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逃跑
“卓彦,我手上刚好有两张新上映的贺岁片的电影票,待会儿我们一起去看吧?”问这话的人正是蒋铮指导员的表侄女赵秀,他今晚的相亲对象。
“好。”
吃完饭不过才八点,电影最迟也要八点半开始,赵秀想和他多待一会儿的意图明显,看在指导员的面子上,卓彦懒得拆穿她,今天过去了他也好交差。
反正他回去后也是孤身一人无事可做,他这样安慰自己,即使是同毫无感觉的人一起看场电影,总好过一直在想苏冽的相亲宴如何。
听说兰姨给她介绍的是个律师,人品什么的应该还不错吧?
卓彦跟在排队检票的人后边,望着电子显示屏上的电影预告,仍有些失神,他平常鲜有这样集中不了精力的时候,闻着旁边赵秀身上散发的香水味,他有点鼻痒,皱了皱眉。
赵秀捏着皮包上的小扣带,咬咬唇,鼓起勇气,试探性地问出声:“卓彦,在部队除了训练外,你还有什么其他的爱好吗?或许我们能聊到一块儿。”
“有啊,比如散打,空手道,攀岩,拳击之类的。”他掀了掀眼皮,声音清越,“赵小姐对这些也有兴趣吗?”
“呃……没有。”赵秀尴尬一下,她是选传媒出身的,比较偏重于文艺方面,对体育简直是一窍不通,可她好不容易遇到一个长相对她胃口的男人,不想放弃,正想开口聊点别的,卓彦的手机就响了。
他低头看了眼署名,眸中闪过一丝掺着讶然和欣喜,冲赵秀摆了下手势,走到一边人少的地方,按下接听:“苏冽?”
“你在哪儿?”她开门见山地问。
“电影院。”
那天顿了两秒:“是步行街的电影院吗?”
“嗯。”卓彦抬腕看了眼手表,现在这个点她应该还在和律师约会才对,怎么突然给他打电话了,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你相亲结束了?”
苏冽一提这个就头疼,不耐地说:“没有,我正气着呢,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卓彦失笑:“谁惹你了?”
还不就是你。
苏冽暗自腹诽,咬了咬牙,道:“一个看不懂脸色的臭小子。”
明明她就已经不爽相亲了,他还要答应,兰惠不就得硬逼着自己来了嘛。
可惜,卓彦脑子在作战时好用,一旦在生活上就实属慢热。
“哪个?”
“你不认识,别问了。”
“哦。”卓彦说。
身后的赵秀眼看就要轮到他们进场了,不得不催促他:“卓彦,你能检票入场了再打电话吗?”
偏偏苏冽这头也开了口:“哎,卓彦,既然你也不愿意跟表侄女相亲,不如我们一起跑吧?”
不想相亲就逃,这还真是苏冽干的出来的事。
卓彦回头看了一眼赵秀,略带不安的,他以前上学时基本没做过忤逆大人的事,何况这次还是指导员的表侄女。
“苏冽,爽人家的约可不是什么好作风。”
苏冽不屑地哼了一声,“你随便编个理由走人就行,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一次看电影,跟谁不是看。要走你趁早啊,洗手间门口蹲着等人也不太光彩。”
“你在哪儿?”卓彦想着那个画面,天不怕地不怕的苏冽竟也愿意等人了,虽然是拉他做坏事,但仍不禁笑起来。
“就电影院斜对面的那个西餐厅,速来!我待会儿去后门等着。”
卓彦挂了电话,转身走向赵秀。
“电话打完啦?那我们赶快进场吧,电影快开始了。”赵秀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
“抱歉,突然有件急事,我可能得回去了,不能看电影了。”
“是部队的事情吗?这么急?”
“抱歉,是真的有事儿。”卓彦没说是也没说不是,面色沉了沉,伸手将票子还给她,高瘦的身影在光滑的地面投下压迫性的阴影,他忙转过身,冲出电影院。
华灯初上的繁华步行街,黑夜织上天空,寒风中夹着看不见的细线割着肌肤,扬起细碎的晶莹雪籽,落在卓彦的围巾上,融开一点潮湿。
他奔出门,与寒风撞了个满怀,裹紧围巾,步履匆匆地走向西餐厅,她可是在那里等他啊。
于是待他赶到餐厅后门时,看到的便是苏冽靠着路灯,盯着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
年轻的女人站在路灯下,仰着清秀的小脸,让昏黄的灯光尽数倾洒,柔和了她的棱角,笼着一层温和的光芒。
而且她今天罕见地穿了一条高领裙子,真挺养眼。
卓彦忽然不舍得破坏她这样安静的时候,放轻了脚步,却还是没忍住出声唤她:“苏冽。”
她回过头:“嗯?”尾音微微上挑,有着询问的意思,脸上却笑着。
“要走就走吧,不然会露馅的。”
“行啊,我们去吃一中原来附近的大排档怎么样?今儿晚那牛排我都吃不饱,那么贵还那么少一份,忒坑人了。”
闻言,卓彦真是好笑:“西餐本来就这样啊,注重口感,不注重分量,怎么会吃得饱。”
“走啦,大排档去!”苏冽上前扯了扯他衣襟,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两人的鞋印。
有时候真是觉得她还是个小孩。
他每次都拿她的小脾气无可奈何。
卓彦走在她的左边,盯着自己被雪水打湿的鞋面,似是想到些什么,问:“你该不会是想吃大排档才逃相亲宴的吧?”
苏冽睨他一眼,道:“那来这么肤浅的理由。”
“那是什么?”
苏冽顿了顿,双手插在外套的衣袋里,下意识地握了握,也没再看着他,故意别开目光,“你我不都不想去嘛,可都属于被逼无奈,既然如此,要逃就一起逃喽,大不了一起被骂呗。”
“意思是你拉我垫背?”
苏冽倒认真起来了,“你怎么会是垫背呢,这次你起码得是榜首,竟然敢放了指导员表侄女的鸽子,你是翅膀硬了吧。”
“没你翅膀硬,从小到大都让兰姨不省心,这次还敢拂她面子。”
“怕什么,大不了就是进不了家门一两天,我去哪儿住不是睡。”苏冽被兰惠收拾多得都经验丰富了,哪个朋友的家都借宿了个遍,饶她脸皮再厚也厚不下去了,眼睛一骨碌一转,就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了。
“卓彦,你不是在外头租了套房子嘛。这次是不是该轮到你来接济接济我了?”
好歹当了六年兵,卓彦猜得透她打的小九九,蹙了蹙眉,还没想出回答,电话又先响了起来,这次是房东。
卓彦按了接听:“喂?”
苏冽跟着停下脚步,站在一边,看他打电话,听不清楚那头说了些什么,她只见卓彦一点点地沉下了脸,答应了那方一声,然后挂了电话。
她问:“怎么了?”
卓彦扬了扬手机,不置可否地说:“这次是真出事了,我租的那个房子,水管没及时维修,现在被冻爆了,我得回去处理一下。”
“不是吧?真这么巧?”
“或许是乌鸦嘴显灵了,不能陪你吃大排档了。”
苏冽撇了撇嘴。
卓彦见她不开心了,只好伸手摸了摸她发端,却感觉她的短发湿湿的,傻姑娘又不戴毛线帽出门,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意识到她围巾也没戴,便把自己的围巾解下,裹上她的脖颈,一圈一圈地把她裹起来,指尖冰凉,动作却温柔轻缓。
苏冽大半张脸裹在他的围巾下,贪婪地呼吸着那上面沾染的他的气息,只露出一双杏眼瞧他,昏暗的灯光下,那眼神中的光熠熠生辉,星辰大海在沉浮。
“路上小心。”
“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