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嫁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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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失子

孕妇忌食山楂,所以即便如今冯姝再喜食酸,御膳房也不曾给她进过任何山楂制的吃食,不过自入夏后,借着天气炎热的由头,冯姝给阖宫上下的宫人们赏赐过几回酸梅汤。

制作酸梅汤需用大量山楂,借此机会任何人都能轻易弄到山楂。

冯姝就是在丁昭仪送来的杏干中加了些山楂水,虽然外面来的吃食太医必会仔细查验,可次数多了,难免有些懈怠。更何况每次送来的杏干冯姝从不会一次吃完。

可此事无论怀疑到谁,都不会有人怀疑是冯姝自己做的。

毕竟在外人看来,她根本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倒是丁昭仪,她是有理由这样做的。

皇帝唯一活过十岁的皇子就是她所出,且不说她还是淮阴王侧妃的亲姐。

自冯姝有了身孕后,淮阴王侧妃入宫的次数比之从前多了不少。

挡在高叡前面的有两个人,淮阴王就是其中之一。

念及此,冯姝苦笑起来,原来自己也可以如此不择手段。自己心里虽然还有高叡,可绝非那日在本尊面前流露出的那般情深义重,眼下还将许多人被自己拖下水,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这一切只是因为她想要自保而已,可自己没有别的办法,让她在这种时候舍弃自己,成全别人?她也实在难以做到。

这时有人来禀告冯姝,她素日吃的杏干内发现了混入了山楂。

闻言,冯姝从心底笑了出来。

早前的杏干已无从查起,近两次送来的杏干可都是梁太医查验的,想必此刻他已经下了大狱。

至于他与肃王那八竿子才能勉强搭上的关系,在这种时候是一定会被查出来的,借此机会除去肃王,便再也无人可以阻挡高叡的前路。

不多时,冯姝就前往甘露殿,在皇帝面前哭诉自己的委屈。

“陛下,您是知道的,臣妾自入宫以来,不曾苛待过任何人。想不到丁昭仪竟如此陷害臣妾,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皇帝当然记得丁昭仪的背景,当即下令。

“褫夺丁氏位份,打入暴室,严加审问她是否还有同谋!”

冯姝曾听祖母提起宫中旧事,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并不得先帝宠爱,倒是淮阴王很得先帝宠爱,若非其生母早亡,皇位怕是落不到当今皇帝身上。

冯姝明白此事于皇帝而言,必是心中的刺,无论淮阴王此刻看起来多么风光无限,他一定不是皇帝考虑的储君人选,只要在此时送给皇帝一个理由,淮阴王必死无疑。

正因如此,皇帝才如此决绝处置,连辩驳的机会都不给丁昭仪。

冯姝清楚丁昭仪未必会屈打成,毕竟只要淮阴王能上位,定有她翻身的时候,于是又道:“还请陛下顾念舞阳公主,到底她还是陛下的骨肉,又尚且年幼。”

“你呀,到底年纪轻,这个时候顾好自己和咱们的孩子。”皇帝看着冯姝放软了语气道:“暂且把舞阳交给吴昭媛照顾。”

“臣妾代舞阳公主谢陛下挂念。”冯姝在此时为舞阳公主求情,并非是安了什么好心,为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丁昭仪只有认罪这一条路。

可到底心中有愧,冯姝仍旧长跪不起。

皇帝想要拉她起来,奈何体力不支,旁人见状忙过来搀扶冯姝,并劝道:“娘娘不可如此,您还怀着陛下的孩子呢。”

就在这时,太医院院正还有几位得力太医在外请见。

看着太医院院正手里捧着那条象牙席入内,冯姝不得不打起精神来,这是整盘棋局的关键一步。

谁会怀疑御赐之物有问题呢?更何况,就算真的有,这些太医也没那个胆子去查。

这条象牙席是早年由肃王敬献来的,皇帝身子尚且硬朗的时候还用得上,如今早就束之高阁了,所以这条象牙席在库房里放了好些年。

身为执掌六宫的皇后,冯姝当然知道这件东西的存在,自己有着身孕,让此物到自己手上就是易如反掌之事。

冯姝早就将反复蒸煮过的雷公藤水涂抹在了象牙席上,又经过了这些时日,已经无人能看出象牙席上的雷公藤是新沾上去的。

雷公藤又名断肠草,闻此名便可知其毒性非同一般,而雷公藤也是治疗风湿的良药,这药皇帝自己也有用,事到如今再查象牙席上的雷公藤从何而来,根本就是桩无头案……

“臣等恳请陛下降罪,此物暗藏玄机,臣等未能及时察觉,才致使皇后娘娘有今日灾祸!”太医院院正痛心疾首地道。

皇帝目光冰冷地看着那条象牙席。“到底有何不妥?”

太医院院正答道:“回陛下,此物上沾了雷公藤。”

久病成良医,所以无需太医们告诉皇帝雷公藤是何物。“能否查出是何时沾上的?”

“因着气味颜色陈旧所以臣与众太医们一致认为,总有几年的光景了。”

闻言,皇帝突然暴起,快步走至殿外,仰天大笑起来。

冯姝忙起身追了出去,跪在他身边,牵起他的袍角,哭求道:“陛下,您千万要保重龙体啊!”

“朕——朕当真是有一群好兄弟啊!”

几乎就在同时,一口鲜血皇帝从口中喷出,鲜血喷到了冯姝的脸上。“陛下!”

众人蜂拥上前扶住皇帝,才使得他不至倒在地上。

就在宫人们七手八脚地将皇帝送回殿内时,不知是谁突然惊呼。“皇后娘娘见红了!”

众人这才发觉冯姝身下流出的鲜血,正一点点地在地上漫延开来。

眼前一幕让皇帝的面色瞬间犹如金纸,又一口鲜血从他口中涌出后,人便彻底昏死过去。

腹中的绞痛令冯姝的神志开始涣散,她的身子也随之软绵绵倒了下去。

悠悠醒转时,冯姝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立政殿。

“小姐,您总算是醒了。”忍冬见状忙扶她坐起。

“我昏迷了几日?”冯姝问道。

“整整四日。”

“这么久?”冯姝不觉得自己虚弱到这种地步。

这时,有太医来为冯姝诊脉,看到来人并非此前侍奉自己的那三位之一,且只有一位。外面情形如何,冯姝已然心中有数。“我的孩子……”

太医于心不忍地道:“还请娘娘节哀。”

冯姝惨然一笑,又问:“可知男女?”

“回娘娘,是个男胎。”太医答道。

这一刻,冯姝不知是喜是悲。“那陛下如何了?”

“娘娘骤然失子,陛下自然是伤心的,所以难免身子不济,眼下顾及不到娘娘,还望娘娘体谅。”太医答道。

此言虽然说得隐晦,但冯姝是听明白的,皇帝再度病重。“那我昏迷的几日,是何人在甘露殿侍疾?”

“陛下于前日召临淄王入宫侍疾了。”太医如实答道。

数月间压在心中的大石在此刻化为泪水,从冯姝眼中涌出,自己终于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