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清剿
“艹，真把你当辅兵了？对不住，是我没和他说清楚。”
蓝胖子连声告罪，然后从辎重车翻出一件镶钉铁甲，一柄火绳手枪，“别干活了，跟在我身边，这把手枪先凑合着用。”
顾明渊穿好铁甲，把手枪插入腰间，“开会说了些什么？”
“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吵架。你也知道，地方卫所军备废弛，国初，一个千户所定额1120人，而这两支友军的满编率不到四成，剩下全被吃了空饷！
不仅如此，他们的兵员质量也很差，都是些握惯了锄头的农民，没见过血，只能站在一旁发呆。凭心而论，这些情况我们都能理解，只想借他们的火枪、虎蹲炮一用，可还是被拒绝了。”
“为什么？”顾明渊隐约猜到了原因。
蓝胖子气急反笑，“对方说，上面调拨补给，从来都会打些折扣，所以军中火器稀少，不能损耗太多，免得回去不好跟指挥使交待。
就这样，半数友军沦为啦啦队，只能靠我们这些苦命人往前顶，打赢了也不一定能拿到赏钱。例如嘉靖二十八年，安南范子仪进犯两广，俞将军不辞辛苦将其斩杀，仅一战就砍了一千多颗首级，你猜最后结果如何？”
“赏钱被上边分了？”
“差不多，严嵩装模作样给了五十两，而打发传旨太监的红包就要一百两，算下来，最后将军还亏了五十两。堂堂一个首辅，居然贪墨士兵的卖命钱，脸都不要了。”
“呃，过去的事先不提。总之，这次九百打四百，优势在我，”顾明渊始终对戚家军、俞家军的战力寄予厚望。
“事先说明，俞家军的精锐在闽、粤平乱，我们只是新组建的营伍。”蓝胖子适当浇些冷水，免得顾道士又不声不响整个狠活。
......
倭贼常年漂泊在海上，大量摄入鱼肉，夜视能力远好于内陆平民，故而经常发动夜袭，吃了无数次亏，明军对营地防御的重视与日俱增，生怕熟睡时被人钻进帐篷砍了脑袋。
深夜，蓝胖子还没休息，与顾明渊一道巡视营地，望着北面郁郁葱葱的山林，心中止不住地担忧。
“你说句实话，万一遇上枯道人，我们能有几成胜算？”
“零。在妙元宫，三个获选者当众闹事，下一秒就被飞剑削掉头颅，”顾明渊伸手比划一下飞剑大小，接着回复：
“照我估计，许神仙、枯道人的功法十分古怪，不像是炼气，但也达不到筑基的标准。好在这两人旧怨颇深，开战后多半缠在一起，我们只需解决剩余的倭贼。”
听完，蓝胖子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傍晚，千户大人又召集所有的百总，商讨进山清剿次序。
为了保住你口中的‘刘三’，我部只能单独行动，绕到侧翼包抄倭贼，万一出了岔子，就是一百打四百！现在想来，也许我不该陪着你胡闹，以至于把兄弟们送入这种险境。可惜军中无戏言，明天说什么也得往火坑里跳了。”
第二天。
清晨，明军开始行动，黄、郑两位千户各带四百人，负责外围警戒。许神仙和俞家军大部担任主攻，蓝胖子和另外一位百总负责从左、右两翼包抄。
“开散阵！”
蓝胖子一声令下，行军纵队以小队的形式散开，每队藤牌兵两人，长枪兵六人，鸟铳兵两人，外加一个队官。
顾明渊在旁观察，下意识说道：“鸳鸯阵？”
“算是简化版本，省去了狼筅、镗钯，毕竟是新招募的营伍，玩不了太多花样。”
阵型展开，十个小队彼此呼应，将蓝胖子以及两门虎蹲炮护在中央，随着他一声令下，百余明军稳步踏入山林，除了树枝断裂发出的脆响外，没发出任何喧哗，看得顾明渊连连点头。
不错，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他们和卫所兵的差距，如果在开阔地带决战，不出一刻钟，这九百人就能把外面那支数目相仿的友军打得全军覆没。
“有此等强军，战胜敌人不成问题，”顾明渊心想，“关键是俘虏刘三，同时还得瞒着许神仙。”
他有心催促蓝胖子加快速度，转念一想，对方才是指挥官，贸然插嘴，就算本人不在意，手下士兵也会生出不满。最终什么也没说，左手执藤牌，右手拎着短斧，平静地走向密林深处。
中午，日光正盛，树林难得升腾起一丝热气，走了半天山路，明军的体力、士气有所下滑，蓝胖子见状没有立即休息，而是走到一个视野相对开阔的空地，布置好岗哨才下令休整半个时辰。
“话说，你这纸人用得真不错，警戒、骚扰、追踪样样皆可，啧啧，还是修真者手段多，”
蓝胖子拿出一块红糖糍粑，坐在地上放口大嚼，一边看着顾道士往周围洒纸蝙蝠，末了，靠着树干打了个饱嗝，享受这难得的悠闲时光。
“法术贵精不贵多，我初次学会纸人法术，几乎派不上半点用场，随着使用次数增加，不仅持续时间变长，还发掘出了其它功能。我想，你们武者应该也差不多，选定一门功夫练至深处，远好过同时修炼多门武艺，到头来顾此失彼。”
“对，也不对。”蓝胖子眉头一皱，出言反驳，
“拜师学艺的机会就这么一次，如果不趁机向俞大猷多学点东西，到时后悔也没用，不如先记在脑子里，等有时间再慢慢回味。”
两人各执一词，不料远处响起厮杀声，中断了这场突如其来的辩论。
“主力和倭贼碰上了？”顾明渊飞快窜上树梢，发现西南三公里处的飞鸟冲天而起，森林上空燃起小股黑烟，偶尔还窜出几支火箭，呼啸着向远方飞去。
“一窝蜂？这东西就是个大号烟花，有杀伤力吗？”
嘟囔几句，他快速回到地面，给蓝胖子说明了所见所闻。
“就是这些？”
“除非你给我架望远镜。”顾明渊摊了摊手，提出一个不可能满足的要求，这东西四十多年后才被荷兰人发明，跟随传教士的脚步流入大明，而那时已经到了万历末期。
蓝胖子懒得回复，召集军官下令直插倭贼后路，免得主力部队遭受太大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