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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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土匪们接二连三地开小差,特别是韩四十九和雷占魁的“逃跑”,令张子龙恼怒不已。这样的铁杆兄弟都离他而去,说明大家都对前途绝望了。什么第三次世界大战即将开始,国军就要反攻大陆都是他妈的屁话,有的只是共产党的剿匪大队日益壮大,撵得他张子龙的反共救国军四处流窜。这样下去,他们就要被剿灭殆尽,还他妈做什么官发什么财!

绝望的他有点丧心病狂,像一头发情的公牛,红了眼喘着粗气,提着马鞭躁动不安日娘捣老子地骂着,看谁不顺眼就喝令吊起来抽打:“妈的×!你们往娃儿们那儿跑,他们给了你们啥好处?会给你日奶奶尕娃县长当?”

大约是第二年清明后不久的一天晚上,两个年纪不大的小土匪半夜偷偷地溜了出去,但胆子太小的他俩很快被守峡口的岗哨捉住了。

这天早上,张子龙从被窝里爬起,迎着太阳舒适地伸了个懒腰,放眼望着山坡下青稞捆子一样的土匪们,心情格外的好。整整一个冬天,他一直在一种难以言表的压抑和郁闷中度过。他感到度日如年,恐惧、饥饿以及如瘟病一样蔓延的绝望,就像无数条恶狗一样撕咬着他,让他不得安生。而这温暖的太阳,将带给他一个全新的世界。

北国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但毕竟来了。早春的祁连山,向阳的山坡上,灌木丛的枝头微微发绿;岩石边,大树下,枯黄的草丛中,有嫩黄的新芽探头探脑,窥视着湛蓝的天空,寻觅着太阳,和着土地的氤氲将淡淡的清香送到空气中。

土匪们耸动着鼻子,贪婪地吸吮着春天的气息。随着春天的来临,冬眠的动物如旱獭之类就会相继出动,给他们带来丰富的食物。但春天来了,也意味着冰封的达坂山即将解冻,解放军将会在经过了整整一个冬天的养精蓄锐后,对他们进行大规模围剿,会让他们居无定所食不果腹地在祁连山麓颠沛流离,会让他们随时暴尸荒野。

这也给了土匪们新的希望。季节变暖,转场的牧民们逐渐在峡谷外的草原上游牧,意味着如果有机会逃出去,不至于冻死,也不至于饿死。牧谚说:“羊盼清明马盼夏,犍牛盼的是四月八。”清明不久,站在乱石窝高高的山梁上,可以看见泛绿的草原上星星点点的黑牦牛毛帐房、帐房“茶卡”里飘出的淡蓝色炊烟和白云般漂浮在草原上的羊群,耳朵尖的土匪,甚至能听到藏族少女们唱的“拉伊”和藏獒们的吠叫。

这一切,引诱着绝望的土匪们铤而走险,寻找机会逃跑。

看见张子龙张司令伸着懒腰心情不错,邀功心切的刘富贵从石洞里将那俩捆成一团的逃兵提出来,扔在张子龙脚下:“司令,这两个日奶奶尕娃昨晚想逃,被我巡夜时捉住了,请司令发落!”

张子龙对破坏了他好心情的这两个土匪恼怒不已。逃兵不仅会造成军心不稳,更重要的是,一旦被解放军娃儿们捉住,就会泄露自己在乱石窝隐藏的秘密,引着剿匪大队来围剿自己,那自己真正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因此一直以来,他想捉几个逃兵处以极刑,杀鸡给猴看,震慑震慑这帮心存侥幸想逃走的土匪。但亲近如雷占魁、韩四十九这样的铁杆兄弟都成功地逃跑了,一直未能给他一个杀一儆百以儆效尤的机会。

今天机会终于来了。他睥睨了一眼这两个逃兵,转身看看山坡上的土匪们,大声喊道:“弟兄们,没有规矩难成方圆……”他背着手,踱着方步,尽量搜寻一些文绉绉的词儿附庸风雅,“不是我张子龙无情,实在是这两个弟兄目无法纪不讲义气,想抛下兄弟们,逃出去领着解放军来剿我们!这样没良心的东西,大家说该怎么处置?”

“冤枉了冤枉,”那两个逃兵连声叫屈,“我们俩几天没吃饱饭,昨晚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了,就打算偷摸到峡谷外的藏民帐房里,弄点东西填填肚子,顺便也给张司令弄点羊肉、酥油啥的,绝没有逃的意思……张司令,你想想,我们杀了那么多解放军,逃出去他们能饶得了我们吗?我俩也还没糊涂到连命都不要吧?”

“当真这样?”

“张司令,您别听这两个家伙的屁话!要不是我及时发现,这两个狗日子说不定已经跑到解放军营房,把我们这儿的情况全部报告了娃儿们呢……对这背叛司令、背叛弟兄们的狗东西,决不能轻饶!”

“刘参谋,看在我俩平日鞍前马后伺候您的份儿上,您这次就大人不见小人怪,饶了我俩吧!”

“下次?还有下次?”他冷笑着说,“如果你俩有下次,我们就都没下次了!”转身附在张子龙耳旁说:“张司令,今天不能心慈手软,一定要严惩!不然大家都当了逃兵,我们拿啥对抗解放军呀……”

“张司令,我看他俩说的是真的,您就高抬贵手,饶了他们吧!看他俩的样子,以后再也不敢逃跑了……”甄二爷看着地下瑟瑟发抖的两个土匪,顿生恻隐之心。

“甄二爷,你懂个球?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当兵的逃跑不受惩罚,世上哪有这样的事?”他狠狠地瞪了甄二爷一眼,又对张子龙附耳轻言:“张司令,乱世用重典,现在大敌当前,今天如果不重重处罚这两个逃兵,恐怕今后再也无法号令弟兄们了……”

“我知道,”张子龙点了点头,“今天由你处置。”说完站起来,对群匪训话,“弟兄们,刘参谋说得对,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今天必须军法从事,严厉惩罚!”

说完,他环视着群匪问:“大家说,是点天灯,还是抽肠子?”

土匪们鸦雀无声,一个个面容失色,显然对那些惨绝人寰的酷刑心有余悸。张子龙看着群匪噤若寒蝉的样子,再一次感受到了独裁者的滋味,心中不禁大为快慰。

那两个逃兵此时吓得声泪俱下,挣扎着匍匐在张子龙的脚下,磕头如鸡啄米,“张司令张司令,求求你饶我们这一回!饶过这一回,下半辈子我俩牵马缀镫端屎倒尿伺候您一辈子……”

“走开,你俩这是干什么?”刘富贵走过去,将二人从张子龙脚边提起来,“张司令,这点天灯、抽肠子,大家都见识过了。在马步芳马主席的军队里,惩罚逃兵有一种刑罚叫揭背花,不知你会不会?”

“哦,揭背花啊?会,当然会!”

“我也会!张司令,今日我就给弟兄们开开眼界?”

“你也会?那你执行吧……”说完,张子龙坐下来,有点兴奋地等待着精彩的“表演”。

刘富贵站起来,转头命令几个土匪,“到阳坡里剁几根皂角棍来,放在温火里烫柔韧了,看老子给你们露一手揭背花……”

“什么叫揭背花?”土匪们对此刑罚闻所未闻,不解地交头接耳。

“这是马主席军队里专门用来惩罚逃兵的刑法,”他不无炫耀地说,“不瞒大家说,我在部队时就是行刑人,手段多着哩……手段高的,能把人背上的皮全揭去,直到看见五脏六腑,人却死不了……”

“啊!”有人惊呼。

“这里面学问大着哩,行刑的时候下手的轻重,抽打的角度都大有讲究——说了也是白说,我做给你们看看,你们就知道我不是吹牛——把那个家伙解下来……”他指了指其中一个逃兵说。

土匪们在他的指挥下,脱光了那小土匪的衣裤,用绳子拴住胳膊腿子,分开拴在四棵树上四下扯开,让他趴在中间一片开阔的草地上。

“刘富贵,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啥要害我们啊?”俩个逃兵带着哭腔喊叫。

刘富贵不管他的求饶,兴奋地脱了上衣光着膀子,从火中抽出烫得温软柔韧的皂角棍,走到甄二爷面前,拍了拍他的脸颊:“娃娃,你是当年(不满一年)的羊羔没见过狼。太没见识了,今儿个我叫你看看狼是怎么扯羊的……”然后在皂角棍蘸上青盐水,很有技巧地抽打起来,一棍下去,背上的一道肉生生被揭去。第一棍、第二棍依次排列不差分毫。十几棍下去,小土匪背上的肉便被揭去了一层。其技术的娴熟,分寸把握之准确,的确令人叹为观止。

小土匪的惨叫声令人不忍卒闻。

接着是第二层、第三层,刘富贵慢条斯理小心翼翼,像大姑娘做针线活儿一样细致,害怕一不小心就毁坏了刺绣艺术品一样。

小土匪声音日渐微弱,最后变得像蚊子一样。

“嘘!”像微雕大师在头发丝上刻完了最后一个字似的,刘富贵如释重负地、大功告成地对群匪说,“过来看看,看看爷的手艺怎么样!”

土匪们迟疑地走过来。他们分明看见小土匪五脏六腑清晰可见,尤其是肺和心脏,在一层薄如蝉翼的半透明薄膜下有节奏地跳动着。土匪们不禁啧啧称奇。

“怎么样,爷不是吹牛吧?知道吗?这是我在马主席军队里经过十几年苦练才练成的硬功夫!你们别看这小子这样子,如果好好调养调养,不但死不了,半年后不但能活蹦乱跳,还照样可以冲锋陷阵!”

“啊呀呀!”土匪们欷歔不已。

打完了第一个,他又耐心地抽打第二个,也直到他不省人事为止。

打完了两个逃兵后,他走到甄二爷的面前,用皂角棍拍拍他的脸颊,说:“日奶奶尕娃,你说爷的这手活绝不绝?”

甄二爷用手挡开皂角棍,笑着说:“绝,实在绝,但你还没看见更绝的……”

“更绝的是什么?”刘富贵不怀好意地问。

“等有机会我给你露一手,你别急!”他也不怀好意地说。

这两个逃兵还是死了,死在了冰冷的石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