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无目
王凡还没发现自己没了眼睛，他只是如常地转动脑袋，露出视线，精准地锁定住所有他想看到的事物。
看他要起身，雨眠道：“我扶你吧。”
王凡摆手，自己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动了动四肢，还好，很灵活。
转头看向雨眠，笑了笑，没了嘴唇，他这一笑，露出的是大片猩红色的肌肉组织，以及白森森的牙齿，总之，相当瘆人。
好在雨眠等人也非是常人，不会被他吓到。
五个人，重新围坐在火堆边，雨眠在王凡对面，问道：“你会写字吗？”
王凡点头，拿了根树枝，在松软的地面划拉几串字符：我叫万帆，之前在散步，突然听到钟声，后来被强悍的吸力吸进了这里，在找回去的路的时候，不小心被锯齿怪物吃了。
谢谢你们救我。
“万帆？”
雨眠琢磨着这个名字，似乎是回想到什么，有些发愣，很快便回神，笑道：“很有寓意的名字，我叫雨眠，他是......”
她一一介绍了身边的队友们，如第一次见面那般。
王凡笑容明媚（划掉），笑容可怖，点头表示记住了，枝条在地上划拉：记住了，你们也是外面进来的吗？请问这里是哪儿？我们要怎么出去？
雨眠道：“对，我们也是不小心落入了这里，我们目前正在屲杂体内，至于出去的办法......”
她摇头叹气，牵强道：“暂时还没找到，不过你放心，我们一定能出去的，我们还有一个同伴在外面，她肯定会找来救兵。”
在场的都知道，这不过是一句鼓励的话。
进入了屲杂体内，想出去？闻所未闻，他们只能在这里等死，只不过没有人愿意面对这样的结局罢了。
一切挣扎，不过是徒劳。
气氛微凝。
王凡在地上划拉：嗯，我们一定能出去。
只要他死掉，他肯定会在黑色水域复活，而另外几人......他看了看雨眠，心中做了决断，得想办法把他们送出去，且当是还了之前的恩情。
他在地面划到：一直坐着也不是个事，我们出岛瞧瞧吧。
两个血窟窿直直对着雨眠，期盼对方的答复。
雨眠抚摸着身边的纸鸢，微微垂眸，其他几人看着王凡的这段文字，亦低眉思索，半晌，三个面具男对了视线，纷纷看向雨眠，青垂道：“我们在岛上已经停留了很长时间，确实该出去走走，或许有转机。”
西岩宿一改懒散，郑重道：“我没意见。”
方秋也道：“既然你们都这么想，那我也没意见。”
雨眠左看看右看看，道：“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坐以待毙。”
王凡站了起来，指着一个方向，示意众人：那就走吧。
所有人先后起身，西岩宿走在最前面，青垂走在最后，方秋和雨眠各站左右，王凡是伤员，在最中间。
看王凡没了双眼，却依旧脚步轻松，丝毫不受影响的样子，雨眠好奇询问道：“万帆哥哥，你是靠什么辨别方向的？”
除了眼睛，还能通过声波、气味等等辨别周围的环境，也不知到他所用的，是哪一个。
王凡指了指自己的双眼，意思是靠眼睛。
雨眠讶然，“可是......”
王凡歪头，听她细说。
雨眠咽了咽口水，摇头不再说话，目光偏到了另一边。
没有了眼睛，却还靠着眼睛视物，即使是在癔界，仍是匪夷所思。
前头，一片枯树林逐渐映入眼帘，金色的光芒无端洒落，照耀在枯树林中，空气中不知不觉弥漫一股有些冲鼻子的异香，仅仅吸一小口，后脑勺都凉了半劫。
五人更加警惕，缓步挪进了枯树林，地上的石头浸泡在金色的光亮中，投射着五条被拉长的影子。
金光之下，王凡感觉浑身奇痒，想挠又碍于身旁有人，下不了面子，一直忍耐着。
直到雨眠突然惊呼一声，指着他，“万帆，你的身体怎么了？！”
另外三人先后投来视线，王凡亦低头查看身体，看清身体的异样后，不由一愣，只见身上无数的血红小点萎缩蠕动，长出来一条条细长的金色软体触手，其他肉体组织仿佛终年暴晒，已然如枯树皮一般，枯槁坚硬，呈现出腐肉的暗淡色彩。
扯了一根金色小触手，在指间碾碎，触感像鼻涕虫，王凡扫视一圈四人，耸耸肩，并且不断比划手势，表示自己并不明白情况。
纵然他费力解释，可雨眠几人还是对他生出了几分戒心，雨眠同时也更加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西岩宿道：“我再看看你的情况。”
抬起手，他的手心浮现浅绿色的微光，在金色的光亮下不太明显，，但王凡仍然能清晰地感知到，通身各处传至大脑的暖洋洋的感觉。
相比于紧张的四人，王凡对自己此时的变化，其实并不是很在意，反而习以为常。
查验了一边王凡的身体，并无异常，西岩宿便收了手，道：“没什么大事，可能是这林子有问题，大家加快速度，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方秋，你带上万帆，他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赶路。”
方秋看了看理所应当的他，又看看小身板的雨眠，再看看后方为全队保驾护航的青垂，复又看向他，道：“为什么不是你？”
西岩宿道：“因为你比较闲，我要开路。”
方秋：“我也要警戒的。”
西岩宿无奈让开前路，示意他，“那你开路，我带万帆。”
望了眼未知的前路，想到随时可能出现的脏东西，方秋连连摇头，道：“算了算了，我带就我带。”
他提了提口罩，将口鼻捂得更紧，这才不太情愿地靠近王凡，半蹲下身，道：“上来，我背你。”
有免费的代步，王凡自然很乐意，立马趴到方秋的后背，身上的金色小触手一扭一扭的，宛若活物挤出来更多。
为了尽快离开这片古怪的枯树林，雨眠等人全速行进，王凡都能听到耳畔狂飙的呼啸风声了。
也不知是金色的光晕照耀得太舒服，还是身体到了承受极限，他的头有点晕乎，好几次差点睡着，还是雨眠给他喊醒的。
眼眶痒痒的。
迷迷糊糊间，他似乎看到了脸上伸出了金色的细长小触手，一摇一晃的，很是招摇，浸润在金光中，尖端汇聚出一个小包，而后啪一声炸开，长出了一朵白色的小花，花蕊上有一张人脸，是他的样子。
茫然了片刻，浑身各处传来劈里啪啦的细碎声响，一朵又一朵白色的小花纷纷盛放，它们的花蕊上，都长了与他一模一样的脸，有哭有笑，表情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