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春

钻林子

我有一个没太跟人说起的秘密。

刚搬来车墩墩的时候，最先开始探索的是汇北支路一带的林地。密密麻麻的水杉林里，有一小片没长多高的水杉苗，大都不及腰，蜘蛛在树苗之间拉起了很多网。跨过这些树苗和蜘蛛网，往深处走，左手边豁然开朗，一小片开阔地里，突兀地冒出几丛鲜艳的红花。

这些花不是虞美人或者别的，而是罂粟，一共种了两片。有的已经结果了，一个个顶着青绿色的圆脑袋。那些果实干枯发黄以后，摇一摇，里面的种子就会沙沙响。在我的童年记忆里，有大人给过我这个东西，我把玩了好久。

这片罂粟正好种在小树林的中心，想必平时不会有人进来。我有一种不小心闯了禁区的感觉，赶紧默默退出去，生怕被罂粟的主人发现。后来托一位在市区的熟悉植物的朋友帮忙报了警，那片地方短时间内我也没再去过。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去村里活动的时候都用帽子和魔术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生怕给充满好奇心、喜欢死盯着陌生人的村民留下什么印象和面貌特征。用望远镜远远地看到有人进来林间小路，我就会钻进林子躲起来，或者从另一头钻出去。这期间，见过来小树林拍打戏的剧组，见过来遛画眉并颇有诱捕鸟类之嫌疑的大叔，见过练习弹弓并号称只会打树的光头，见过抓喜鹊的青年，见过穿白色羽绒服的女子冲进树林使劲踢着地上的枯枝落叶，见过系着头巾的大妈挥舞着菜刀砍小树枝，见过许多人突然钻进小树林然后提着裤腰带出来。

谁知道每一个钻进小树林的人是要干什么呢？