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暗箭伤人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才两月过去,皇帝的病体果然大有气色,今早不但上朝听政,之后又来了冯姝这里,与她一道用早膳。
冯姝的身孕已过三月,可她的孕吐未有好转。
皇帝亲自盛了一碗紫米粥给她。“你这么吐总不是办法,多少吃一口。”
“多谢陛下。”冯姝起身接过后道:“忍冬,拿些杏干来。”
吃下几块杏干后,冯姝明显好了不少,这才能把粥送入口中。
想起近来冯姝常吃这杏干,皇帝满面欣喜地问道:“皇后如今爱吃酸的?”
“正是。”冯姝羞涩一笑。“臣妾见陛下听政回来,也毫无疲乏之色,可见陛下的龙体就要大安了,兴许臣妾爱吃酸的,也是好兆头呢。”
“自然是好兆头,你这一胎来得很是时候。”皇帝哈哈一笑。“既然你爱吃这杏干,让御膳房多进些便是。”
“陛下言重,御膳房可没有这样的手艺。”冯姝面露难色道:“这是前几日舞阳公主来看臣妾时,带来的零嘴,想必是丁昭仪的宫里的手艺。舞阳还是个半大孩子,臣妾总不好要她的零嘴吃吧?”
“无妨,你也没比她大几岁。”皇帝道:“她孝敬嫡母自不必说,丁昭仪侍奉你这个皇后更是分内之事。”
说着皇帝就打发人去丁昭仪处传口谕,日后皇后这里的杏干也不可少了。
“多谢陛下。”冯姝再度起身谢恩。
“不必多礼。”皇帝又道:“近来天气渐热,再过些时日便要入伏了。听太医说你近来怕热,夜里难以安眠。朕那里有条象牙席,最是消暑不过的。朕便把此物赏你,有它夜里你也好睡得安稳些。”
“臣妾谢陛下恩典。”
“朕早就说过了,如今你不必这般。”
“陛下如此体恤臣妾,臣妾更要守礼才是。毕竟臣妾年轻资历浅,被人说成是恃宠而骄,难免妨碍了陛下圣明。”
皇帝笑道:“皇后不愧出身名门。”
“陛下谬赞。”冯姝温婉一笑。
送走皇帝后,冯姝于无人处问忍冬。“让你准备的东西,可备好了?”
“准备好了,按您的吩咐,奴婢保证万无一失,无人能查到咱们头上来。”忍冬还是忍不住劝道:“小姐,要不您再想想,陛下可是好了不少呢。”
“好了不少?”冯姝冷笑道:“且不说他依旧每日汤药不离口,如今是盛夏时节,你看看他穿得是什么?许太医年近六旬,也不曾穿那样多。退一万步讲,就算他能身体康健,长命百岁,可我这一胎若是个女孩儿,亦或是如之前的皇子们一样早夭,那我便不用在宫中立足了。”
事已至此,忍冬明白自己是多说无益。“那奴婢就去布置。”
“再去给临淄王传话,一旦他发觉情况有异,就立刻让人把我当年送给他的那只香囊交给阿衍,由阿衍转交给父亲。”
忍冬道:“小姐,就算临淄王还留着您的东西,老爷那边……”
想起那日二人见面的场景,冯姝笃定那只香囊一定还在,至于自己的父亲……“肃王和淮阴王都倒了,你说他会怎么选?”
“奴婢知道了。”
眼见冯姝的身孕已近五月,朝野内外开始格外关注起她这一胎是男是女。
太医院清楚这件事情上万万不可出一丝纰漏,所以众口一词地说诊不出男女。
某日立政殿突然急召太医,就连在甘露殿留守的几位太医也被召了去。
不多时,皇帝也随之赶来。“不是一直说胎象安稳吗?为何突然有了流产之兆!”人还未至,惊怒交加的声音就已传来,可众人都听得出来,这声音明显中气不足,虚弱至极。
寝殿内乌泱泱跪了一片。
冯姝急急从床上坐起,带着哭腔道:“陛下。”
皇帝忙上前,将冯姝搂在怀里。“勿哭,朕在呢。”言毕,又看向一众太医,质问道:“怎么回事?!”
今日给冯姝当值的梁太医,早已冷汗涔涔,可皇帝问话不能不答。“回……回陛下,娘娘之前一直安泰无恙,今……今早就突然出……出血了,至于原因,臣等还未曾查明。”
“咳咳咳……”突如其来地剧烈咳嗽打断了皇帝的问话。“当真是群废物!来人!”
其实冯姝的胎象远没有看起来的那般好,更不必说那些安胎药她从未好好喝过。
不过众人都明白,皇帝自己就是个病秧子,如何指望他的孩子能身体康健呢?只是这些话,永远只能烂在人们的肚子里。
“陛下,是臣妾不好,不关太医的事。”
冯姝忙出言阻止道:“早前还未发现怀孕的时候,臣妾就面色不好,好些人都劝过臣妾召太医前来诊治,臣妾一心挂念陛下,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直至月信晚了许久,才召太医的。自臣妾有孕起,梁太医他们就日日前来请脉,十分尽心,是臣妾年轻实在没什么经验,怀孕也只当是身体不适,都是臣妾的错,当初不曾精心养着,到底是亏待了孩子,才有如今之事,还望陛下责罚。”
说着,冯姝就要起身谢罪。
皇帝按住她,耐着性子道:“你也是头一遭,不必过于自责。”
“谢陛下不罪之恩。”
皇帝看向太医院院正道:“那皇后目前状况如何?孩子可否保得住?”
作为太医院之首,此人的话至关重要。“回陛下,目前来看情况尚可,娘娘按时服药,好好静养,当无大碍。”
闻言,皇帝明显松了口气,问道:“原因呢?”
看到院正明显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皇帝又道:“放心大胆地说!有什么事能比朕的子嗣要紧?!”
院正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道:“回陛下,臣等怀疑娘娘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以……”
皇帝瞬间暴怒起来。“给朕查!无论牵涉何人绝不姑息!”话音刚落,就觉眼前一黑,向前栽倒,幸而众人赶紧扶住,才没有伤着。
宋典忙取了一颗丸药出来,喂药他吞下。
冯姝在旁边为皇帝拍背顺气,边劝道:“陛下千万放宽心,方才太医说了,臣妾并不大碍,万不可为了臣妾的事情伤了您的龙体,若您……臣妾和腹中孩子该如何是好。”话未说完,冯姝便嘤嘤哭泣起来。
梨花带雨的模样,看得皇帝怜惜不已,抬手按着她的肩膀道:“你放心,朕定会保重,护着你们娘俩的。”
如此一番折腾后,皇帝便起驾回了甘露殿。
所有的太医全被召到了冯姝这里,可鉴于方才的状况,院正带着右院判,以及另三位太医前往甘露殿照看皇帝龙体。
其余人等都留在冯姝这里,检查她的衣食起居有哪里不妥。
为免扰了皇后静养,所以冯姝被请去偏殿暂居。
与方才在众人面前流露出的惶恐神情不同,此刻冯姝无比闲适地翻着书卷,外面的一切都与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