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催婚
第二天，卓彦在出租屋收拾东西时，翻到一个袋子，里边装着一套训练服，一看尺寸就知道是苏冽的，大抵是昨天他拿错了。
不得已，卓彦拿上袋子，又回了一趟家属院，刚到了家门口掏出钥匙开门，便听到苏冽的喊声响彻了整个楼道。
“穿什么裙子啊，不穿！”
卓彦身子一顿，只敢把门推开一条缝。
兰惠手里拿着条淡黄色的羊毛衫长裙，一手揪住她的耳朵，呵斥：“喊那么大声干吗？不闲丢人是吧？多大的人也不知道要点脸面！”
苏冽瞥她手里的裙子一眼，眼神中带着嫌弃，就差把“不乐意”这仨字写脸上了，谁让她跟军装打了六年交道，现在对这些小女生的东西真是不感兴趣呢。
“妈，您闺女我才二十四岁，大好的时光等着拿去报效祖国呢，相亲什么的也太早了吧。”
相亲？
闻言，卓彦的心脏一时就像被重锤狠狠敲了一下，微微地酸了酸，不自觉便握紧了门把。
是了，他早该想到的，原来她也到了催婚的时候了。
“哎哟，但凡你有个女孩该有的样子，我也不愁你找不到对象！”兰惠对自个闺女的话嗤之以鼻，“你看谁相个亲还穿军装戴军帽的？也不怕吓着人家，说哪来这么个老古板。”
“我就是不想去嘛！”苏冽有些气恼地捶了一下沙发上的靠枕。
“不行啊，我可是跟人家说好了的，今天晚上七点，你必须去跟他见面，你要是敢爽约拂你妈我的面子，就给我吃不了兜着走吧！”
苏冽一时焉了。
卓彦站在门外，稳了下情绪，吸了口气，终于推开了门。
“你怎么来了？”苏冽瞪圆了眼睛。
“来还你衣服。”他扬了扬手里的袋子。
苏冽努了努嘴：“放这儿吧。”
卓彦顺手将袋子放到了茶几上。
相对于苏冽的不冷不热，兰惠见到卓彦来可显得热情多了，“小卓回来啦，别站着呀，快坐，兰姨去给你倒杯水。”
“呃……不用了兰姨。”卓彦看着兰惠那笑得比迎春花还灿烂的笑脸，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虽然兰姨对他每次回家都是招待的很热情，但这次第六感告诉他，一定不是好事。
兰惠笑着拍了拍肩头，眼角一片小小的细纹，都是岁月经年刻下的痕迹。
“小卓，我记得你还没交女朋友吧，正好啊，你杨叔单位的同事有个跟你年纪相当的姑娘…”
果然！这逃不开的相亲剧情！
苏冽觉得真是奇了怪了，大半年不见，自己亲妈是要转行当媒婆了吗？太活久见了！
“妈，你害害你闺女就算了吧，连卓彦你都要祸害啊？”
“一边待着去，我问你话了吗！”兰惠反手将裙子甩到她身上。
苏冽压根不听她的话，反倒在沙发上坐下了，抱着裙子一手托着腮，好整以暇地看着卓彦，摆明了要听他的回答。
可卓彦此时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偏过头故意不去看她的脸色，只是忍着心里突如其来的酸楚，对着兰惠解释：“兰姨，我就不用了吧。其实…在部队的时候，指导员已经…给我安排了一场相亲，对方是他的表侄女，我不太好拒绝。”
兰惠一副恍然大悟地样子，配合地点了点头，一面又道：“好吧，我就知道咱们小卓优秀，肯定会受领导重视，没成想相亲都让给安排上了。挺抢手啊。”
“……”
卓彦想说，还不都是因为他这张脸。
苏冽从开始的淡定，现在竟一时有些错愕，什么指导员，下手居然这么快。
“哪个指导员啊？他凭什么这么安排你？还跟他的表侄女相亲，这不是徇私情吗？你真想去啊？”苏冽眨了眨眼睛，嘴没把住，问题就这么一股恼地说出了口。
卓彦回头看她，墨色的眸里映着两个小小的她，脸色不太好地牵了牵嘴角：“这是命令。”
军人讲求的不就是一个听从指挥吗？
“命什么令，他又不是首长！”
苏冽噌地一下站起来，恼火的眼神直勾着他，颇有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下一秒她便被兰惠的弹指神功疼得龇牙咧嘴。
“再没大没小的，那是小卓的指导员说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家住海边啊？管那么宽！”
苏冽捂着头，没胆跟兰惠争辩，只是悻悻地瞪着卓彦。
兰惠转过头，又对卓彦笑着说：“小卓，你别把这丫头的话当真，指导员的话还是要听的，你就放心地去吧，反正你跟小冽同岁，差不多都要找个对象，好好处两年结婚了。”
卓彦的眼中闪过一丝迟疑，略苍白了下脸色，随即便恢复了平静，迟钝地点了点头。
苏冽则是冷哼了一声，扭头回房间去了。
待到卓彦要走时，她才从房里出来，紧紧皱着头，心情很复杂的样子。
而卓彦看着她紧皱的眉头，也跟着蹙了蹙眉，轻拂上她的发端，就像年少时的小亲昵一般，想替她将那眉头抚平。
不料苏冽却问：“你一定要去相亲？”
卓彦没想到她还在惦记着这事，怔了一怔，复垂下手，低帘遮住失落的翻涌情绪，“嗯。”
苏冽像看敌人一样看他，“好，我记住了。”
这么一记，苏冽就真记到了晚上相亲的时候。
卓彦当时肯定的回答，说不清道不明地一直在她脑海里绕，弄得她头晕，一肚子憋火。
她握着餐叉，尽量保持优雅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耳边舒缓优美的小提琴乐声此刻都显得聒噪，好像胸口堵了一团棉花，过滤掉外界，只有他的回答在喧嚣。
苏冽一向擅于掩饰自己的情绪，可今天就是怎么压也压不下去，就觉得非常非常地不爽，气闷得像找个人打一架发泄，最好是卓彦。
苏冽恨恨地想，她就是想收拾他一顿，竟然连和别人在相亲时都会想着他，见鬼了！
苏冽的相亲对象是名律师，c市人，近年才到萤城发展，和朋友经营一家律师事务所，事业蒸蒸日上，长相端正，不过没卓彦英俊，年纪比她还大上两岁，气质成熟稳重。
用兰惠的话来说，就是适合过日子的类型。
可苏冽一看他斯斯文文的戴个眼镜，又高又瘦，基本上已经断定他不是自己的菜了。
身材看起来一般般，一股书生气，不太有血气方刚的感觉，跟她整天在部队里看的男人们差远了，说不定连她都打不过。
苏冽突然就有些后悔答应来见面了，还一时冲动就真的穿上了那条裙子，现在这么规规矩矩地坐在西餐厅里，怪别扭的。
郑启明发现了她的小异常，推了推眼镜，善解人意地没有直接点破，客气地问：“苏小姐是不是吃不惯西餐？”
“也没有吧…只是不经常吃而已。”苏冽抽回神，为了缓解气氛，勉强笑了笑。
郑启明点点头表示理解，“部队的生活确实很艰苦，尤其像苏小姐这样的特种兵，吃的可不是一般的苦。”
“其实只要能熬过来，一切都值得。”
“嗯，感同身受。”
苏冽追问了一句：“郑先生就一直没有过当兵的想法吗？”
郑启明不好意思的笑笑：“不瞒苏小姐说，我大学时也当归两年的义务兵。”
她意外地挑了挑眉，来了些兴致。
“不都说当兵后悔两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吗？我这也是为了不给自己留遗憾。”
闻言，苏冽立即挺直了腰板，微扬着下巴，冲他莞尔道：“那我选择做一辈子的军人，让自己踏实一辈子。”
郑启明弯了眉眼，同样挺直了腰板，举起酒杯和她的碰了碰，由衷道：“我很欣赏你的气度，苏小姐，这一杯致敬军人，这是一个神圣的职业。”
苏冽豪气地喝了一杯酒，目光掠过郑启明扫向窗外，猛地被呛了一下，酒水又涌上嗓子眼，呛得她鼻酸，眼泪都快出来了。
郑启明立马递上纸巾，关切地问：“没事吧？”
“咳咳咳咳咳…没…没事…”苏冽接过纸巾，使劲把眼泪憋了回去，视线死死盯着对面步行街上的电影院。
一秒，两秒，三四五六秒钟过去，那个人都没再出来。
“苏小姐，你怎么了？是看到什么人了吗？”
“抱歉，我去一趟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