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往事
甩掉突击队员，顾明渊给自己加了个疾行咒，一溜烟钻进林子深处。
由于他此刻换了身黑衣，腰间挂着柄捡来的倭刀，负责警戒的倭贼乍看之下分不出身份，等反应过来，这家伙已经跑出好几十米，在树木草丛的遮掩下，再举枪瞄准已经来不及了。
越靠近交战现场，硝烟味越发浓厚，明军方面仍在不知疲倦地开炮，浓烈的白烟遮蔽了大半个战场，顾明渊爬上树梢，只瞧见一些人型轮廓在浓雾中来来回回，很难分辨哪一方占据优势。
过了两刻钟，炮声停止，喊杀声陡然清晰起来，那杆“俞”字军旗往前缓慢移动，一排排身着红色军服的士兵挺着长枪，朝敌人据守的山坡发动冲击，看样子准备殊死一搏。
见状，身穿黑衣的倭贼也纷纷从岩石后边闪出，挥舞刀剑迎了上去，一黑一红，两股汹涌浪潮交织在一起，半空中顿时涌现出无数朵殷红色的浪花。
“师弟！”一道沙哑的声音自战场上空回荡，亲切中带着一丝怨毒，“你在妙元宫装死白捡一条命，没过几天又跟上来，当真不想活了？”
“枯道人，自古邪不压正，你投身倭贼侵扰百姓，我这就替天行道，除了你这个祸患！”
声音听起来很是耳熟，正是多日未见的许神仙，他旧伤未愈，原本不打算出手，可还是耐不住挑拨，祭出飞剑冲上山坡。千户没有拦住，暗骂一声，派出仅有的二十个家丁赶去护卫，免得这人出了岔子，遭到宫里怪罪。
“师弟，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抱着这柄破剑不撒手，《妙元自在功》的本事半点没学会，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眼看许神仙掐指一挥，轻松斩杀五个拦路倭贼，枯道人坐不住了，从山顶裹挟着一团墨绿色浓雾，径直迎向对方，沿途草木触之纷纷枯萎，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力。
见状，明军、倭贼均闪至一边，给他们空出一大片区域，免得遭受无妄之灾。意外的是，相距不到二十米，两人反倒停住脚步，试探着过了几招，转而朝着战场边缘赶去，仿佛有什么话要说。
“再说一遍，交出丹药，饶你不死。”许神仙还在做最后的尝试。
“什么丹药？”
枯道人面带嘲讽，“是那些富含铅、汞的无用垃圾，还是你瞒着冤大头皇帝，私自炼制的龙虎培元丹？
师弟，你一直喜欢算计别人，当年我俩误入山洞，发现了《妙元自在功》残篇，修炼总出岔子，因此把希望寄托在丹药上边。
此后，你入宫侍奉皇帝，集海内资材，我驾船远离中土，收海外珍宝，奔波六年时间，总算炼出四颗培元丹。知道你出了很大力，想多拿点，好，只给一颗我也认，可到头来一枚丹药都没看见，这就让我很为难了。”
许神仙深吸口气，“我解释过无数遍，初次炼丹不熟练，收尾的时候手抖了一下，东西报废了。”
“好，既然丹药没了，为何你的修为进步神速！为了凑出那二十斤龙涎香，老子驾船跑到天竺，在果阿和佛郎机人打生打死，总得给我一个说法！”枯道人捏紧拳头，两眼几欲冒火，
“很简单，我在此期间补齐了《妙元自在功》，这不在协议范围内，没必要向你通报。就像你在海外获得墨蛟骸骨，吸收残魄功力大增，两人各有际遇，何必深究。
话说回来，自从当年闹翻，我一直都在钻研典籍，完善功法，直到半年前才开始重新炼制培元丹，一连失败九次，最终只炼出这一枚！”
......
说起往事，二人情绪异常激动，说话声音不免大了些，没注意草丛趴了个偷听的家伙，
“原来如此，他们最初发现的《妙元自在功》只是残篇，经过许神仙的完善才改名为《太上妙元真经》，怪不得两人的真气迥然不同，虽然起点一样，可经过数十年的更新、版本迭代，如今早已是天差地别。”
比起战斗力，顾明渊更佩服许神仙的科研能力，凭借残篇硬生生推演出一部像模像样的功法，放在后世，最起码也是某个研究领域的大师级人才，足够上中学课本的那种。
了不得，当真了不得。
顾明渊心中感叹，恰好此刻拂过一阵微风，无意间将他身上的血腥味吹往两人方向，霎时引起他们的警觉。
“谁！”
枯道人双手往外一撑，雾气往外急剧扩散，霎时弥漫了方圆百米的空间，察觉到某处草丛有股异样的真气，立即掐指念诀，甩出一朵墨绿色焰火。
不好！
顾明渊一个翻滚闪过攻击，可心里没有半点兴奋，无论是许神仙，还是枯道人，修为远高于自己，硬拼没有任何活路。
电光火石间，他想出一个死中求活的办法，手心生出一团五彩灵气，朝着许神仙大吼，“师尊，师姐发现了培元丹的位置，命我前来通知您老。”
培元丹？师尊？
此话一出，枯道人散去法咒，转过身重新朝向许神仙，“好，好一个师尊，亏我念着旧情和你胡扯，没想到还是被你算了一步。”
“别听他挑拨！”后者赶忙解释，说自己从没见过这家伙。
“你当我傻？他手心的妙元真气和你一模一样，呵，看来这些年没闲着，徒弟都教了好几个，倒显得我这个师兄太无能了。”
谈判破裂，枯道人不再留手，原本外放的墨绿雾气收回手心，真气流转，随后一条半尺粗细的墨蛟直射而出，张牙舞爪扑向对方面门
纵有万般无奈，许神仙也只能催动剑诀，周身浮现出四道飞剑虚影，端的是宝光熠熠，神采动人，而后掐指一挥，三道剑影朝着墨蛟攒射而去，剩下一道送给某个慌不择路的小贼。
“艹，老东西够狠！”
顾明渊跑了百来米，那道剑影如同跗骨之蛆，无论自己如何闪转腾挪，始终跟在后方，好几次差点刺穿后背，若不是凭借翻滚闪过攻击，只怕早已化作一缕冤魂。
复行数十步，他似乎想到什么，不再直线奔逃，而是利用沿途草木不断削弱剑影，费了许久才摆脱这个威胁。
“总算甩掉了。”
顾明渊试探着摸了下后背，只见手心满是殷红，从医囊取出止血粉和绷带，稍作处理，然后脱掉黑衣露出里边的明军制服，兜了个圈子，重新返回那处交战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