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卧底

这里的天很蓝，明澈而纯净，如一匹不杂任何其他东西的蓝色丝绸，底下一片茂密的树林枝叶，就是一片绿海。

鳞次栉比的屋舍，宁静的村庄，初春的某日光景里，好像连风也无比轻柔。

而不是一切平静都似表面的简单，暴风雨前往往风平浪静，难以预料。

正如卧匍在草丛中的卓彦，狙击手的食指永远扣在扳机上，但谁也不知道哪一秒钟就会开枪。

一次枪响可能意味着流血，这是阳光下的血腥。

与之相向的还有阳光下的罪恶。

他们在监视的这个在山脚下，已经废弃了的纸厂，外部被污水环绕，残破肮脏，内部却是一场邪恶的交易。

“01分队，请报告目前毒贩的情况。”

谭槿藏身于卓彦身后不远的草丛，低声对着对讲回复：“报告总部，毒贩门口守卫共三人，外围共停了两部越野车，一辆白色面包车，现在并无反常举动。报告完毕。”

那头停顿了一下：“可有发现人质踪迹？”

“没有。这帮毒贩的警惕心较强，虽然看守不多，但保护工作和防护较好，完全将人质藏在我们看不到的死角。”

“他们确实狡猾。”负责这次行动的公安副厅长皱起眉头。

“我们此次行动的目的一是解救人质，二是将这个犯罪团伙一举端掉。人质共四人，解救起来转移时存在被发现的风险，可他们都在纸厂内，具体什么情况谁都不知道，在抓捕之前，勘察好地形，我们得制定一个详细的计划。”

指挥基地里一时静默。

经过谭槿和卓彦的勘察，其实发现这个纸厂处于背风坡的位置，典型的易守不易攻，如果真的要采取强攻的话，保不齐会腹背受敌。

“派卧底怎么样？里应外合。”突然有人打破了沉默。

卓彦在这头听着，是苏冽的声音，不由得拧起眉峰。

很快便有人提出质疑：“派卧底虽然可以摸清纸厂的内部情况，但是他们的手上已经有了人质作为筹码，这样做恐怕行不通吧。”

苏冽自门外走来，摘下头盔，捋了捋耳边的短发，迷彩纵横的小脸上，有着精明的光芒。

她寻思着线人传回的情报，满怀自信地开口：“线人也只能打听到他们的交易时间，不知道具体交易的数量，也不知道他们具备怎样性质的武器，所以这种情况下，派卧底是最有用的办法。”

“那你打算怎么混进去？”副厅长问。

“我可以自己送到毒贩面前，乔装成村民，到纸厂背后活动，然后假装不小心发现了他们。他们刚入境不久，害怕暴露行踪，应该不会开始杀人，所以一定会把我带回纸厂。”

“计划是不错，可是你可有想过这次行动的危险性，特种兵同志。”副厅长面带严肃，语调沉重。

“你的想法固然是好的，虽然你勇气可嘉，但这个计划存在很大的风险。

“你面对的是边境最狡猾的一批毒贩，万一他们采取暴力手段打压人质，你能确保在不回手的条件下，保障你和人质的安全吗？

“每年，都有像你一样勇敢的缉毒警察，牺牲在毒贩的枪口下。”

“正因为如此，才更应该承担这份责任。”苏冽还是笑着，抱着头盔的身姿挺直，年轻的脸上闪着坚毅的光芒，像极了初生的牛犊，无畏无惧。

“身为军人要是怕死，还算什么军人，何况我的命本来就是国家给的。”

她一番正义凛然的大话，听得副厅长都忍不住想要鼓掌给她一顿赞赏。

结果对讲机里冷不丁地冒出一个沙哑的声音：“苏冽，你说这话的时候，考虑过兰姨吗？”

“……”

谭槿也跟着笑了一笑，打趣道：“就是啊苏队，你的命对于卓彦来说可金贵着呢，别忘了考虑他啊。”

苏冽心里咯噔一下，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真是的，忘了对讲机还开着这茬，方才的话他肯定全听见了，指不定还怎么想她呢。

她急急解释：“没有，我没说不考虑……”

可他已经抢先一步掐掉了对讲。

苏冽顿时哭笑不得，抬头都有些无颜面对在场的基地队员，这会儿她和卓彦的绯闻传得正沸，这么一通话说下来，该怎么想他们呢。

可其实他们也没有任何实际的关系啊。

苏冽懊悔之前没有说出口的错失，但迎上副厅长的目光，权衡之下，还是选择了摆在面前的执行任务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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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上级商议，苏冽提出的计划最终是得到了实施，两天后，乔装成村民的苏冽顺利混进了纸厂内部，与人质关押在一起。

据她断断续续传回的消息，毒贩将于第二天下午进行交易，缉毒联队准备实施强攻。

因为熟悉地形，卓彦很快便找到了制高点，匍匐于平地上，将狙击枪口瞄准纸厂天窗，那里是纸厂的一隅，关押着五个人质。

面相普通的一个中年男人和女人，一个小女孩，一个小男孩，以及手脚被捆的苏冽。

卓彦透过射程遥遥相望她，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是担忧还是害怕。

他们已经三天没有见过面没有说过话了，而此刻的他只想狠狠地吐槽她：傻丫头，怎么就这么不听劝呢，难道被这样捆着手脚遭人欺负很好玩吗？你不是最要强的嘛，为什么一定要这么逞强？

背风坡上，树静然风止。

各分队准备就绪。

纸厂内。

苏冽靠着墙皮剥落的墙面，倒在一隅，眼角余光却在关注着旁边看管人质的男人，待他转过身去，她迅速抽出事先藏在袖口里的刀片。

地上窗户的影子，渐渐移开室内，她在心里默默估算着时间，竟数起了男孩子身上的扣子。

一粒，两粒，三粒……数到最后一粒时，纸厂外突然响起一阵剧烈的响声：“别动，警察！”

“我艹，条子什么时候来的？！”看守人质的男人立即走到窗边察看。

趁着这个空当，苏冽立刻三五两下割断了手上捆的麻绳，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冲向那个男人，对准他的胳膊就是一刀。

“我艹，你个臭娘们！”男人吃痛出声，捂着手臂从指缝里淌下一串血珠，立即气愤地想要回手。

可苏冽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抬脚冲他胸口就是狠狠一踹，迫使男人往后退了两步，背抵上一台机器。

苏冽乘胜追击，推倒了三米高的支架，让那些木条尽数砸在男人身上，砸他个喘不上气。

她转身逐一割断人质的绳子，抱起最为年幼的一个孩子，目光精锐：“跟我走，带你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