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9-开打开打

孟开说服了【地火】的高层进行一场有关道路的具体变化，他说服了娜塔莎，让奥列格保持沉默···后者毕竟是银鬃铁卫出来的士兵，对筑城者的信仰更多一些，只能让他保持沉默了。

但这就已经足够了，【地火】的工作范围有限，因而也没办法衍生出臃肿的权力体系。

当高层有人支持有人沉默却没有人直接发表反对意见的时候，这件事情就已经盖棺定论了。

转变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决定的，最基础的东西，还得是武力。

“初期的计划是这样了。”

娜塔莎神色复杂，“为矿工队提供一个全新的地髓矿脉地点牵扯矿工队的精力，以【地火】往日的信誉作为担保，然后来全权主导这一次的地髓和物资的交换。”

“拿到物资之后立刻扣留，建立以【地火】主导分配的秩序，以武力和食物作为威胁，并扫下城区所有的异常势力，主要目标是，矿区的流浪者。”

依靠牺牲信誉来建立一次优势，信誉和实际优势那个更重要，这就见仁见智了。

并不是说大家崇尚徙木立信的玩法，信誉就一定比实际利益更重要，说到底，经营信誉的本质还是需要信誉来牟利，一旦利益够大，立刻就可以出卖自己的信誉。

徙木立信和正常的倒履相迎、千金买马骨之类的手段没什么区别，无非是经营诚信或者经营求贤若渴的名声，然后利用名望兑现实际利益而已。

希儿靠在椅子上，下意识地就要把腿翘到桌子上。

“又是你的想法？娜塔可没有这么激进的心思。”

她甚至没有抬头。

孟开也没有抬头，他摆弄着和燧发枪完全不同的特殊样式的武器，神色少见地带着几分激亢之色。

“你很在乎这玩具？”

希儿歪了歪头。

有他们两个参与的会议，娜塔莎的情绪其实都不是很沉重。

这一对合作伙伴怪自信的，他们好像完全不担心任何的问题。

“我不在乎玩具，但在乎刀剑。”孟开收敛了表情，很快便带着一股子玩腻了的无趣之意，“刀剑可以杀人，对于没有刀剑的人而言，这就是绝对的暴力。”

“武器的背后是权力，刀剑砍下去是血肉横飞的场景，杀人是原始的权力，男人是抗拒不了生死大权在手的快乐的——除非他不是施加暴力的一方，而是被人砍的血肉横飞的那个。”

暴力的内核是权力，掌控别人生死的权力，而武器只是施行暴力的工具。

本质上说，人类千年争得就是一个权力，而军队是维护权力的工具。

所以孟开很快失去了兴趣，他改装了燧发枪，将它达到了近现代的水准···这稍有难度，但信仰带来的进化似乎是一种生命本质上的跃迁，也许他日后进化下去，也能够加入所谓的天才俱乐部呢？

枪械象征的暴力让他十分感兴趣，这是他过去没什么接触的东西，但现在来看这类工具太多了。

枪械是，刀剑也是，命途行者的超凡力量也是，谈不上特殊。

已经走在了另外一条伟力皆在自身的超凡道路上，枪械带来的快感就仅仅只有几分钟了。

“道理怪又开始讲道理了？”希儿轻哼一声，“这计划太冒险了，说一说你的底气呗。”

“你能够挡得住燧发枪的子弹的吧。”

孟开端起了手中经典配色的ak，“那我就开枪了。”

他是真的没有犹豫，通知完了之后立刻扣动扳机，下一刻火药的硝烟味已经弥漫了整个空间。

这鸟人太不讲武德了，希儿那种把腿翘到了桌子上的姿势当然不可能适合任何一种人体的发力姿势，而且武器也不在手边。

即使她是命途行者，也只能一脚踢在桌子上，借助反作用力快速倾倒躲避。

孟开移开了枪口，但手指仍旧按在扳机上。

“30声···这就是你最近的成果？”

伏倒在地的希儿一只手撑在地上，抬腿踢向了孟开的脸。

腿长在这个时候当然是有优势的，孟开高举双手，对方的长靴已经快要踢到他的脸上了。

“啧。”摸了摸脸颊上的小小划痕，希儿轻啧一声，站起身接过了孟开手里的大玩具。

“虽然下层区有很多卑鄙小人，但我得说，你在他们之中也绝对是···个中翘楚？”她歪了歪头，“是这个说法对吧？”

“差不多，但下次我希望你换一个限定的群体，在卑鄙小人里当什么个中翘楚，这可不是什么夸奖。”孟开摇了摇头。

子弹即使是擦过也不可能只是留下一道血痕，影视剧是弱化枪械的效果，起码也得是划出一道血肉沟槽的水平。

他有意拉开了位置，也自信真的出了意外了娜塔莎能够把对方拉起来。

但希儿似乎有心试一试，故意控制了距离。

这个距离足以把她那张漂亮的脸改变成另外的一种评价——美人在骨不在皮。

为什么在骨呢？因为美人其实多数条件都是优质之选，自然包括骨骼结构在内。不是骨相，你也可以用更粗糙的说辞，腰细腿长胸大。

好看的人美的千篇一律，究其原因人的审美观在某个时间段是稳定的，气质、风格都是虚的，还得是有体态美打底，而体态之美算来算去就这么几种。

丑的人就不一样的，丑的五花八门，奇形怪状各有特色。

为什么不在皮呢？因为皮相破了，那就是真的不好看了。

不过真的也就是一道血痕了，她的血肉骨骼已经和正常人有了本质的区别，除了人形以外，完全是另外一种生命。

“这也是可以批量生产的，难怪娜塔这么信任你。”

希儿热血沸腾。

所有人里她是唯一一个明牌支持孟开而非孟开的计划的人，因为她真的很想爽杀一番。

出于【地火】的职责，她不得不当了多年的保安大队长，日常工作就是调和民众的矛盾。

但这种工作真的是你不亲身体验一次就想不出来有人到底能够蠢到什么程度，他们的发言和做法真的是让你见过一遍就想要向【地火】求助的程度——什么？我就是【地火】派过来的？我要脱离【地火】了啊！

真恶心啊。

好想一拳把他们给打晕过去啊！

可这种事情无论是娜塔莎还是奥列格都不会同意的，坚持的时间越长，希儿就越发觉得付出和回报是不对等的。

奥列格和娜塔莎都有伟大的牺牲精神，愿意牺牲自己成全别人。

但希儿没有。

她和这两位不同的地方在于，她真的是从下层区长大的。

世界对小孩子和大人并不是一副面孔，希儿十分抗拒自我牺牲，更加抗拒牺牲得不到回报。

所以孟开说什么瓦赫是穷人的医生的时候，希儿就想要上去给那些宣扬瓦赫的人梆梆两拳。

“开杀吧，先从这支药贩团队入手，稍微展示一下【地火】如今的武力。”

“然后招募更多的人，等待下一次的物资交换，用诚信作为担保来交换一个扣押物资的机会，利用粮食和枪械强行完成对整个秩序的控制。”

必须得先表演一番，因为这个阶段，【地火】的人手其实是不够的。

一个维持地下秩序的民兵组织当然不需要太多人，但一个统治地下的新势力需要更多的人手，统合更多的力量。

孟开看向了娜塔莎，“老师，初步的计划应该就只是这样吧？”

目标是孟开定的，但如何行动不是。

他压根就不是什么战术大家，娜塔莎和奥列格也不是，不过这两位起码也有一点实操经验。

“成功的概率不小的，因为你的目的和我们的习惯完全不同。”娜塔莎微微颔首，“背弃筑城者，这是谁都想不到的一步棋。”

这话意有所指，但孟开无动于衷，“说到底下层区这么乱，本质上还是因为他们和【地火】是平级的势力，大家都迎奉大守护者一脉，你比他们又能高到哪里去呢？”

所以【地火】不好杀人。

他们是治安机关，还是个自封的治安机关，主要工作以调和秩序为主，基本上是能糊弄就糊弄。

但军队的主要工作可不是这个，作为绝对的暴力机关，军队历来的价值都是杀人。

你连杀人的心思都没有，指望大家都愿意按照你的规则行动就太天真了。

地下自立的民兵组织，没有官方文件在身，【地火】能比大家高贵到哪里去？

说穿了如果不是因为娜塔莎、希儿这些命途行者支持【地火】，这个自发组织的民兵组织其实谁也管不了。

它压根就没有法理上的治安权，筑城者从未给予【地火】这样的权力。

“这不就是筑城者的错误吗！”希儿眼睛一瞪，“他们撤走了官方的银鬃铁卫，但又不愿意在下层区树立一个官方的管理机构，导致【地火】选择走这条路的时候名不正言不顺。”

“名正言顺？”娜塔莎轻笑，“希儿也懂这些东西了呢。”

“娜塔！”希儿双手环抱，十分不爽地看向了孟开。

“嘛，就是这样的道理，老师他们不愿意杀人，就没办法用强权来威胁人们顺从。”孟开当然支持希儿，“银鬃铁卫是官方的机构，这点大家都愿意遵从银鬃铁卫的安排。”

“可【地火】是什么歪瓜裂枣？自封的民兵组织也配管理秩序？”

做到这一步，很难理解当年的可可利亚是怎么想的。

“无法理解大守护者的想法，撤出银鬃铁卫就等同于放任地下的混乱。”想到了矿区混迹的流浪者，娜塔莎也无言以对，“但没有秩序，矿工是没办法好好劳作的。”

“挖出一块地髓，还没有置换成冬城盾购买物资，矿区就有人等着抢走了地髓。”

“长此以往，谁还会愿意当矿工，勤勤恳恳地去劳动呢？”

这就是【地火】的作用，它还维系着劳动换取报酬的基础社会价值观。

没有【地火】，混战是一种必然的走向，因为大家都看不到遵纪守法的价值，只能看到自己勤勤恳恳却被反复盘剥的现实。

正是因此，娜塔莎才无法理解。

“地髓是大家都需要的东西，挖掘地髓需要矿工自己能够从这份工作之中获得维持生活的报酬，否则是没有人愿意当矿工的。”

娜塔莎摇了摇头，“把银鬃铁卫完全撤走，她就真的不担心矿区动荡，然后没有人稳定地提供大量地髓吗？”

“这个蠢货不会真的觉得下层区有必须要为上层区贡献地髓的义务，为上层区牺牲的责任吧？”希儿的表情厌恶。

地髓的交换不会停止，这是肯定的，因为下层区无法耕种，粮食物资全靠运输通道的交换。

但大家打起来混战的时候，地髓的产量是必然会降低的。

这种认知让希儿越发厌恶筑城者。

你也不是不需要地髓吧？怎么就敢放任这种情况发生的？

只看账面情况，这就是筑城者把大家摁在地下，用粮食逼迫大家劳作——他们甚至连个兵卒都不想给，要求矿工一边在危险的环境下自保，一边为了贝洛伯格提供大量的地髓。

“畜生。”孟开言简意赅地做了总结。

希儿和他对了对掌。

大家反复验证了如今的筑城者真的就是一群畜生之后，对于自己的行动也就越发心情激亢。

这不是争权夺利，而是为了贝洛伯格的未来而进行的正义斗争。

“这场仗谁来打都是一样的，即使没有你提供的武器，有希儿在也是稳赢。”娜塔莎看向了孟开，“所以，你来当希儿的副手吧。”

“我会把你按在先锋的位置上的。”希儿挑了挑眉，“知道你喜欢表现自己，我会因为肚子疼之类的原因面色苍白腿脚无力，全看你的发挥了。”

“虽然很感谢你的帮助，但这一次你得上。”孟开摇了摇头，“我争取名望的机会很多，有人愿意为我不停地宣扬。”

“你上了可以减少牺牲，他们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地火】的珍贵财富，我不想他们因为我的搏出位而被迫牺牲。”

浪费。

度过了初期的滚雪球，孟开在经营名望上面就不需要花费太多的心思了。

因为真的有人愿意为他发自内心的宣传，下层区也不大，有这些人就足以传教第一批人了。

“这些药贩子未必有多么凶残，但老话说狮子···全力以赴，还是不要拿普通人的命去赌的好。”孟开十分认真，“第一步棋往往关系到后面的选择，还是要大胜下来的才好。”

娜塔莎笑容欣慰。

这不是最优的回答，孟开的说辞里充斥着每一个人对我都有用，我不舍得他们因为错误的决定而被迫牺牲的意思。

这不是个广义上仁善的理由，但这两个理由走向的结果却相差无几——珍惜民众的付出，重视民众的伤亡。

娜塔莎过了追究理由的年龄，她现在只在乎一个好的结果。

这个结果就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