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毛文龙杀还是不杀？
朱由检紧握着龙椅扶手，眼中露出深忧：
“自万历四十七年起，朝中皆知辽东之急，亦知辽东之危，期间虽有能臣名将，但为何至今仍无建树？朕日思夜想，终不得解。”
顿了顿，环视着殿中的诸人，继续道：
“今天在座的，都是朕的肱股之臣。朕今日也直言不讳，如今芦东局势，如履薄冰，那贼酋皇太极已开启所谓天聪新政，在沈阳建都，朕夜不能寐，寝食不安。”
说完，朱由检深沉一叹，看向孙传庭：
“孙传庭，你即将奔赴辽东经略，朕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守，坚守，战略主动权要牢牢抓在自己手中。哪怕朝中诸人不答应，朕会为你顶住压力，你只管放手去干。”
孙传庭闻言，躬身一拜，语气坚定：
“臣，谨遵圣命，必为陛下守好辽东。”
朱由检闻言，轻轻摇了摇头：
“不，你是为这大明守，是为这天下黎民不受战火波及去守，哪怕三年，五年，只要没有机会反攻，那就一直守着，钱，朕给，粮草朕亦全力支持。”
满桂看着孙传庭再次一拜，心中感慨万千。
有时想要尽全力改变现状，却迫于无奈只能放弃。
天知道当时他被调往大同，心中多么悲愤，如今看到陛下对待辽东如此态度，心中有了一番慰藉。
辽东的命运全在陛下一念之间，无论是熊廷弼也好，还是王在晋、孙承宗也罢，全在陛下一念之间。
今日这番廷议，满桂似乎看到了希望，收复辽东的希望。
不待诸人沉思，朱由检接着开口：
“孙传庭，你对毛文龙此人有何看法？”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众人皆是一惊，韩爌四人面露惊讶之色。
朱由检自登基以来，从未有过如此直接询问一个人的好赖。
一般而言，帝王如此发问，要么此人已经进入了皇帝的视线。
要么，此人已经成了皇帝的眼中钉。
孙承宗与满桂皆是在辽东待过的人，对毛文龙其人更为了解。
他们比韩爌这些京官更懂得毛文龙在芦东的所作所为。
孙传庭闻言，心中一震，他知道这个问题非同小可，谨慎地回道：
“陛下，毛文龙曾在芦东担任要职，其人勇猛善战，善于用兵，是难得的将才。但他在芦东之时，也有一些争议之处，他过于强调军事力量，而忽视了与朝中的平衡。”
朱由检皇帝闻言，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那你认为，毛文龙是否值得重用？”
孙传庭心中一沉，这个问题更是直接，陛下如此之问，他的回答势必将会影响到毛文龙的命运。
朱由检皇帝注视着沉思的孙传庭，又转头环顾神色各异的其他朝臣，心中不禁长叹一声。
历史中毛文龙得到时任芦东巡抚王化贞的任用，以练兵游击的身份率一百九十七人奇袭镇江，生擒后金守将佟养真，一时之间，远近为之震动。
后续后金迅速反扑，毛文龙转进朝鲜，在林畔被后金击败。
天启二年，毛文龙入驻朝鲜皮岛，开东江镇，成为该镇总兵，获赐尚方宝剑。
他不时袭扰后金，接纳从后金逃来的辽民，并练兵、兴学、通商、屯田，为朝廷在北方的抗金事业做出了贡献。
但因粮饷问题，毛文龙与朝廷屡生矛盾，一些朝臣认为他骄纵不法，虚功冒饷，难以有效牵制后金，因而倡议移镇。
尽管此议并未落实，但对毛文龙的不利氛围已逐渐形成。
朱由检身为现代人，关于毛文龙的消息，他只是道听途说，并未深入研究。
他的功过，在他那个时代仍然众说纷纭。
有人说他是功臣，长期驻守皮岛，与后金打游击，让后金始终不敢轻易妄动。
也有人说他是奸臣，据守一方，与后金和明廷之间左右逢源。
但朱由检知道，毛文龙成也袁可立，败也袁可立。
袁可立是唯一从大局出发长时间有效支持毛文龙的登莱巡抚。
毛文龙在袁可立的扶持下不断被加秩晋阶，毛文龙的主要战绩和荣誉都是在这一时期取得的。
但袁可立因党争调离登莱巡抚，毛文龙便无人能御。
而彼时的毛文龙开始恃功自傲，导致了后来一系列悲剧事件的发生，这可能也是毛文龙和当时的明廷所始料未及的。
然而，朱由检却明白一件事，毛文龙不能死，至少暂时不能死。
袁崇焕杀了毛文龙，为后金大举南下解除了后顾之忧，终于导致此后兵临京都的“已巳之变”。
袁崇焕给崇祯的“口头支票”，不仅没有兑现，相反却把后金兵引入京师。
这也为后期放弃辽东埋下了伏笔。
朱由检知道，历史不能重来，但可以借鉴。
朱由检看着依旧的孙传庭，又转向孙承宗，缓缓道：
“朕知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此人只重军事，而不善交际，自袁可立离开登莱，此人便居功自傲。”
孙承宗闻言，点了点头，语带一丝无奈：
“陛下，朝官对毛文龙的质疑声浪日高，此人……难说，有勇却无大智，但此人已经隐隐成患。”
韩爌闻言，抚须轻叹，接话道：
“陛下，半年以来，内阁收过不少弹劾毛文龙的折子，不少人请求毛文龙移镇。”
朱由检闻言，摇了摇头，语气坚定：
“不可，毛文龙的存在事关芦东大局，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能替代的。”
满桂亦是了然的点了点头：
“陛下所言极是，此人已在皮岛根深蒂固，麾下将士皆信服其人，若是轻易移镇，只怕奴军侧翼没了后顾之忧啊。”
朱由检闻言，点了点头：
“朕亦是这样想法。”
语毕，转头看向王承恩：
“袁可立可快到了？”
王承恩略微沉思，回禀道：
“万岁爷，根据日程，想来袁大人后日便可进京上任。”
朱由检闻言，点了点头：
“人到了让其即可来见朕。”
说完，又看向孙传庭：
“毛文龙暂且留着，杀不得。至于如何牵制，后日进宫，与朕一起听听袁可立的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