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7.招兵
早晨，当提亚从软榻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诺斯正在窗边进行例常的训练，他只穿着红棕色的裤衩子，健硕的腿部肌肉随着深蹲而凸显，就像是深褐色的钢铁岩块。
作为现代宅男的诺斯自然是没有这个主观意愿去进行锻炼，但自从穿越之后他才发现，身体有的时候真会控制大脑，如果他每天不做满一百个俯卧撑，一百个仰卧起坐，一百个深蹲以及十千米长跑的话，那么他这一天都会到处找茬，惹出无数祸事来。
所以提亚特地花了三周的时间，每天天一亮就把诺斯拍醒，然后督促他执行自己精心计划的训练方案，在经过多次调试之后，如今这套训练方法既可以让诺斯不惹事又可以保持他每日的活力。
当然，在诺斯找到力工的工作以后这一套消耗精力的运动也就变得可有可无了，不过被折腾得差点精神衰弱的诺斯倒是养成了早起的好习惯。
提亚打了个呵欠，赤着脚走到盥洗盆旁边，打磨得锃亮的铜镜上倒映出有些陌生的面容，提亚仔细打量着镜子里的人影，然后低声自语道：
“你是谁？”
“是猪。”运动完的诺斯利用喷泉水池里的水冲了冲脑袋，黑色长发披散在宽阔的肩膀上，看到有些魔怔的提亚，他毫不留情地说道。
“哼！”提亚快速将头发扎好，她看都没看衣橱里那些种类丰富的衣服，而是穿上了已经被女仆洗干净的粗布短裙。
洗漱完之后，两人无视了门口的侍卫，径直向着城堡大门走去。
“没有伯爵的命令，你们不准出去。”其中一个卫士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拦住了诺斯。
“你们那个队长呢？”诺斯倒没有为难这个年轻的卫士，毕竟和他掰扯没什么用。
“今天他有公务在身。。。”卫士看着高大如山岳的诺斯，结结巴巴地回答。
“这样啊，”诺斯挠了挠脑袋，“那你有伯爵的手令吗？”
“没有。”
“兄弟，都是混口饭吃的。”诺斯拍了拍卫士的肩膀，“等他们问起来你就说拦不住，根本拦不住，他太凶猛了这类的话，伯爵和你的队长不会为难你的。”
卫士竟然莫名觉得诺斯的话很有道理，他的思想激烈斗争了片刻，最后侧身让开了道路。
“谢了，请你和兄弟们喝酒。”诺斯觉得这小子很上道，所以不由分说从提亚钱袋里掏出一枚银第纳尔放在他手上。
提亚在一旁嘟着嘴不说话，虽然她觉得给钱没毛病，但一枚银币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正当诺斯携着提亚大摇大摆地走到花园里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你们要去哪里？”
两人偏头一看，发现玛格丽特身着红色马甲站在一棵杏树下，腰侧挂着一柄银饰佩剑，头发被梳成了干脆利落的高马尾，从发梢垂落的露水来看，她站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这好像不关玛格丽特姐姐你的事情吧？”没等诺斯说话，提亚抢先说道。
“我跟你们一起。”玛格丽特自顾自地跟在了诺斯身边，被无视的提亚吃了个暗瘪，脸顿时鼓起来。
临时拼凑起的三人队伍向着下城区的方向行进，诺斯的计划是先去市集看看有没有力工的活，午后再和提亚合计合计关于安德烈开拓领的事情。不过市政广场上的喧闹却打断了他的计划，凭借着自己傲视群雄的身高，诺斯很轻易地就看到了人群尽头的景况。
“怎么了？今天怎么也这么热闹？”提亚看着攒动的人头，疑惑道。
“安德烈在招募人手呢。”诺斯一马当先，像一艘重型破冰船将人群挤开一条通路，和提亚和玛格丽特来到最前面，此时安德烈正在高台上演讲，汗水从他肥硕的脸上滚落，整个人也因为嘶声说话而满脸通红：
“各位民众，如果有愿意和我一起去暮色山脉开拓新领地的，就来这里按手印！那里的自由民渴望接受帝国光辉的照耀，这是一件光荣的使命。。。”
无动于衷的人群冷眼看着安德烈，偶有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
“特耶尔之神啊，暮色山脉，这谁敢去啊？”
“这娃娃是不是脑子摔坏了，还荣耀呢？命都没有了还要什么荣耀？”
“安德烈这种招人的方式明显是有问题的。”提亚摇了摇头，“这样就算有人跟着他去也绝对是心怀不轨的歹徒。”
安德烈的声音因为长时间的演说而变得嘶哑，他懊丧地看着已经开始散开的人群，罗恩伯爵只是给了他在领地上自行招募人手的权力，但什么都没教他，他也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才站在了这里演讲，可完全没有效果。
“你不去帮帮他？”诺斯看着即使声音沙哑依旧在奋力演讲的安德烈，笑着问提亚。
“我不可能永远帮他，况且我并没有必胜的把握。”提亚吐了吐舌头，“我虽然知道唯有利益打动人心，但具体怎么施行的还得多想想。”
“重要的不是利益，而是信任。”玛格丽特的声音响起，诺斯和提亚两人的注意力被她吸引，只听她淡淡说，“利益关系是建立在信任关系上的，就算安德烈说每人给十金币又如何？没有人相信他能兑现承诺。”
“一个贵族的名声比他的生命都重要，难道是因为那虚无缥缈的荣誉吗？”玛格丽特冷哼一声，“是领民能在你需要的时候信任你，甘愿为你付出生命；是你的同袍愿意将后背交付于你，甘愿与你并肩作战。安德烈呢？他什么都没有，无论是名声还是能力。”
“你说话太刻薄了。”提亚低声吐槽道。
“我说得是事实。”玛格丽特突然愤怒起来，“你以为我想为他授勋吗，他们认为一个女人给安德烈授勋是耻辱，这对我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耻辱？给一个废物授勋难道很光荣吗？”
正当一大一小两女你瞪着我我瞪着你互相置气的时候，诺斯却大踏步走向了高台，他一巴掌将试图拦住他的侍卫长扇开，接着诺斯来到安德烈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安德烈停止了讲演，他看着如同泰坦巨兽一般的诺斯，并没有多少惧色，而是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暮色山脉吗？”
“你不怕我？”诺斯露出一丝微笑，只不过这笑容怎么看怎么恐怖。
“怕，”安德烈犹疑了片刻，最后抹了一把脸上细密的汗珠，他点头承认了自己内心的恐慌，“不过相比于你能加入我的开拓队伍，那这些恐惧就不值一提。”
“我要当你的统帅，你得把军权给我。”诺斯说道。
“行，我不会招兵，更不会打仗，军权我可以给你。”安德烈点头，他就像是松了口气一样，“但你得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那我就让你看看该怎么招人。”诺斯咧嘴大笑起来，玛格丽特只说对了一半，安德烈名声和能力是不出众，但他有一个近乎完美的优点，那就是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这样既能拉业务背后又有雄厚靠山还不专权的老板上哪去找？
诺斯走到高台边上的景观树边，用蒲扇一般的手抱住其中一棵碗口粗的树干，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吼，在众人瞠目结舌地注视下，整棵树被连根拔起，然后诺斯又扛着树干走到高台上，将沾满泥土的树干拄在地上，大声说：
“谁能把这棵树扛到城门口，我给他十枚金第纳尔！”
“哦哦哦！”即将散去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那可是十枚金第纳尔！十枚闪亮的，印着克里大帝头像的金第纳尔！
虽然官方定价是一枚金第纳尔换二十四枚银第纳尔，但实际上黑市里的兑换价格接近一比三十甚至更多，年景好的时候一个家庭一天的收入顶了天也就是半枚银币。
只要将这棵并不算粗壮的树扛到城门口就能拿到一个家庭近乎两年的收入，很多人的呼吸开始沉重起来，可没有人动脚步，而是都在驻足观望。
不单单是畏惧诺斯那庞大的身躯，还有打心底里的疑惑。
这个蛮子如果反悔的话，那不就成笑话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安德烈额头上沁出大片的汗珠，他攥着拳头，指甲都嵌入了肉中，等待的煎熬令他痛苦难耐，可诺斯却是老神在在地哼着歌。
“我来试试吧。”就在安德烈感觉自己坚持不住的时候，从人群中走出一个满脸病容的力工，他轻轻咳嗽着，缓步走到高台上，接着他抬起头，无神的双眼注视着诺斯：
“搬到城门，十枚金币，对不对？”
“对！”诺斯点头。
“反正我也快死了，笑话就让人笑话吧。”那个力工从诺斯手中接过树干，一声低喝，树干稳稳地落在他的肩膀上，然后他大步向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此时亚伦城出现了一个奇景，数千个人簇拥在一个力工的身边，看着他扛木头走过整个城区。
“你觉得他在搞什么名堂？”跟在人群中的玛格丽特有些不解地问提亚，她向来是急性子，这会儿就把和提亚发生的不愉快给忘到了脑后。
“或许这就是你所说的建立信任吧。。。”提亚并没有看向那个万众瞩目的力工，而是看着旁边抱着脑袋跟在力工旁边的诺斯，眼睛亮亮的，“只要诺斯把钱给了那个力工，那么你所说的信任不就建立起来了？”
“哼！”玛格丽特冷哼一声，女骑士何其聪明，提亚一说就立刻明白了其中关键所在，不过为了不让提亚过于崇拜那个野蛮人，她提醒道：
“你还是想想他那十枚金币从哪来吧。”
提亚的笑容一僵，随即她看向了自己瘪瘪的钱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