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土匪们一个个惟命是从,张子龙和刘富贵感觉这是“揭背花”起了作用。为了加强效果,他们觉得有必要再找个机会,处死一两个土匪。
这天早晨,张子龙像往常一样,吃过早饭后走出石洞,去巡视部下,突然听到一阵嘶哑的吵闹声:“妈妈的,你驴日的竟敢抢我的东西!”
他抬眼望去,看见两个土匪在厮打,一个壮硕的土匪揪着另一个瘦骨嶙峋的土匪狠命地抽耳光,而瘦小的土匪居然不顾劈头盖脸的暴打,同样狠命地将一块岩羊肉往嘴里塞,腮帮子鼓成了吹蹩的尿脬,鼻血却像屋檐上的雨水,噼里啪啦往下掉,染红了尚在嘴外的半截羊骨头。
“妈的!”张子龙看见殷红的鲜血,就像嗜血动物闻到了血腥味,一种莫名的亢奋在他的五脏六腑激荡。他下意识地抽出枪,朝那个鼻血成河的小土匪扣动了扳机。
“啪!”刺耳的枪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惊得对面山坡上的一群褐马鸡吱吱嘎嘎地鸣叫着向灌木从中窜去,惊得在向阳的山坡上晒太阳的土匪们慌乱地跳起来,睁大眼睛惊恐不安望着张司令,急忙抓起身旁的枪,找寻目标,枪栓拉得哗啦啦直响。
随着枪声,上坡上的一棵松树如针的树叶纷纷洒落。
行伍出身的张子龙做梦也没想到,他的这一枪居然射向了空中——他的手腕硬生生地被哑巴李九儿托起。
“我日你妈!”站在一旁的刘富贵看到这情形,讨好卖乖地跳过来,一脚踢翻了李九儿,“你驴日的是寿星爷上吊——活得不耐烦了,居然跟张司令过不去!”说着便顺手折了一根胳膊粗的柳木棍,劈头盖脸地朝李九儿打去,直打得哑巴吱里哇啦地抱头鼠窜,直往甄二爷的身后躲。
有恃无恐的刘富贵打得酣畅淋漓,早就有几棍打到甄二爷的身上了。也许刘富贵下手太重,一股入骨的痛楚让甄二爷的无名怒火从丹田刹那间升腾而上。他一把攥住刘富贵抡过来的柳木棍,往怀里一拉,另一只手卡住刘富贵的脖子,生生地将他提了起来,让他两脚悬空,扑腾得像待阉割的山羊崽子。
壮硕的甄二爷正是“十八九的汉,拔下松树叫人看”的年龄,他攥着他,两手像铁钳似的越钳越紧。
“放下!”张子龙声嘶力竭地吼道。甄二爷回过神来,发现张子龙的枪口直指着自己的脑门。
“放下!听见没有?你快把人捏死了……”旁边一个土匪随声附和地喊到。
甄二爷回头一看,刘富贵两眼往上翻,嘴里已然吐出白沫。
“啊,啊!”,甄二爷下意识地松了手,刘富贵像一只皮袋似的软在地下,咳声连连,好大一会才缓过气来。刘富贵恼羞成怒,喝令部下将甄二爷、李九儿和那个抢肉吃的小土匪绑在松树上,然后走过去,对张司令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毕恭毕敬地请示道:“张司令,您请指示,咋处理这几个驴日的?”
张子龙不置可否地睨了一眼绑在树上的甄二爷,屁股坐在一个小土匪赶紧塞过来的马鞍上,威严地摆摆手,示意刘富贵自行处理。
得到授意的刘富贵一下子变得有恃无恐,转身看看站在山坡上的土匪们,大声说:“弟兄们,没有规矩难成方圆……”他背着手,踱着方步,也学着张子龙附庸风雅,“不是我刘富贵无情,实在是这几个弟兄目无法纪,藐视长官私吃军粮,理应受到军法处置……”土匪中有人“扑哧”地笑起来,“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你们看我刘富贵侍奉张司令鞍前马后,何曾有过不恭之处?又何曾分过他老人家的一杯羹?”
“老母猪念的三字经——闻(文)着哩!”人群中窃窃私语。
他扫视着群匪,“所以今天我要军法从事——你们说,抽肠子还是点天灯?”
土匪们鸦雀无声,一个个面容失色,显然对上次的酷刑还心有余悸。
刘富贵看着群匪噤若寒蝉的样子,再一次品尝到威慑群雄的滋味,心中不禁大为快慰。
“还是揭背花吧?”他自作主张,随即吩咐两个小土匪去向阳坡上砍伐柔韧的皂角棍。
土匪们鸦雀无声,没有了平时的兴奋与激动。反之,有一半多的土匪居然跪下来求情:“刘参谋,你就高抬贵手,饶过这几个娃娃吧!他们啥事儿也不懂啊!”
“不,今天不教训教训他们,以后会上头蹬脸地往人头上屙屎拉尿哩……”
等他手执皂角棍准备行刑时,蓦然发现土匪们已然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而且一个个怒目而视:“奶奶的,干嘛整天欺负我们?今日你连甄二爷都欺负,明日难保不欺负到老子头上!看你驴日的那个狠心样儿,敢情根本没把我们当人看?”
刘富贵倏然一惊,仿佛觉得有一股冰水从脊梁骨那儿倒了下来。他清楚众怒难犯,如果惹恼了这帮家伙,说不定什么时候从背后来一黑枪,到阎王爷那儿也不知道自己死在了谁手里!
但现在他骑虎难下,如果不硬来,以后何以服众?他抽出匣子枪,“哗啦”一声推弹上膛,“妈的,不收拾收拾你们这些目无长官的狗东西,你们不知道马王爷长三只眼……”说着,另一只手举起皂角棍抽向甄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