生忙起身相送:“嫂嫂慢走。”
段夫人颔首应了,又瞟了一眼开始坐立难安的赵小兰,心中嗤笑:
“小门小户的果然上不了台面。”
她转身就走,只轻飘飘地留了一句:
“妾身昨日新得了一尊红玉袖炉,赵娘子来替姐姐掌掌眼?”
“哦,哦!”
赵小兰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连忙答应下来,起身跟着去了。
张淮生瞧着赵小兰似一只小鹌鹑一般,跟在了段夫人这昂首挺胸的白天鹅身后,摇头失笑。
等侍女将中堂门闭上后,段清泉方才开口:
“贤弟有何疑问且说说看,愚兄先行了几步,定当知无不言。”
张淮生最初与这段大哥结交,双方都有些功利,但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倒也有些信任在了。
再说他也只是《玄灵炼魄功》练得稍稍快些,似撰那《魄印诀》的“钟老”,也只花了几月便开魄了,他还未必能快过此人呢。
因此他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道:
“小弟今日侥幸炼身功成,顺带试了试‘孕魄’境的修炼,但是却难行功一轮,烦请段大哥指点。”
他到底还是藏了一手。
段清泉面露惊叹,赞出声来:
“贤弟可真是天赋异禀,是愚兄所见过炼身最快一人了,之前也见人得了仙师赐丹,但也花了两月有余。”
“赐丹?还有这种丹药?”
张淮生心里一惊,面上忙作谦虚。
段清泉见他并不否认,更肯定了自己猜测:“江主事待我这位贤弟可是不一般呐。”
当下他更是热情了几分,开口道:
“贤弟有所不知,这‘孕魄境’一轮行功,非得炼身四境都是极致,才可勉强坚持下来。
这种人谷内执事几年也出不了一个,就连仙师也非人人如此。”
“贤弟得江主事赐了‘养身丹’,可以速成炼身,但此丹效力其实只能炼得八九分的。
不过贤弟天生神力,也不输炼身之极的四千斤力道就是。”
见张淮生脸色变化,段清泉忙道:
“贤弟勿忧,谷中早有对策,炼身功成之人除了可去传功殿领《祭魄诀》,还能去丹阁领一枚一转‘孕魄丸’。”
张淮生压下心中杂念,问道:
“敢问兄长,这一转又是何意?这一枚一转‘孕魄丹’便能助我们‘孕魄’了吗?”
段清泉先是摇头一笑:
“一枚‘孕魄丹’效力能持续10日,十日间‘孕魄境’行功之时,可以随停随启,如此我等才能完成一轮完整行功。
虽说还比不得那些炼身之极的,但也能有其八九分的效果了。
想来贤弟也是发现了,‘孕魄境’行功越到后面益处越大,这就比我们自己行功快得多啊!”
张淮生一本正经地点头赞同。
段清泉又叹道:
“但一枚自是不够的,我等要么每次浅尝辄止、龟速孕魄,要么花灵石自丹阁购入。而这一枚‘孕魄丹’,便要10枚灵石!
愚兄当年尝过了甜头,一狠心就贷了灵石购入10枚,如此才能数月孕魄、开魄。
只是那“孕魄贷”也压得愚兄喘不过气来,直到娶了你家嫂嫂之后,得她之助才算还齐了。”
对这贷款的压力,张淮生很是感同身受,但心里却有些窃喜:
“之前的辛苦努力的没有白费!这一次不用背这百枚灵石的贷款了!赚了赚了!”
“贤弟若是需要,愚兄可请你家嫂嫂为你说上一户好人家。”
段清泉神情庄重,不似玩笑。
“!!!”
张淮生赶忙婉拒,与兰姐你侬我侬,他倒没啥压力,但婚姻对他而言还是太沉重了!
他还是个孩子呢!
段清泉见他态度坚决,只好作罢,又继续着回答他的问题:
“至于‘一转’,贤弟可看到养元丹上那翡翠云纹,一道便是一转。”
张淮生恍然,他之前见新买的那批养元丹,云纹都比不上阁首亲赐的那些,心中便隐隐有感了,只是没想到竟是如此简单粗暴。
经段清泉这一番指点,他对孕魄再无疑惑,剩下的就是勇猛精进了。
不过对于开魄,他还有些问题:
“小弟见《玄灵炼魄功》上只说孕魄火候到了,自会凝形开魄,却不知其中可有疑难,又会先开何魄?只得厚颜请兄长再指点一番。”
段清泉摆手道:
“你我兄弟,何须见外。
这《玄灵炼魄功》上不说,实是因为无甚可说的,孕魄功夫足了,凝形开魄便如瓜熟蒂落一般,自然而然!”
“至于开得何魄,却要看贤弟的运气了!”
张淮生坐直了身躯:“运气?!此话怎讲?”
段清泉见状呵呵一笑,仿佛看到了当日的自己,说道:
“吞贼、臭肺这上二魄,非得胎息五重之后才有足够底蕴能够开启,开一魄便等于修得胎息两重境,因此《玄灵炼魄功》开了七魄就是胎息境九重!在清河府内也是凤毛麟角!”
这就与雪儿的说法对上了,也算是解了张淮生的一个小小疑惑,当日他急着上手《玄灵炼魄功》,便未问个清楚。
段清泉又道:
“至于尸狗、伏矢、非毒、除秽、雀阴这下五魄,初开一魄时,都有机会开出。
其中尸狗善守夜预警,伏矢可万矢莫沾,非毒则外毒难侵、除秽能百病不生、雀阴主繁衍生息。
尸狗、伏矢善于斗战,多分去了三堂为谷征伐;非毒、除秽长于养生,多在四阁从事生产。
至于雀阴,因为大家多不炼裆部,初开此魄的人少之又少,但一出现就会被请去牧养牛羊,各个身家豪富。”
张淮生边听边记边分析,已是有了些猜测,笑道:
“莫非是请去为牛羊催情不成?”
段清泉哈哈大笑,指了指他,道:
“贤弟果然聪颖,正是如此!
开了雀阴魄的执事配上件能呼风、唤雨的法器,一阵春风淫雨便能让牛羊出栏翻番,最是抢手不过!”
“贤弟若是运气够好,说不得能开此魄,日后富贵还乡,可莫要忘了你这对穷苦兄嫂。”
张淮生自然连道不敢。
不过他虽然先开雀阴魄的概率该比寻常人更高些,但他对做个“牛羊催情师”却是敬谢不敏!
段清泉谈性颇浓,又拉着张淮生说了好些谷中趣事。
张淮生自无不耐,相反,他在与段大哥的闲聊中丰富了不少谷中细节,也是乐得如此。
他善于倾听,每每捧哏恰到好处,让段清泉如遇知音;偶尔几句点评又高屋建瓴,引得段清泉连声赞叹。
如此宾主尽欢,直到亥时中,张淮生起身说道:
“今日有劳兄长了,夜色已深,小弟不好再打扰兄嫂歇息,这便告辞了。”
段清泉意犹未尽,但还是与段夫人一道将他二人送出了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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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回到家中,张淮生见赵小兰一路闷闷不乐,跟去段府时判若两人,便是一笑:
“莫非兰姐与段夫人相谈甚欢,欲秉烛夜谈不成?”
赵小兰吭哧了一声,可怜巴巴地道:
“才不是呢,金姐姐单嫁妆就有万两黄金,奴家...奴家卖身的银子才三千两。
若不是因为公子,奴家这小家雀哪能与金姐姐这般的凤凰同席呢?”
“还记得初见时,兰姐气势凌人,可是不输段夫人呢,怎得今日倒生怯了。”
张淮生有些怜惜,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
“这出身却不是兰姐的错,我也不会因此看轻了兰姐的。”
赵小兰脸上一红,想起了自己当初无知无畏、趾高气昂的样子,羞声道:
“那不一样的。”
张淮生纳闷:“哪里不一样?”
“...哎呀!公子莫要管啦!女人家的事儿且让奴家自己处置吧。”
张淮生瞧着她又有了精神头,便不再多问。
他鼻窍开合,嗅到那奇特腥气几近于无,心中一动,笑着道:
“今夜兰姐且来正房歇息?”
赵小兰很是心动,她今日快走干净了,倒也能侍奉公子了,正欲答应时,她又想起了晚间一幕:
“那些狐媚子惯会以色娱人,恨不得把男人拴在自己裙带上才好,这最最消磨男人志气、耽搁修行了!
我等管家娘子定要把这些狐媚子赶得远远的,赵娘子说呢?”
“啊,是是,金姐姐说得是。”
赵小兰心中羞恼:
“哼,那金雅蓉当奴家听不出她指桑骂槐吗,奴家才没有...没有那样呢。”
“只是...她说得好像也有些道理,管家娘子合该贤惠些才是呢。”
赵小兰立志要当个贤惠的管家娘子,端庄温婉、态度坚定道:
“公子要好好修行,不能沉湎女色哦!奴家先回房啦。”
话音刚落,莲步轻移,人已消失在了珠帘之后,过了一会,又伸出小手来把房门紧紧合上了。
“这兰姐怎么突然就换了个画风?”
张淮生挠挠头,纳罕地回了正房。
他感知了下身躯负荷,已恢复到九分有余,于是又行功一遍,将负荷拉满:
【孕魄进度(2/100)】
“如此看来,一个多时辰,身躯负荷就能恢复,那我理论上一天能行功8次,实际要少一两次,而且过几日领了差遣,肯定还会耽误。
哎,上班误我!但不上班又没钱!做人真难啊!”
带着些许怨念,张淮生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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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醒,张淮生马上行功一遍,才开始默诵《道德会元经》,心中经验流淌不绝:
【孕魄进度(3/100)】
【《道德会元经》研读进度(93/100)】
他品味了一番余韵,洗漱后换了执事服,跟难得早起的兰姐打了个招呼,先去了内谷传功殿治所。
他先是登记了信息和来意,经过一番称力,轻松过关后,便与一男一女一齐被带到了一处小殿。
张淮生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一处古朴庄严的祠堂,四周满是整齐排列的牌位,在缭绕的香火中若隐若现,神秘而肃穆。
最中央处,悬着一巨幅画像,呈现出被牌位拱卫之态。
上面是一负手而立的中年男子,长袍飘逸,闲适超然;其面庞削瘦,棱角分明,两道剑眉斜飞入鬓,双目深邃,令人见之难忘。
张淮生微一对视,便觉其中神光隐隐,一瞬间整个人仿佛被看了个通透,他心里微惊,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